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群魔堡壘千里之外的一座小石山上,放眼四周,全都是一片片凹凸不同的碎石和荒野,夕陽給這里抹上了一筆蕭蕭殘紅。bxzw
此時已經是日落黃昏時間,經一個下午的狂奔,我們終于來到了就算是與世界之力級別的敵人戰斗,亦不會對群魔堡壘造成絲毫影響的安全之地。
因為脫離了群魔堡壘范圍,天空上的烏云也再沒必要作祟,早早散去,偶爾一絲也被染成了霞朵,將群星拱月的夕陽承托地更加火紅。
躺在一座最大的石頭上面,被我輕輕摟著坐在膝蓋上,環抱懷里,小黑炭微微仰起頭,那雙瞇著的眼睛定定看著這一幕夕陽晚霞。
被夕陽染紅的臉蛋,泛著健康的色澤,額頭也不再出虛汗了,從那水銀色簾間透露出的目光,看起來十分有精神,和一路來時大汗淋漓,痛苦不止的模樣相比,就像病完全好了一樣。
潔露卡還以為那只痛苦蠕蟲安分下來了,緊緊握著小黑炭的小手,哭的稀里嘩啦的臉上露出松一口氣的面容,只是……大概只有經常和死亡打交道的冒險者,才能看出來。
小黑炭這副模樣,已經是回光返照,但是如此殘酷的事情,我又怎么忍心告訴潔露卡。
時不時背過頭去擦眼睛,再回過來,我和潔露卡露出一樣的松口氣笑容,只是能騙過聰明的小黑炭嗎?人的本能和直覺十分可怕,哪怕只是個幼稚的孩子,恐怕也能感覺到自己正處于一種什么樣的狀況吧。
連貓在臨死之前,也會去找黑暗狹窄的地方,然后靜靜的趴在里面,不再出來。
“好看嗎?”
輕輕撫著小黑炭的瘦弱臉頰,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落到那一片夕陽殘霞上面。
“嗯,好看。”
小黑炭以比平日更具生氣的聲音,點了點頭,稚氣的小臉上,閃爍著興奮色彩和霞色混合在一起的動人光芒,宛如紅撲撲的蘋果般可愛誘人,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親上一口。
“喜歡就好,只要是小黑炭喜歡,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爸爸和媽媽也會摘下來送給小黑炭。”
“就算是任性的要求……也可以嗎?”
從天空收回目光,小黑炭小心膽怯的看了看潔露卡,最后落到我身上。
“傻蛋,你說呢?”
我貼著她的額頭,報以微笑。
點了點頭,小黑炭依然有點畏縮,那個……那個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道。
“我……能不能再看看爸爸和媽媽真正的樣子?”
再看看?
我和潔露卡被小黑炭的話嚇了一跳。
難道說,她不但知道我們是冒牌貨,而且還知道我們是誰?
其實想想,這也不是很難猜出來的事情,聯系我們發現小黑炭額頭上的水晶碎片,沒過幾天,冒牌的爸爸和媽媽就迫不及待的跑出來,剛好也是一男一女,完全就可以有七八成的把握肯定。
只是,雖然不是很難猜,但小黑炭畢竟只是個不到十歲,幾乎是一直呆在礦山,見識有限的小女孩,這股聰慧和敏銳究竟是天生的,還是在這些年艱苦的環境中磨練出來的?
“是嗎?原來小黑炭已經發現了,真是沒辦法。”
雖然被小黑炭微微的嚇了一跳,不過早就知道冒牌貨的身份已經暴露,我和潔露卡也未作太多驚訝。
溫和的摸了摸小黑炭的腦袋之中,取消了月狼的幻術,將自己和潔露卡的真面目示之于小黑炭。
“果然……果然是你們,好心的叔叔和阿姨……”
小黑炭的話讓我們心里一窒,心疼欲裂,果然,揭破最后一層偽裝之后,就連稱呼也沒有辦法繼續維持下去了嗎?
但是小黑炭下一句話,讓我和潔露卡忍不住眼睛又濕潤起來。
“我還能……再叫你們……爸爸媽媽?”她怯生生,怯生生而又充滿期盼的這樣問了一句。
“當然當然,叫完這一輩子,再叫下輩子也沒關系。”
我和潔露卡如獲至寶的點著頭,叫乖巧的小黑炭摟得緊緊。
“媽媽……耳朵尖尖的……好漂亮……頭發好好看……小黑炭有這么漂亮的媽媽……”
小黑炭露出幸福微笑,看著潔露卡,這位即使在精靈族也少有的美麗少女,發出輕微感嘆。
“小黑炭長大以后,一定會比媽媽更漂亮。”輕輕抓在小黑炭的手貼在臉頰上,潔露卡的目光溫柔而悲傷。
“爸爸……是英雄哦。”回過頭,小黑炭看著我,突然這樣說道。
呃,不予外表上的評論嗎?
我一邊擦著酸楚的眼睛,一邊笑著蹭了蹭小黑炭。
“就算是對素不相識,卑微低賤的我,也很溫柔,不但給了金幣,還保護了我。”
像握在母貓懷里撒嬌的貓咪一般,這樣說著,小黑炭反將臉蛋蹭過來,互相親熱耳鬢廝磨。
“爸爸……耳朵……”
目光無意間落到我的頭上,突然伸出手,在那雙狼耳朵上碰觸了一下,然后立刻縮了回去,膽怯的看著我,那種感覺,就好像小貓用爪子輕輕觸水一樣充滿了小心。
因為要時不時維持幻術,再加上剛才一陣狂奔,我至今尚未接觸月狼變身,結果被小黑炭看了個正著,雖說也不是什么不能讓她看見的秘密就是了。
“這是爸爸的變身,爸爸可是德魯伊哦,可是又稍稍有點不同,很奇怪嗎?”
我低下頭去,抖動著毛茸茸的狼耳朵,主動湊給小黑炭,她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上面輕揉著。
嗯呼,有點癢。
“還有尾巴,尾巴。”
我將尾巴也甩了上來,這可是連平時潔露卡和艾柯露,卡潔兒三個小天使,都不會讓她們輕易碰觸的部位。當然,并非基于被抓住尾巴就會失去全身力氣這樣的原因,也并非像狐人族狼人族那樣,碰觸對方的尾巴代表“最親昵”的行為,而是……總之和露西亞不讓我碰她的狐貍尾巴,也是有著其中一個共同的理由。
“毛軟軟的……”
小黑炭果斷放棄揉弄我的耳朵,將尾巴抱了起來。
論柔軟毛絨的話,和露西亞那條尾巴可是比都沒法比,溫柔撫著小黑炭,看著她摟抱尾巴時的幸福表情,我露出癡癡笑容。
如果……如果能讓你開心的話,就算把這雙耳朵,這條尾巴揪斷下來又何妨?
摸著摸著,小黑炭似乎就把我的尾巴當成被子,眼睛漸漸合上,鼻息微平,睡過去了。
不……不對,難道說……
心臟如同被狠狠抓住似地,呼吸變得凝固起來,一股強烈的感情沖向大腦,嗡一聲,就變得空白一片。
“小黑炭”
下意識的抱緊小黑炭,突然,她的睫毛微微一顫,眼睛艱難的瞇了開來。
僅僅是在這一兩秒之內的變化,就將我全部的力氣和精神抽空,身體不由的癱軟下來。
“爸爸……小黑炭好想……好想睡覺……”
小黑炭輕輕側著的臉蛋一轉,看著我,即使在紅霞的渲染下,依然能看到一絲蒼白臉色,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覺在頭上上凝聚起來,順著發間緩慢流落,干裂嘴唇顫抖著,從里面發出虛弱的聲音。
“不要……不要睡好嗎?求求你,再陪爸爸說說話好嗎?”
無法抑制的淚水,傾巢一樣從眼眶里滾出,我將那瘦小冰涼的手心緊緊貼在自己臉上,一聲一聲哽咽著,好不容易抬起頭,對小黑炭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哀求笑容。
看在……看在爸爸的淚水上,能再陪爸爸聊一會,真的,只要一會就好了,神啊,只要再給我們一會的時間就好了
“爸爸……又哭了……”
小黑炭呆呆的目光看過來,逐而變得溫柔,輕輕幫我擦拭著淚水,艱難的點了點頭。
“小黑炭不睡覺……和爸爸說話……”
“好……好……”
鼻子一個勁的抽著,這種時候,我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該死的說話呀該死的
“爸爸……”
小黑炭似乎察覺到了我此刻的自我憎恨般,先開了口。
“爸爸不想知道……為什么我會知道爸爸和媽媽……不是真的嗎?”
僅僅是這一句話,就將我和潔露卡丟掉的三魂六魄重新吸了回來。
看著小黑炭,她用平靜的目光和我們對視著,不再膽怯,這一刻,我們知道了,或許長久以來,那些還未解開的疑惑,就要在這一刻盡數得到答案。
為什么……為什么小黑炭要背負著這種艱苦的生活而活下去,她這五年來的艱苦,別說一個孩子,一個普通人,哪怕就是擁有冒險者的意志,也能徹底的壓垮。
而且,剛剛和她相遇、和她的目光對視的時候,我從里面找不到任何她活下的渴望,在糟亂骯臟的劉海里面透露出來的,是死灰色的潰散目光。
還有,為什么總是時而露出悲哀的表情?為什么內心的負面感情不減反增?就算是一早發現了我和潔露卡的身份這一點,也解釋不通,我有那份自信,小黑炭和我們在一起時露出的笑容,并不是偽裝出來的。
我和潔露卡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看著小黑炭,雖然沒點頭,但是目光已經意思已經盡露無疑,雖然明知這很有可能是一段黑歷史,讓小黑炭說出來,對她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沒辦法,我和潔露卡,可是她的父母呀,怎么能不去操心
“從第一眼見到爸爸媽媽,我就知道是假的。”以十分平靜的聲音,小黑炭緩緩說道。
“因為我知道……早就已經知道,爸爸媽媽已經死了。”
“但是根據我們……根據我們調查到的資料,小黑炭的……那兩個人,不是外出失蹤嗎?”
我和潔露卡愕然。
“是的……那一天……原來的爸爸媽媽天還沒亮就外出……帶著我一起……”
這可是完全沒有的資料。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憶般,小黑碳的身體微微打起了抖。
“我……那天晚上……不小心聽到了他們,因為……因為我干不了活……還要吃喝……他們要將我賣掉……賣給一個礦場主……喜歡吃小孩……一個叫麥林的大惡人……”
強忍著內心的憐艾,震驚和憤怒,我們繼續聽下去。
“因為……因為知道了……知道了他們想把我帶出去賣到……一路上……很怕……很怕……很怕……最后還是忍不住害怕,掙扎起來……”
說到這里,小黑炭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抬起頭,目光緊緊看著我們。
“然后……原來的爸爸媽媽……因為那時候正想上崖簍子(就是那些安置在懸崖上,上下提來,將礦石煤礦提上來的大籃子)……結果……結果被我推了下去……”
說完,小黑炭深深的閉上了眼睛,留下一臉驚呆的我和潔露卡。
原來是這么回事,怪不得我們一出現就被看穿了身份,原來小黑炭原本的父母,竟然是被她親手推下懸崖的。
“等下了懸崖……原來的爸爸和媽媽已經……因為害怕……好害怕……我將尸體埋掉了……所以沒有人發現……”
“親手殺死父母……像我這種人……就算被詛咒……靈魂下地獄……永生永世的受到折磨……也贖罪不了……像我這種人……”
“所以,小黑炭就一直活著,用這種方式來折磨自己,來減輕內心的罪惡感嗎?”
撫著小黑炭的頭,在她驚訝目光中,我用力的將她緊緊摟住……
昨天毫無預兆的被打發去出差了,一直到今天下午才有空碰鍵盤,五月的全勤已經丟了,誰敢讓小七丟六月全勤,就算是波ss也要讓他兩刃插刀……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