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能成讖,老乞丐心神紊亂難以置信,隨即意識到是何緣由,急忙默念術咒平復心神。
然而蘇淳風的強橫術法已然趁虛而入,老乞丐體內氣機瞬間潰散,蘇淳風霸道無匹的術法力量摧枯拉朽般直入老乞丐體內各處,傾盡全力鎖其周身經絡關鍵竅穴,迫使他再無力出手反擊抵抗。他抬頭想看蘇淳風,卻被蘇淳風揪住那亂蓬蓬的頭發死死摁住,伏魔刃如利劍高懸,威懾胡四腦海深處的意識。
“跪!”
七竅出血表情猙獰如天魔臨世的蘇淳風,怒喝一聲。
單膝跪地的老乞丐右腿不受控制地一彎,雙膝跪地。
遠近所有圍觀者全都流露出了比之前蘇淳風強登巨石,率先出手時還要震驚不可思議的神情蘇淳風此子,竟然把世間仙人生生擊敗,手撫仙人頂,迫使仙人單膝跪地仍不滿,生生迫得仙人雙膝跪地……
怎么可能?
有幸趕赴至此看到這一幕的術士中,奇門江湖的青年俊杰們不說,縱仙歌、曹素、謝震東、白寅,都能憑借遠超于蘇淳風的修為,從而一眼看破蘇淳風僅僅只是修為邁入煉氣初境的術士而已。奇門江湖中不乏憑借術法之精妙和斗法的豐厚經驗、以及攻擊力的強悍,抑或是出其不意跨¢℃長¢℃風¢℃文¢℃學,ww≥w.cfw≈x.ne☆t境界擊敗敵手的術士,但煉氣初境,與成就地仙之實的返璞境,直接就差出了好幾道天譴鴻溝!
蘇淳風是如何做到的?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位世間仙人明明使用了足以讓所有修為低于他的術士們驚懼忌憚的出口成讖,言蘇淳風“今日此刻,你命當絕。”在場修為高深者,也都能清晰感應到當老乞丐讖言出口時,天地有感應,重重天威壓下。
可是,蘇淳風不但沒有被讖言所傷,反而如有神助般從被動突然轉為主動,一手撫了仙人頂,迫使仙人給他跪下了!
低頭的胡四輕聲道:“蘇淳風,你殺不了老夫。”
“無非代價大些,而已。”蘇淳風渾身戾氣四溢,殺氣騰騰。
“你且放心,老夫言出法隨,近在咫尺者也聽不得你我談話。”胡四屈辱無比地跪在蘇淳風的面前,頭顱都抬不起來,望著蘇淳風的腳尖,道:“至此,老夫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蘇淳風是逆轉輪回兩世為人……如若你肯把詭術傳承的永生之謎告知與老夫,老夫今日發下血誓,可保你一世平安。”
蘇淳風心思稍有恍惚,旋即凝聚心神,冷笑不語詭術傳承,永生之謎?逆轉輪回兩世為人啊!
這一刻,蘇淳風想到了前世最后的瞬間。
在前世的奇門江湖上,王啟民身懷詭術傳承絕密,卻從未傳給蘇淳風知曉,或許是因為時機未到,或許是別的原因……但在蘇淳風魂飛魄散生機消亡之際,王啟民終究還是拿出了詭術傳承,助蘇淳風逆轉輪回重生!
詭術傳承,根本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是一種術法!
能夠真正實現永生的術法?
絕密!
不易為人知的絕密!
胡四無比確信,這一霎那蘇淳風的心神有了恍惚,本來這正是身為世間仙人迅疾擺脫控制繼而凌厲反擊的絕佳機會,但胡四剛剛生出這股念頭,就迅速自我打消。因為他清晰無比地發現,偶爾恍惚那一瞬的蘇淳風,殺機更濃!
“縱然你擁有雙魂合體,天生仙靈奇相,逆轉輪回超脫五行之外,不受讖言所傷……”老乞丐仍舊低頭言語:“但你殺不了我!”
“你威脅我?”蘇淳風流血雙目瞇起。
“你沒得選擇,合作,抑或是老夫將你的身世之謎傳遍天下……因為你殺不了我,又不得不擔心,我以后會殺你。當前情況下,你已是強弩之末,能制得住老夫多久?蘇淳風,莫要事后悔之已晚!”
蘇淳風殺機滾滾!
便是舍去一身修為,也殺得他世間仙人!
身材魁梧的縱仙歌很突兀地出現在了巨石上。
他沒有施術,伸手輕輕搭在了滿臉血跡的蘇淳風肩膀上,勸道:“淳風,收手吧……”
氣沖斗牛渾身戾氣滿溢的蘇淳風,頹然松手,彎腰撿起地上妖骨材質的法器項鏈,踉蹌后退,繼而一屁股坐在了巨石上,狂暴洶涌的術法力量頃刻間蕩然無存。他沒有去揩拭滿臉血跡,從兜里掏出煙來,點上了一顆。
縱萌、裴佳、白行庸、謝成飛等人,都已然趕來。
他們站在巨石下方,看著坐在巨石上那位從今天開始注定要名震整個奇門江湖的年輕俊杰蘇淳風右腿伸直,左腿曲起,右手好似疲累地搭在伸直的腿上,左臂肘部抵在曲起的左腿膝蓋上,手里夾著煙塞在嘴邊,煙霧從口中裊裊吐出,讓他滿是血漬的凄慘臉頰,略顯朦朧和飄渺。
他看起來,很孤獨……
裴佳忽而心頭泛起濃濃的酸楚,眼眶中禁不住盈滿淚水。
白行庸想要登上巨石去勸慰蘇淳風,卻被父親伸手輕輕拉住,沖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他安全了,暫時。”
天光漸亮。
遠處,公路上。
懶得去湊近看熱鬧的曹素站在公路旁,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是殺不得,是殺不了,可惜了……蘇淳風啊蘇淳風,終究還是年輕。”
巨石上。
跪地的老乞丐已然在鎖江龍的攙扶下起身。
一起身,便又是氣象巍峨無人能在他如此凜然強絕的姿態下,會因為之前世間仙人的屈辱下跪而小覷這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者他有著地仙之實,他是世間罕有邁入返璞境的超強術士,他命算無出其右,能口出讖言定生死……
活過了兩個甲子的老乞丐,內心里根本不在乎被蘇淳風這樣一個年輕人當眾擊敗,羞辱得雙膝跪地。
心境到了他這種層級的世間仙人,怎么會去在意這些面子虛榮?
他只惜命,求超脫天道!
現在,暫時沒有足夠充沛的能力和心境去施展術法,也不舍不敢施展術法的老乞丐,斷定蘇淳風已然被自己剛才的那番言語,以及兩者之間實力上天壤之別的差距,所震懾沖動魯莽不過是暫時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城府聰慧謹慎小翼如蘇淳風,沒那么愚蠢得不惜命不惜親朋安危。
就如胡四剛才所言那般,蘇淳風沒得選擇,縱然是他在剛才的斗法中看似強悍無匹光芒萬丈驚才絕艷地擊敗世間仙人,那又能如何?
他殺不了世間仙人!
誠然,蘇淳風斗法只是略輸世間仙人一籌,繼而在胡四大意之下以武破術占據優勢,但那是因為修行命算之術的胡四本就不擅斗法,只是憑借邁入返璞境,成就地仙之實的超強修為,以勢等壓蘇淳風是煉氣初期,胡四便能以煉氣初期境壓制,如若是與邁入醒神境的天下第一鎖江龍對決斗法,那么胡四就能以醒神境壓縱仙歌一籌!再者,他有更為強大的言出法隨一語成讖。
命算至巔峰,幾近無敵!
便是不讖言奪命,亦能奪天機運勢為禍,令任何敵手運勢顛倒痛不欲生人力豈能撼天機?
修為不過煉氣初境的蘇淳風能勝,卻不能全勝。
而且當眾勝過世間仙人,并給予了如此嚴重的羞辱……后患無窮!
“胡老先生。”縱仙歌輕嘆口氣,勸解道:“蘇淳風年輕氣盛,又恰遇友人遭降頭師加害,難免沖動……”
胡四揮斷縱仙歌的話語,道:“此事雖非因我而起,但我有因勢利導的責任,今日能觀后輩如此優秀,老夫深感有幸,江湖幸甚,玄學幸甚,我自然不會太過介意。”說完這句聽起來似乎頗有些宰相肚里能撐船之高人風范的的話,老乞丐扭頭看向神情孤獨落寞又顯得很可憐的蘇淳風,微微一笑,面帶憐憫之色地說道:“蘇淳風,今日你斗法當眾勝老夫,而且憑此一戰直入煉氣中期,咱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那么,不要忘記今日你我約定,否則老夫定不饒你。”
“我有答應嗎?”蘇淳風看都未看胡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將煙蒂彈下巨石。
“哦?”世間仙人一笑,自信無匹。
縱仙歌皺眉斥道:“蘇淳風,為人處事不易得寸進尺,更要有自知之明,不為自己著想,也要多思量家人。”
蘇淳風扭頭,七竅不再滲血但滿是血漬看起來無比凄慘瘆人的臉頰上,一雙眸子里透著憤怒和令人心悸的平靜,語氣淡漠地說道:“我為自己著想,多思量家人,可這奇門江湖中人,為何總要以此為把柄,去要挾觸碰我的逆鱗?縱前輩,你可知道因為江湖傳言我是詭術傳承者,給我帶來多大麻煩?”
這是陳述。
是抱怨。
是,質問!
還有,隱隱的憤怒和威脅我蘇淳風沖冠一怒,敢殺地仙,能手撫仙人頂,迫得仙人跪……待某日腳踩天梯登青天,修為直入江湖之巔,怎能與你們善罷甘休?
胡四面露一絲古怪笑容,似幸災樂禍。
巨石下,諸多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都清楚奇門江湖上對蘇淳風極為不利的傳言,也基本上都知曉當初判斷蘇淳風是詭術傳承者,并把消息傳出去的人,正是當前站在蘇淳風面前的青鸞宗宗主,鎖江龍縱仙歌。
而蘇淳風這番話,明顯是針對縱仙歌的。
剛剛迫得仙人跪,又威脅天下第一的醒神境巔峰高手……
蘇淳風何其猖狂霸氣!
瘋子!
縱仙歌輕嘆口氣,淡淡地說道:“淳風,你其實心里已經很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但偏偏要在此時說出這番話,我大概也能想到你的目的,這讓我很為難啊。”
“您不會怪罪我的。”蘇淳風扭過頭去。
“是啊,當初確實是我先忖度猜測你是詭術傳承者,但我委實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判斷猜測傳出去。”縱仙歌背負雙手,微仰頭望天,魁梧身軀如山岳,霎那間氣勢磅礴,風姿卓絕,天下第一人的赫赫威勢盡顯與巨石之上說完這句話,鎖江龍扭頭看向面色從容帶微笑的世間仙人,淡然說道:“胡老先生,當初你我二人私下相談,你還曾勸我,假作不知便是真知,把內心的貪念祛除掉。可隨后,你便將私下之言傳遍江湖,更讓江湖中人皆知,是我縱仙歌猜測蘇淳風為詭術傳承者……”
胡四心頭一凜,突然間毫無征兆地轉身躍起,化作灰虹便要遠遁。
身軀魁梧的縱仙歌一步數丈,凌空追上,右手死死掐住了世間仙人的脖頸,磅礴氣機生生鎖定胡四周身經絡竅穴,繼而步步凌空向西世間仙人渾身氣機瘋狂潰散,蓬亂的發絲迎風飄動,加以滿面怒容如雄獅,急速后退企圖擺脫天下第一人暴漲的殺機和殺手,而縱仙歌,勢殺世間仙人!
所有人全都懵了!
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天下第一人怎得就要殺世間仙人?
凌空兩人迅疾遠去。
空中傳來縱仙歌那飄渺在遠方,又清晰如在耳畔的話語聲,沉穩卻殺機濃郁戾氣沖天,氣勢磅礴雄渾:“蘇淳風殺不得世間仙人,我縱仙歌殺得!”
西面幾里之外。
半山腰處蕩起一股煙塵……
縱仙歌右手掐著胡四脖頸,將其重重地撞擊在陡峭石壁上!
胡四被縱仙歌掐住脖頸鎖定經絡竅穴,想要施術卻不能,欲張口解釋求饒更不能,縱仙歌何等驚才絕艷術法無雙之人,有心殺世間仙人且付諸于實際行動,一絲一毫讓胡四開口的機會都不會給你能出口成讖,我便讓你開不得口!
縱仙歌翻身凌空而回。
世間仙人渾身筋骨寸斷,血肉模糊,從陡峭石壁上跌落山崖。
轉瞬去,殺世間仙人,頃刻而回的天下第一人,負手而立于巨石之上,氣象巍峨如山岳,他看著坐在那里神色平靜,似乎對于剛才突發事態無動于衷的蘇淳風,道:“蘇淳風,今日我為你解除后患,算作彌補當初猜測之言給你帶來的禍事,非是我縱仙歌懼你威脅,而是我青鸞宗在奇門江湖上絕不做那虧心之事……”
蘇淳風蹣跚起身,躬身拱手行禮。
“但我心中怒氣難消,今日就向你立下戰書,縱仙歌等你邁入醒神,與你一戰!”鎖江龍冷哼一聲,扭頭看向謝震東,拱手道:“謝老先生,此番事故,還有勞晉西省平涼謝家出手,抹去隱患,省得世間繁雜。”
謝震東灑然一笑,道:“小事一樁。”
縱仙歌再一拱手,繼而如鷂子般輕飄飄躍下巨石,縮地成寸,一步數丈向東而去,轉眼間便至公路旁,淡淡地看了眼傲然站在路旁渾身凌厲氣機迸發的曹素,繼而走進車內,也不去理會兒子縱萌還在遠處巨石下,便親自駕車掉頭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