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幾天巨大的行為反差,讓通過線人反饋信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白季同很是費解。
不過既定計劃已經趨于完美,白季同沒有再去變動的想法,某個方面傳來的壓力讓他不得不把預定計劃延后了三天,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猜得到這個壓力來自何方,畢生要超越的目標竟然采取了拖字訣,這幾乎就意味著對方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
鄒亞夫向來是見招拆招的狠角色,拖延戰術從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既然有了這個苗頭,白季同很期待三天過后欣賞胖子在法庭上的窘樣,自己這邊人證物證齊全,法官方面都有了打點,甚至連陪審員方面他都動用了關系,“恰好”弄到了核心成員的名單。
萬事俱備,只欠開庭槌聲。
胖子在各人宿舍間閑逛了一整天,游手好閑的樣子連槍托都覺得他是不是太輕敵了,陸遜從槍托那知道了個中緣由,小臉上也不免有些擔心,可他一問胖子這事,得到的回答竟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寡人自有對策。
小家伙著惱,賞了這不開眼的胖子兩腳,被對方靈活躲開后,也就不再替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師弟瞎操心,不然真就應了一句古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果不其然,第四天一早,訴訟令就有專人送到了胖子的手中。按聯邦法令,滿十六歲則視為成人公民,胖子回絕了一同而來的趙沖國關于學院替他指派辯護律師的建議,很牛逼的說了一句我無罪可辨,要那種卷毛貨沒用,趙沖國濃眉擰起,默默離開回復鄒亞夫去了。
這時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小娘炮很是著急,扯著胖子回到兩人宿舍,關門就是一通罵,大體意思就是你怎么不早說,一定找個聯邦最好的律師,是不是擔心沒錢,我這有的是之類,胖子心中暖意升起,表面上還是那副欠揍的神情,我根本沒罪,辨他個頭啊。
小娘炮徹底無語,說了句人家早就擺好陣仗了你單槍匹馬沖營,按聯邦刑法,這種案子至少要等一周進行庭前準備程序,然后才會開庭審理,訴令上卻要你下午就上庭,誰都知道其中有鬼。
胖子呵呵一笑,說白季同葉無傷給了我三天時間已經不錯了,你只管安心參加機甲之心比賽。
小娘炮這才想起天下若雪跟自己說起了胖子傳授五感加速的事,心里忽然有些難受,加上胖子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潑賴相,惱怒之際便質問他,“你是不是覺得當面教我很麻煩,連這事都要若雪傳遞消息。”
胖子很無辜的攤手,看了一眼小娘炮掩飾得很好的胸部,叫屈道,“你整天穿男裝,我碰多了會有心理陰影,叫我怎么當面教你?”
若雪想必是一五一十的傳達了胖子有關副作用的“忠告”,牧月珊臉上頓時緋紅一片,先前那次“檢查”身體的畫面再一次浮上心頭,不過心底卻拗不過這口氣,脫口而出道,“大不了下次我偷偷換女裝就是了!”
這句話一出口,牧月珊就有些后悔。
胖子壓根兒就沒想到還能賺到這種福利,頓時兩眼放光,小娘炮的長相扮男人就已經是比女人還漂亮,要是換回女裝再摸摸捏捏,這種福利……無恥之徒頓時覺得頭頂有一圈吹著喇叭的小天使在飛,身邊朵朵鮮花盛開,立馬眼神失焦,浮想聯翩。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是這樣我倒是不介意親手教你。”
親手二字故意說得重上幾分,捉狹意味根本不做任何掩飾,牧月珊情知話說漏了嘴,卻擰著性子不肯往回找補,昂起下巴硬撐道,“等你平安無事過了庭審再說!”
胖子暗笑,這小丫頭以為我是去送死還是怎么,居然拿這個激我,“一言為定,穿什么我選!”
牧月珊哪料到對方還會無恥的加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雪白牙齒縫里擠出兩個字。
“隨你!”
消息沒有傳開,向宇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大家下午還有比賽,也沒可能去看自己的庭審,鄒亞夫那邊既然只派了趙沖國出面,想必也是不想把這個事情表面化成學院和八大家之間的矛盾。一切自己搞定,哪怕院長大人這三天再為向宇著想,可到了最后關頭,還是得自己上。
有了蔚這個最佳辯護律師,聯邦各大法律百萬字文本都是隨手拈來的份,不需要學院指派律師還有個原因,胖子很清楚白季同在學院里也有眼線,能悄無聲息的把小彌的照片送到自己房間里就是最好的證明。人心隔肚皮,胖子不是不相信鄒亞夫,只是不愿相信那個來幫自己的人,用半輩子讀過的法典換了一頂卷毛假發而已。
金錢開始說話,所有律法都閉口不語,這是老爺子對于當年秦羽路小茗之死唯一的評價。
蔚始終不說話,似乎在考驗胖子的耐心,胖子也不多問,既然蔚說過永遠不會害我,那還要問什么,要是不相信這個只存在于自己心里的伙伴,自己早變成了聯邦某塊凄苦公墓里的一堆腐骨爛肉。
當法警的運送車悄無聲息的駛入學院,胖子從窗口遠遠看到那道象征聯邦法制公平公正的藍金雙色漆裝,便整了整身上制服,主動下樓。
一切都是白季同的精心安排,似乎一開始就定下了對方有罪隨時可能潛逃的基調,胖子卻并不在意,就像他聽到牧月珊說起庭前程序被縮簡到極致時一樣,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腦海里開始逐一浮現自從進入學院以來所經歷的種種離奇事件……
原型機駕駛艙的意外鎖定,自己把對戰鳴雷、夜梟當做了入學考;進入第九區神廟,駕駛原型機追擊M54,見證老爺子神鬼莫測的計謀一步步玩弄整個聯邦,這兩件事讓自己徹底被卷入了一個莫大的漩渦里,從此麻煩事不斷。
胖子到現在才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老獅子退下峭壁的小獅子,非得自己一步步爬上來才能活下去,要是老頭打算讓自己成為類似徐媛這樣的角色,似乎不必搞得這么大陣仗,相反應該是半夜春雨,潤物無聲才對。
最開始那個念頭又浮現心頭,要是自己進入學院后爬到了老爺子認為足夠重要的位置,突然發現自己心性大變站在了聯邦這一邊,他又該做何感想?白白替聯邦輸送了一個天生十步圣殿的特級機師,似乎算得上是他運籌帷幄的人生中一個無法抹去的污點吧?
我到底是誰?
老爺子步步驚心的安排,究竟是為了什么?
要自己親眼見證聯邦的丑惡一面,還是向他,或是向整個帝國證明自己的價值?
連小貓起初都有替RED招攬自己的意思,鐵君塵在自己面前甚至不避諱他要奪取迷棺的目的,這些陌生人都能覺察到的東西,既然沒死就一定在暗中觀察一切的老頭不可能不知道,可為什么他始終不肯現身一見?
向宇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十六年來最親近的人,此刻卻相見不如懷念,感覺真是不好受啊,難道老爺子不知道只要他一句跟我走,哪怕是去帝國胖子也會丟下一切跟他走,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如長在一起的血肉筋脈,根本無法割離,可偏偏老爺子此刻就是要讓他生出一股自生自滅的感嘆……
向宇在得知白葉兩家打算對付自己時曾幻想過,如果萬一,只是萬一,在法庭上被白葉兩家扣了頂黑鍋,說不定老爺子會如同早已預見到一般從天而降,把自己當庭救走,可一旦自己坐在了法庭的運送車上,對面兩名法警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唯恐出現異動,胖子這才猛然醒悟自己還是想得太美了。
在迷奇山脈自己對上那具金屬外骨骼時就跟死神擦肩而過,要是老爺子算無遺策,無時不刻在關注自己,那時就應該出了手,更別說在白季同的會所地下層里完全就是在賭命的舉動,老頭都沒有現身,只能說蔚那句話一點沒錯:自己還是習慣把事情往好處想。
這種心態,說好聽了叫樂觀,說狠點,就是很傻很天真!
沒準老頭現在一門心思在想著怎么把迷棺弄到手好給那位三皇子殿下送去吧,想到這,胖子緩緩吁出一口長氣,輕輕罵了一句,你大爺的!
就在他想明白自己以后的人生只可能靠自己的雙手掌控時,他已經被帶到了位于月湖區的法庭里。
坐在被告席上看著周遭的人各自忙碌,原告席上代替雙手殘疾的葉無傷出面的白季同又一次和胖子四目相對,筆挺雅致的裝束盡顯其世家公子的風范,一旁的律師也是自信滿滿。
鑒于胖子是蘇黎世軍事學院的學生,已經是半軍籍,所以這次庭審沒有對外開放,一般民眾不得入內,可白季同還是想辦法通過合法途徑邀請了眾多于白葉兩家交好的上城區人士,甚至包括了帝京日報這家主流媒體的記者來共同見證這一切。
下午兩點,距離開庭還有半小時。
兩點半,也正是機甲之心大賽開始的時候,要是自己不鬧出這些事來,沒準已經在向機甲之心的冠軍寶座邁進了吧,胖子忽然想到了這點,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人生就是這樣,選擇一道門,就等于放棄了其他無數種可能。
看到學院就派了一個代表,院長助理趙沖國前來聆聽審訊,胖子朝這位不茍言笑的大漢微微頷首示意。
一身筆挺軍服的趙沖國眉頭動了動,不知胖子何意,從第一排觀眾席位上微微傾身,“怎么了?你可別現在才說要學院指派律師幫你。”
胖子一笑,搖頭。
“來根煙,不然我無聊得快睡著了。”
(第一卷:人生何處不猥瑣完)
第一卷《人生何處不猥瑣》寫到這近四十萬字,故事其實才講了很小很小一部分,本想放在審訊完畢才告一段落,可是一看到這個卷名,我總覺得以胖子現在性格和身心的轉變,到這里就該把這卷收了。經歷這一卷后,胖子當然還是會保持猥瑣無恥,但也會更加成熟,更加男人。
接下來,按大綱的話還會有更多有趣的事發生,也不再局限于東帝京,甚至是緋橘星這一小塊胖子稱作家園的地方了。感謝有興趣一直看到這里的諸位書友。
但愿看完全本后,這個故事能成為大家一輩子無數休閑娛樂中的一道小小風景,怒放也借風云榜之機,在這卷的末尾吐吐心聲,說句謝謝大家。
下一卷預告:《風騷豈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