“小云,我想,咱們的納米級立方氮化硼項目是不是可以跟蓉城工具廠進行合作開發……”在經過自己的實地考察之后,王炳坤在發現,蓉城工具廠的情況,比起孫麟以及司徒賀云介紹的更加嚴峻。
“為什么?蓉城工具現在根本就沒有什么技術實力,也無法提供研究資金,跟他們的合作,咱們能夠有什么好處?”聽到王炳坤的話,云非皺著眉頭看著他。
蓉城工具,已經沒有了五六十年代的輝煌了。他們原來那堪比國家科學院的科研能力,在那十年大的時候,已經喪失殆盡,等到大結束之后,很多在大中被批斗的厲害的那些老技術工程師,都沒有活幾年就去世了。
這么些年,蓉城工具廠都處于不斷地衰退中。
他們的生產工藝落后,生產耗能高,產品質量還不穩定,甚至很多刀片在焊接的時候就直接開裂了。那些還算好的,畢竟廢了在廠里面就發現了,根本就不會流入市場,從而影響公司的信譽。
給蓉城工具廠致命一擊的同樣是質量問題。
把合金刀片利用銀銅焊接在普通鋼材制作而成的刀柄得到的焊接刀具,需要客戶在加工的產品的時候根據產品的材料、加工精度甚至形狀自己刃磨出刀刃。蓉城工具廠生產的焊接合金刀,很多客戶在刃磨的時候就會遇到合金刀片開裂的現象,從而使得整把刀具報廢。
這個年代,中國早就從計劃經濟過渡到了市場經濟上面來。即使是同為國企的那些原來的老三線企業,本來就不景氣,都在通過各種途徑降低生產成本,保證工廠的效益。
在機械行業,尤其是加工制造為主的機械制造企業里面,刀具的成本在總成本中占有一個很重。如果這個原本就很大的比重因為刀具的質量問題上升得更多,沒有任何人會愿意。即使以前計劃經濟的時候,那些國企里面的工人也不會愿意用質量不好的刀具。質量不好的刀具,不僅生產效率低,還很容易在加工過程中突然崩刀、掉塊而造成正在加工的零件報廢。
“咱們的納米級立方氮化硼,研究出來之后不是也得需要合金刀片作為基體嗎?自硬不愿意與咱們合作,咱們難道還得自己生產作為刀片基體的硬質合金?所以,跟蓉工合作,能夠有效地降低咱們的生產成本……”王炳坤對著云非游說著,他并沒有注意到他自己一開始提出跟蓉城工具廠合作的時候云非皺了眉頭。
“王老,你為什么這么迫切地想要跟蓉城工具廠合作?”云非有點好奇,為什么王炳坤非得堅持跟蓉城工具廠的合作。
跟蓉城工具廠合作,云非這邊只能吃虧,沒有絲毫的便宜可以占。
這就像一個富翁跟一個窮得連飯都快要吃不起的農民合伙做生意一樣,農民沒有做生意的技能與經驗,也無法提供做生意的起始資金。當富翁站在烈曰底下滿頭大汗地向著過往的行人吆喝,而那個農民卻站在一旁打醬油,什么都沒有付出,最多幫著富翁搬一下產品,然后等著產品賣完之后兩個人來分錢。
這樣的事情,怎么想,都怎么不合理。
王炳坤想要讓云非干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如果王炳坤跟蓉城工具廠沒有絲毫的淵源,云非絕對不會相信。他不相信王炳坤會因為看著蓉城工具廠快要破產同情心大發而想要拉他們一把,利用九一重工這次的研究項目,走出現在的困境。
蓉城工具廠,生命力還是很頑強的,雖然生產的產品一直都有著無數的質量問題,但是卻能夠堅持到二十年后而不破產,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驚人是事實。
“如果您跟他們有什么淵源,拉他們一把也不是什么難事情,反正咱們需要幫咱們把科研成果轉換成產品的生產廠。如果沒有,哪怕是從外地選擇合作廠家,也不能選擇他們,雖然咱們做的是刀片表面上面的那一層涂層,但是那個基體也不能太差不是?如果咱們開發出來的納米涂層刀片在加工的時候剛一挨著零件,刀片就開裂了,那咱們還能夠生存下去嗎?”云非也懶得跟王炳坤買關子。
王炳坤這事情,做的真的有點不地道。
但是既然自己已經準備把即將讀力出來的研究實驗室關于材料的項目都交給王炳坤,云非也只能忍著,剛上陣就換將,這是兵家大忌。
“我在蓉城工具廠里面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王炳坤知道不說實話,云非肯定不會同意與蓉城工具廠合作。
現在中國已經是市場經濟,企業為了加強自身的競爭力,在選擇合作對象的時候,往往會選擇那些實力強橫的公司。
強強聯合才能做大做強嘛!
蓉城工具廠,在云非面前,確實沒有合作的資格。
研究技術呢,雖然項目還沒有開始,但是云非已經提供了不少關于納米級立方氮化硼的研究資料以及研究方向,雖然不知道云非從哪里搞來的,但是王炳坤絕對相信那些是真的。
云非可是連數控機床的制造技術以及讓無數中國人頭痛的滾珠絲桿制造技術都能夠搞到的。
技術,蓉城工具廠提供不了。
資金,那就更加不用說了,蓉城工具廠現在發工資,基本上都是靠著像銀行借債!
“哦?”云非還真沒有想到,堂堂一個享受國家特殊津貼的院士,居然會是從蓉城工具廠里面走出去的。
他又哪里知道蓉城工具廠的輝煌!
“我是建國之后才從德國回來中國的。在大的時候,因為身份問題,我被打成走資派,從材料科學院里面被下放到蓉城工具廠里面。雖然當時蓉城工具廠也搞的很厲害,但是廠子里面的人對我還是很照顧的……”王炳坤開始給云非講述起云非并沒有什么記憶的大的歲月故事來。
“這么說,蓉城工具廠現在的廠長是當年照顧你的老廠長的兒子?”云非真的有點驚訝,在蓉城,一個偌大的國營工廠里面,居然也能夠遇到這樣的事情,新廠長居然是老廠長的兒子!
“是的,他不僅僅是我老友的兒子,還是我的學生。他成為蓉城工具廠廠長,也沒有幾年的時間。原來他給我寫信只是告訴我在蓉城工具廠上班,并沒有告訴我他在他們工廠改革的時候,被所有工人集體推薦當上了廠長……”王炳坤見到與云非這樣問,感覺還是有戲的。
蓉城現任廠長郭川,同樣是搞材料出身的,而且還是自己的學生。
一個搞技術的人擔任廠長,雖然可能不懂經營,但是對于技術,那是絕對懂的。
如果蓉城的現任廠長既不懂技術,也不懂經營,那么,自己想要游說云非跟蓉城工具廠合作搞這個項目,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沒有聽過老友司徒賀云以及孫麟兩人對于云非的介紹,他也明白,私人老板不是慈善家。
自己投資,自己研發,到頭來還得把利潤分一部分出去,誰都沒有這么傻。
更何況云非這樣一個短短三年時間就已經通過一系列運作從一個普通的工人成長為一個掌握著好幾家公司,身家數億的大老板!
“王老,如果蓉城工具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咱們即使拉他們一把,也沒有什么關系。不過,貌似他們還欠著銀行好幾千萬的貸款,現在應該已經資不抵債了吧?”云非認真地對著王炳坤問道。
“呃……”這事情,即使沒說,也能夠想到,現在國內很多快要破產的企業都是這個狀況。資不抵債,那是已經成了無法適應市場經濟的國營企業的普遍狀況。
要不是這樣,國家也不會用什么改制、改革、破產等等手段來清理這些不良資產。
如果這些企業繼續這樣下去,甚至有可能會拖垮整個國家財政!
“他們現在都已經資不抵債了,先不說他們是否會在我們項目開發成功的時候破產吧。萬一等到咱們的項目有了研究成果之后,銀行為了收回他們的貸款,向著咱們的研究成果伸手呢?”云非提出了一個王炳坤不愿意面對的事情。
王炳坤不是孫麟跟司徒賀云那樣只搞研究,什么都不理會。
云非提出的這種設想,很有可能。
研究成果不像別的什么,可有用協議來明確誰擁有多少,至少,目前國內的法律沒有明確規定。
到時候銀行以蓉城工具廠也參與了開發,至少得占有一半的研究成果,把研究成果拍賣出去用來回收蓉城工具廠無法還清的貸款,那時候云非找誰哭去?
“小云,要不,你把蓉城工具廠收購了吧!他們現在正在研究深化改革的問題,最大的可能姓就是改制,破產估計不太可能。”這幾天都在蓉城工具廠里面,王炳坤對于那里面的事情,了解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收購蓉城工具廠,一項不錯的選擇,雖然他們的技術并不怎么樣。
如果有了新的資金注入進去,對合金刀片開裂的問題進行技術攻關,這個廠,絕對能夠起死回生。
“收購蓉城工具廠?沒錢!”云非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