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女此言一出,圣姑伽因頓時勃然變色。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原本四季溫暖如春的洞府,頓時變得宛如寒冬一般,一道道隱約可見的寒氣在不遠處的水池中蔓延開來。
俞巒顧不得和獨孤鳳糾纏,一臉擔心的看著白幽女和圣姑伽因。正所謂圣人發怒不行于臉,圣姑伽因雖然不是圣人,但是其心境修為亦是十分高深,等閑不會有什么起伏,但是現在竟然怒形于色,由此可見其心中積累的憤怒是多么龐大和劇烈。
圣姑伽因怒形于色,白幽女那邊也同樣毫不退縮,她一眨不眨的盯著圣姑伽因,雙方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卻都堅定如鐵、冰冷如刃,沒有半分動搖和退讓。
而處在兩人視線交鋒的漩渦中心,崔瑩更是臉色發白,圣姑伽因和白幽女兩人不經意間泄露的氣勢,壓迫的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看到圣姑伽因和白幽女兩邊僵持不下,俞巒想要出言緩和一下氣氛,卻又欲言又止。她和圣姑伽因、白幽女都是至交好友,自然熟悉兩人的性格,知道二人都是剛強高傲,從來都不肯低頭的人。如今局面僵持成這樣,雙方頭沒有臺階下,無論她出言怎么說話,都免不了有偏幫一方,壓迫另一方的嫌疑。也正是出于這種猶豫的考慮,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咳咳!”
獨孤鳳優哉游哉的看了半天戲,也覺得圣姑伽因和白幽女吵成這樣,幾乎沒有再和好的機會了,現在雙方都下不了臺,正等著第三方出來提供個臺階呢!她現在再不說話,那就是真的有看戲的嫌隙了,未免以后不被圣姑伽因埋怨,獨孤鳳還是站了出來。
“仙瓜玉瓤誠為可口,不過若是以冰水相激,卻是會更加美味呦!”獨孤鳳施施然的站起身來,一邊自案幾上拿起一塊形如瓜,外皮金黃,瓤如截肪,中心微作紅暈的異果,走向那因圣姑伽因和白幽女氣息相激而冒氣寒氣的冰泉水池。
得了獨孤鳳的出言緩沖,圣姑伽因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她端坐在主位,面色如霜,冷冷的道:“一切種種皆我本心意愿,我既然收她為徒,那就是我自己甘愿受累,即使此女日后真個犯規叛師,淫惡不法,我也加以容恕三次。只要她第四次不犯我手,決不親手殺她。我必將她感化教導,歸入正果。否則只要她在此世一日,我也留此一日,不了此事,決不成真……”
圣姑伽因此言一出,別說俞巒臉色大變,就連白幽女也不禁微微動容。崔瑩一日留在此世,圣姑伽因就一日不成道,這個誓言發的有點大了。就連白幽女之前也絕對沒想到自己原本是好意勸諫圣姑伽因,讓其遠離崔瑩,不能因為因為一個天生淫惡之輩連累了道途,卻沒想到自己的直言勸諫,反而適得其反,讓圣姑伽因發出這等重誓。這樣的結果,絕對不是她想要的。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狀態,白幽女不禁隱隱有些后悔,不過她也是性情剛強、心高氣傲之人,雖然有些后悔,但是想讓她開口認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好在圣姑伽因所發的誓言雖然嚴重,卻也不是沒有漏洞可轉。
白幽女沉默了片刻,語氣微微放緩,道:“即如此,我也沒什么話可說的了。不過你我數世至交,我絕不會坐視平生良友為此受害累及仙業,將來你若后悔,我自代你除此禍胎便了。”
獨孤鳳聽了白幽女此言,不禁以手扶額,暗暗搖頭不已。她算是明白了為何日后蜀山的眾多女弟子之中,為何獨獨“易靜”最惹人討厭。此人何止是性情耿直,不會說話,簡直是情商為零。
圣姑伽因的誓言中有漏洞,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嗎?作為至交好友,有些事情你心理明白就可以了,有些事情更是能做不能說。圣姑伽因的誓言中,崔瑩在此世一日,她就一日不成道。看似嚴苛,其實只要有人出手干掉崔瑩,造成崔瑩不在此世的現實,圣姑伽因自然就可以成道飛升了。
有著這個漏洞在,哪怕崔瑩未來真如誓言中所說的一樣為惡,無論是白幽女自己出手,還是由獨孤鳳等其他圣姑的至交好友出手,都可以輕松的將圣姑伽因從誓言中解脫出來。
但是白幽女現在卻大大咧咧的直接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這話聽在圣姑伽因的耳朵里,自然是在裸的向她示威,意思是你圣姑伽因再怎么樣,將來肯定還是要請我出手幫忙。
試問以圣姑伽因的性格,聽了這話,會有什么反應呢?
果不其然,白幽女此言一出,圣姑伽因原本緩和下去的臉色又冷了起來,她目光在白幽女、獨孤鳳、俞巒三人身上挨個掃過,語氣鄭重的說道:“我生平行事從無后悔。此女在我未逐出門墻以前,無論是誰,不容加以欺侮,就算是未來有清理門戶之事,也不勞諸位照顧。”說罷,又特意看了白幽女一眼,道:“如等她三次犯戒之后,她已盡得我所傳,只恐道友今生要想除她,還未必能如意呢。”
白幽女只覺得自己滿心好意,不納良友忠言,心里一直不悅。如今又受圣姑伽因搶白,不禁有氣,推席而起,道:“你我昔日爭論頗多,卻未彼此生分。既然今日話已說透,我也不再多言,來日方長,且看將來誰對誰錯吧!”
圣姑伽因亦道:“你我多世故交,情分非比尋常,自然不會因一二而心生芥蒂。今日之事,你我各執一端,誰對誰錯也分不清楚,且待來日吧!”
兩人話不投機,自是再無半點共同語言。白幽女見圣姑伽因負氣執迷如此,言行反應大異于往日,心中料定崔瑩必是她的夙孽,知道多勸無望,干脆負氣而去。
白幽女一怒而去,俞巒性質溫柔軟弱,不如白幽女這般剛硬,雖然也覺得崔瑩不是好人,圣姑伽因不值得為她與多世好友反目,卻并無白幽女那邊良言諍勸的決斷。
而且崔瑩心思活泛,極為察言觀色,白幽女一走,她就立刻跪下向圣姑伽因請罪,自言不合昔日罪孽頗多,連累師傅與好友反目,只請師傅責罰云云。
她的這番表態,自然贏得了圣姑伽因的好感,就連俞巒對她的印象又大大了改觀了一些。崔瑩精通人情世故,嘴巴又甜,又極會做人。在做完功課之余,時常尋俞巒談天說地,時不時的也弄些十分有趣小玩意來討好俞巒。
俞巒天性溫厚,初時還秉著不與人難堪的信條與崔瑩交往,不過一來二去,數年之后,兩人關系漸漸親近,言笑嬉戲時也不在拘泥于師長名分,當真是交情莫逆,情若姐妹。
獨孤鳳此時忙于修訂編撰《太真八景升仙劍經》,大多數時間不是在與圣姑伽因探討交流,就是在閉關參悟梳理。偶爾出關,雖然也與俞巒崔瑩在一處休閑玩耍,只是不知為何,一向乖巧伶俐的崔瑩卻十分的害怕獨孤鳳。
每每在獨孤鳳面前,崔瑩便覺得自己仿佛被獨孤鳳看透了一般,半點小手段也不敢耍弄。而且每每回想起獨孤鳳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目光中流露的像是貓戲耗子一樣的戲謔與玩味,讓崔瑩不由自主的想要遠離獨孤鳳。
所以自崔瑩拜師以來,雖然圣姑伽因明言獨孤鳳乃是一代繼往開來承前啟后的絕代大宗師,修為見識還要勝過于她,但是崔瑩卻從來沒有想過向獨孤鳳請教修行的問題。
崔瑩不來請教,獨孤鳳自然也不會多事。她對崔瑩本身的美色并不太感興趣,修行界中無丑女,若是純以色相外貌而論,絕大多數女仙都是清麗絕俗、美貌絕倫,勝過一切凡間的佳麗,所以修行中人,品鑒美貌外相的同時,更為注重的是一個人的氣質,這個氣質并不是虛無縹緲的形容,而是整個人本身的性格情形氣度等等內涵高度純化以后,諸內形于外后而產生的一種直觀的質感。
對于獨孤鳳來說,崔瑩本身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存在。她的心思活泛,靈動異常,更是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感知,天然能夠感應到別人對她的好惡態度,因此極為善于偽裝變幻,迎合她人的喜好。而且她本身的性子缺乏堅毅的成分,喜好美色奢華,種種享受,若是生在凡間,那是天生的第一流的交際花,若是長在秦淮,以她的長袖善舞,善解人意,那自然是秦淮十艷一流的天下名妓。
某種意義上說,崔瑩與獨孤鳳之前見過的冬秀是一個類型的人物,她們都是有著某種根植于天性中的偏執,冬秀偏執于權勢,是天生的宮斗女王,崔瑩喜好肉欲享受,是天生的交際花。兩人都是適合于凡塵,卻不適合于修行。
尤其是蜀山的修行法門,是以煉化為根基,修為越高,欲念越強。崔瑩的修行天賦十分出眾,要遠遠勝過冬秀,所以她的修行進度很快,而在修行中被純化的欲念也是千百倍的加強起來。
一開始,崔瑩還能用自身的定力克制,只是數年之后,欲念越積越強,越練越純,讓她漸漸的有些克制不住了。只是一則礙于圣姑伽因督導嚴苛,門規森嚴,輕易不得外出,找不到半分偷腥的機會。二是由于獨孤鳳的存在,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被一雙無形的眼睛時時盯著一般,不敢輕易造次。
崔瑩的感覺自然是沒錯的,在獨孤鳳看來,崔瑩這樣的天性,正是一個上好的實驗品。圣姑伽因雖然從她這里知道了升華之法,但是她畢竟習慣了忘我忘情的修行套路,能否改修成功還是未知數。而眼前天性淫惡之根最深,修為卻是尚淺的崔瑩自然就是一個最好的實驗小白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