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區域內。
易飛揚和其他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正在接受面試的老頭亞伯拉罕。
這個鼓足勇氣前來面試的老人家繼續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就揣著做演員的夢,來到了這美麗的好萊塢,雖然沒有做成演員,但卻遇到了我心愛的妻子。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來著,小時候因為一場疾病導致她雙目失明,不過在我的心目中,她永遠都是最漂亮的!”
“我們倆,一個跛子,一個瞎子,在這繁華的都市相依為命,沒有錢,沒有固定的工作,不過我們很快樂。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夠看到我在電影中出現,即使我在很多電影上面跑龍套,她也看不見。所以有一天她對我說,如果能夠用耳朵聽到我在戲中念上一句臺詞,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我在片場蹉跎了三十年,扮演各種各樣的小角色,演過路人,演過壞蛋,甚至演過背影……直到她在疾病中痛苦死去,也沒有完成她最后這個愿望……”亞伯拉罕說著,擦了一把渾濁的淚水。
“今天,我鼓足勇氣來到這里,就是希望您能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自己,我行的,我可以做到,我有臺詞可以念……念給我親愛的妻子聽……”
看著眼前這位一直都在小電影上面打“醬油”的老人家,易飛揚的心忍不住一酸。
夢想會被歲月腐蝕,但真情卻因歲月變得更醇!
“你真得只要一句臺詞就行?”
“是的,先生,只要一句。”
“如果我多給你一些呢?”
“這個……先生,你不是在騙我吧?”亞伯拉罕有些難以相信。
“不,事實上我們這部戲還卻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女主角的父親,一個因為戰爭而身有殘疾的老人,而你。最合適!”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先生……我太激動了!”亞伯拉罕原本被生活壓迫得麻木的臉上,難得嶄露一絲笑容。
“好了,你去準備一吧,拍攝的時候會有很多臺詞等著你去背!”
“是的,我一定會努力的!為了您!更為了我的妻子!”亞伯拉罕破涕為笑。走向了面試區外面。
人群看著他,再也沒有人吹口哨,再也沒有人嘲笑這個頭發稀疏,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
他們自覺地讓開道路,讓這個堅持做了三十幾年“醬油帝”,卻始終堅持不懈。無怨無悔的老人悄悄走過去。
一個男人,有幾個三十年?!
一個夢想,又能承載多少心酸?!
“老大,說真心話,你真的覺得這老人家適合演這么重要的角色?”兔子比爾有些不自信地問道。
“你這家伙,怎么也變得狼心狗肺了!”易飛揚翻了他兩眼,怒氣沖沖。人人都說好萊塢是個大染缸。這小子還沒紅上幾天,怎么也學心黑了。
“再說,我這樣做也不是單純為了做好事,他的個人形象,遭受生活摧殘,身有殘疾,被歲月腐蝕,還有滿腔的愛。幾乎都和劇本中的父親一模一樣。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有演戲的熱忱!”
兔子比爾對易飛揚的譴責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拍戲不是開善堂,什么人都可以塞進來。
時間慢慢過去。
一天下來,《拯救女兵瑞秋》的演員篩選基本上已經完成。
陣容大致如下:
制片人:大象亨利
編劇:易飛揚
導演:易飛揚
副導演:兔子比爾
出品公司:TOP電影娛樂公司
斯托米飾演:女主角瑞秋
大鳥魯奇飾演:米勒上校
亞伯拉罕飾演:瑞秋父親老喬治
詹姆斯霍華德飾演:德國狙擊手霍夫曼
皮特威廉飾演:美國大兵杰克森
吉姆貝奇飾演:美國大兵萊本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戲份不怎么吃重的龍套演員,也就是群眾演員,這些人幾乎都是黑人老爹從自己居住的那片貧困街區召集過來的。
這些人的要求不高,不管你們拍攝的是什么電影。只要能夠在戲中露露臉,一天三頓管飯就行了。
易飛揚沒想到會遇到這么憨厚樸實的美國人,原以為這樣的群眾演員只有前世的天朝才有,今天卻被自己遇到了。
如今演員陣容基本上已經形成,攝影師,化妝師等劇組成員也已經確定。
就差作為“制片人”的大象亨利審核后批準拍攝了。可是當易飛揚拿著劇本和劇組成員名單找亨利的時候,卻被告知,他不在TOP公司。
按照公司職員所說的地方,易飛揚開車找了過去。
此刻,洛杉磯街頭,銀裝素裹,雪花紛紛飄落。汽車電臺中不時傳出暴風雪預警。幾輛紅色的除雪車,正沿著洛杉磯大道,清理著厚厚的積雪。行人們或靠邊,或艱難地在積雪中前行。
走了沒多遠,易飛揚的汽車就在雪地里拋錨了。易飛揚不得不從車上走出來,打了個一個電話給拖車公司……該死,這段時間拖車公司的生意火爆透了,告訴他最少要等三四個小時。
易飛揚可沒那么多時間等拖車過來,于是就關閉了車門,圍上厚厚的圍脖,踩著厚厚的積雪,繼續前進。
一路上,由于積雪厚重,走起來非常吃力,路邊時不時冒出幾個衣衫單薄,蓬頭垢面的流浪漢,拿著鐵罐也不說話,就那么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神情麻木。
還好,易飛揚身上有些零錢,遇到一個,就塞些零錢過去,那些流浪漢就嘴里胡亂嘟囔著什么,讓開道路,繼續攔截下一名過路人。
面對這種情況,易飛揚哭笑不得。這些流浪漢倒是懂得“趁雪打劫”。不過如此大的暴風雪,又如此寒冷的冬天,對于他們來說,努力要一些錢,也是度過嚴冬不得已的方法。
人,總是要活下去。
不管你對生活,有沒有喪失希望。
相比這些可憐流浪漢露宿的橋洞。或者街邊小巷,路邊那些圍了柵欄的別墅內,則溫暖如春。
父母們喝著熱咖啡,偎依著看著電視節目,小貓小狗也躲在小窩內舔食著牛奶,孩子們則興高采烈地在小花園內堆砌著雪人。一切顯得那么的溫暖和和諧。
這就是美國,貧富差距下的美國。
冬日的縮影,映襯了一個國度最真實的一面。
易飛揚按照路線,走了差不多三四十分鐘,這才來到了圣瑪麗大教堂附近的救助站。
這座救助站成立于1914年,是美國洛杉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救助站,面積大約5000多平方米。可容納救助人員上千人。
當易飛揚到達這里的時候,恰好看見了正在做“義工”的大象亨利。
依舊龐大如山的身軀,戴著一頂滑稽可笑的大象帽子……這應該是一套卡通道服,估計亨利鉆不進去,只好戴了一頂帽子。
大象亨利手拿勺子,分別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分食物。
食物很簡單,沙拉,牛奶。面包,以及一些豆制品。
長長的隊伍排在他面前,大象亨利累得滿頭大汗,看見易飛揚走過來,這才招呼旁邊的人搭把手,從“大廚”的位置上脫困出來。
“嗨,親愛的易。你怎么來了?”亨利摘下帽子,擦著冷汗說。
“你怎么在這里?”易飛揚反問。
“啊?你是說在這里工作么?哦是的,我是這里的義工來著!呵呵,正如你上次所說。我要真是閑得沒事兒,就找些善事來做做,于是我就按照你所說的來做了!”
易飛揚不禁一怔,上次他只是這么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家伙還真就……
“怎么樣,累不累?”
“當然累了,該死,我已經好久沒這么活動過了!”亨利臉上紅撲撲的,喘著粗氣道,“不過看到自己能夠幫助到這么多人,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感覺舒服……知道么,易,這幾天我不再做惡夢了,即使夢見我的老婆和孩子,她們也不再埋怨我,以前,她們總是在夢里罵我,是我害了她們……”大象亨利的臉色有些暗淡。
“現在回想一下,也許我真得做錯了很多事情,包括讓你幫我拍攝這部電影……我太自私了,只是考慮著自己,想著自己,從未想過別人,幫助過別人。上帝說,每個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以前我不信,如果真得平等,為什么有人能夠住高樓大廈,有些人卻要睡大馬路?不過現在我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住高樓大廈的人內心不一定安穩,夜夜做惡夢;睡大馬路的人,卻可以鼻鼾震天睡的香。這就是上帝給我們的答案……”
易飛揚沒想到才幾天不見,這個大象亨利就“立地成佛”了。如果把安妮海瑟薇叫過來,兩人或許能夠針對上帝和耶穌,來一番激烈的討論賽。
“易,你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原來不由自主地,易飛揚盯著大象亨利的目光很怪異。
“哦,沒什么,只是覺得,你最近變化很多。”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像我這種活不了多久,快要死翹翹的家伙。”大象亨利呢喃道,“這樣也好,等我死了以后,最好能夠下地獄,償還我的罪過。至于我的妻女,我相信她們會一直在天堂等著我,直到我在地獄洗刷清白……”
“不要這么悲觀,你可能還要多活幾年。”
“像我這樣的人,活那久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能沒意義呢,可以幫助更多的人啊!”
易飛揚淡淡說出的這句話,竟然讓大象亨利微微一震,“是啊,假如我活著,就能夠幫助更多的人。”
看著那些落魄的人們,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這些無家可歸者,這些需要幫助的人,早已心灰意冷坐著等死的大象亨利,突然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變得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