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家2號別墅里的歡聲笑語不同,蘇家1號別墅里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包括福伯在內,那些蘇家保鏢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座大山壓著似的,極為壓抑。
或許是因為知道今天的事情對蘇家意味著什么,福伯看到書房燈依然亮著,沒有像往常那般去提醒蘇宏遠睡覺。
別墅二樓書房里,蘇宏遠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肚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會讓人覺得已經死了過去。
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但他仿佛短短幾個小時之內蒼老了幾十歲,頭發全白了不說,額頭上皺紋密布,眼窩深陷,眼圈隱隱泛紅,眼尾紋更加明顯。
“叮鈴鈴——”
忽然間,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書房的安靜,令得蘇宏遠從發呆中回過神。
他扭頭茫然地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電話,卻沒有伸手去接,直到電話鈴聲消失。
只是——
很快,電話鈴聲再次響起,yin魂不散地回蕩在蘇宏遠的耳畔,讓蘇宏遠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煩躁中的他,身子前傾,下意識地想掐掉電話線,但余光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是蘇琴的手機號。
這個發現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爸,我剛接到消息,說是您在訂婚現場悔婚激怒了林傲風,林傲風要出你,被葉帆給殺了?”電話接通,蘇琴率滿是疑惑地開口詢問道:“這是真的么?”
“是真的。”蘇宏遠輕輕嘆了口氣。
“您為什么要這樣做?”蘇琴繼續問道:“難道那個葉帆掩藏了身份,真的是褚玄機的徒弟?”
“不是。”
蘇宏遠說著,想到蘇琴一向很少關心蘇家的事情,于是又補充道:“小琴,這件事情你就不用心了,我自有分寸。”
“爸,您這樣做等于徹底得罪了南青洪,林天意不會放過蘇家的!”蘇琴有些氣急道:“而且,這還會得罪白家!”
“事到如今,我別無他法。”
蘇宏遠沉聲道:“對了,你那天說你有辦法讓林傲風不敢吞掉我們蘇家,而且不會對雨馨做得太過分是什么意思?”
“爸,你告訴我你改變決定的原因,我就告訴你內幕。”蘇琴稍作猶豫,打算和蘇宏遠交換秘密。
“葉帆是葉文昊的兒子。”蘇宏遠聞言,不再隱瞞。
“什……什么?”
電話那頭,蘇琴聽到蘇宏遠的話,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他怎么可能是葉文昊的兒子??”
“這是葉文昊親口告訴我的——葉文昊晚上也去了西湖會所,不過沒有現身。”蘇宏遠嘆氣道。
“葉家上下壓根就沒有葉帆這個人,難道他是葉文昊的私生子?”蘇琴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再次問道。
“嗯。你說得沒錯,他是葉文昊的私生子。”
想到葉文昊在竹林里提及葉帆受到侮辱時的怒意,蘇宏遠依然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他和一般的私生子不同,葉文昊看上去非常在意他。甚至,如果不是因為怕葉帆一時無法接受,葉文昊會直接現身為葉帆撐腰。”
“呃……
得到蘇宏遠的確認,蘇琴直接呆住了,爾后有些生氣道:“爸,您為什么不在做出決定之前打電話通知我一聲?”
“當時的情形,我哪有打電話的機會?何況,你一向不怎么關心家里的事情,而且就算通知你又有什么用?”蘇宏遠無力地說著,然后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小琴,你……”
“我是白國濤的。”蘇琴語氣復雜地打斷了蘇宏遠的話,揭開了謎底。
“什……什么??”
這一次,輪到蘇宏遠震驚了,饒是他擁有一顆絕對堅強的心臟,外加今晚已經經歷了大起大落,但蘇琴這句話還是將他驚得站起身,一臉目瞪口呆,以至于手中的話筒差點從他的手中滑落。
“我一直都是他的。”
蘇琴面色難看地說出了隱藏在心底近二十年的秘密,“這也是我這些年一直單身的原因。”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蘇宏遠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卻涌出了一個不好的征兆。
“二十年以前,那時候我還沒有生琉璃。”蘇琴沒有絲毫隱瞞,“而當年那個草根,只是擋箭牌,為我和他在一起打掩護罷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
蘇宏遠聞言,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在他看來,如果蘇琴早把這件事情告訴他,蘇家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他早就借助白家這座大山讓蘇家成為南華夏數一數二的商業家族了。
“他不讓我將他的關系告訴任何人,否則就與我斷絕關系。他也跟我說過,不會給予蘇家幫助。”蘇琴輕輕嘆了口氣,“因為這些,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小琴啊小琴,你真是糊涂啊。”
蘇宏遠氣得團團轉,“他既然能夠與你保持長達二十年的關系,肯定是對你有感情的。你就算當初傻,不告訴我,你后來也應該告訴我啊。尤其是在雨馨訂婚的家庭會議上,你更應該明說!”
“爸,就算我在當ri的家庭會議上明說,難道您就不會改變主意了嗎?”蘇琴苦澀一笑,道:“我只是白國濤的,而葉帆是葉文昊的兒子,比不了的。”
蘇宏遠無言以對,如同蘇琴所說,她只是白國濤的,而葉帆是葉文昊的兒子,何況葉家目前還牢牢坐著第一豪門的座椅?
無言過后,蘇宏遠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想了想道:“小琴,那你現在的處境會非常尷尬?你打算怎么跟白國濤說?”
“實話實說。”
蘇琴一臉睿智道:“他是一個極為自負的人,那份自負比葉文昊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那份自負,他壓根就沒有將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將真實內幕告訴他,他也不會怪我,也不會怪你。”
“可……可是我答應了葉文昊,這件事情不得外傳。”蘇宏遠有些為難了。
“爸,他不但是一個極為自負的人,而且占有yu極強。若不是如此,我也不可能單身這么多年。”
想到白國濤恐怖的占有yu,蘇琴忍不住提醒道:“如果我選擇對他隱瞞的話,那么等他知道真相,會以為我背叛了他,屆時不光是我要承受他的怒火,我們蘇家也不會好過。”
“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蘇宏遠重重地嘆了口氣。
似是能夠體會蘇宏遠無奈、無力的心情,蘇琴識趣地沒有吭聲。
“你可以向他實話實說,但不能告訴其他人。”
沉吟片刻,蘇宏遠咬了咬牙,做出決定,“如此一來,就算白國濤利用這一點做什么,我們還能在葉文昊面前辯解。畢竟白家的情報網非同尋常,得知這個內幕也是有可能的。”
“好。”
蘇琴第一時間答應了下來,然后道:“爸,想必他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我不跟你多說了,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
“嗯。”蘇宏遠輕輕應了一聲,扣掉了電話。
與此同時,蘇琴先是做了一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才撥通那個早已鏤刻在她內心深處的手機號碼。
“對不起。”
電話很快接通,蘇琴率先開口致歉,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根據她對白國濤的了解,因為自負,蘇家是否影響葉文昊的政績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不屑利用自己女人的家族這么做!
但因為那份恐怖的占有yu,白國濤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女人的家族去給敵對的葉家效力的!
“這事跟你無關,應該是你父親自作主張,所以,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如同蘇琴所預料的一樣,身在南東省.委家屬院1號別墅的白國濤,臉色有些難看,語氣更是低沉得讓人心悸,“我只想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讓你父親敢冒著徹底得罪南青洪乃至我們白家的風險,上演了今晚的戲碼。”
“我爸他也是被逼無奈。”
蘇琴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做出解釋,“今晚葉文昊也去了,他在西湖會所的竹林里秘密與我爸見了一面……”
“也就是說,葉文昊給你父親許下了承諾,描繪了一副宏偉藍圖,所以你父親臨時改變了主意?”白國濤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意。
“不……不是。”
似是察覺到了白國濤的怒意,蘇琴連忙否認道:“我爸改變主意,是因為有個叫葉帆的年輕人喜歡我侄女蘇雨馨——在林傲風提親之前,他們就相戀了。”
“那個叫葉帆的年輕人跟葉家有關?”白國濤心中一動,捕捉到了什么。
“嗯。”徐琴揭開謎底,“他是葉文昊的私生子。”
“葉文昊的私生子?”
愕然聽到徐琴的話,白國濤也是微微一怔,隨后他沉默了下去,眸子里精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你能不能給南青洪打聲招呼,讓他們不要讓我們蘇家殃及池魚?”
見白國濤不說話,徐琴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問道:“那個林傲風是怒極之下要去打我父親,結果打在了葉帆身上,上了葉帆的當,被葉帆借機利用‘正當防衛’的規則殺死……”
“如果不是因為你父親的精彩表演,姓林的小子不會那樣沖動。”
白國濤面無表情地打斷徐琴的話,并未給出明確答復,而是轉移話題問道:“你對那個叫葉帆的年輕人了解嗎?”
“談不上了解,但他到杭湖后發生的一些事情都知道。”徐琴一臉暗淡地回應。
“說來聽聽。”
“好。”
似乎猜到白國濤打斷利用葉帆是葉文昊兒子一事做文章,徐琴將葉帆到杭湖后所做的一切,全面細致地告訴了白國濤。
“如此說來,葉文昊這個兒子天生狂傲,有仇必報,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招惹麻煩?”白國濤問。
徐琴點頭道:“是的。凡是得罪他的人,都沒有落得好下場。”
“好,好,好啊,沒想到葉文昊有了這樣一個極品私生子,更加難得的是,葉文昊居然十分在意這個私生子。”
得到徐琴的確認,白國濤心中的那份不悅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真是天助我啊!”
蘇琴聞言,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白國濤話中的寓意——葉帆將成為葉文昊上位最大的絆腳石!
絆腳石?
棋局推動,褚玄機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