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誰都會說,可對于胖子這番話,沒人提出疑問,也沒人能有異議。
深藍的人幾乎個個都是布加迪特意挑出來的異類,雖說不至于腦后生反骨,卻都極有“個性”,這種屬下雖然不落平凡之流,可對于軍方高層來說每一個都是硝化甘油般有可能炸到自己人的不穩定份子,這也是胖子敢對他們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的主要原因,因為——
這幫家伙本來就已經被貼上了大逆不道的標簽!
執行任務把超五星酒店炸了的熊百原,讓病患死在手術臺上的夏洛特,從這兩個人身上胖子就能推斷出剩下的人肯定都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小故事,讓大人物們覺得頭痛的過去。不過胖子卻求之不得,他不要傻乎乎執行命令的機器,他要的是活生生的伙伴,有血有肉會笑敢生氣的伙伴。
老子連黑幫頭子都敢拉下水,還在乎你陸軍部塞幾個兵油子給我?
當他那句只為自己生,只為自己死說出口后,并沒有叫好聲響起,可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閃爍著肯定和信任的光,這就夠了。
進能提刀殺敵,退能舉杯同醉,這就是深藍的人。
鐵心怡駕駛那臺帝國機甲很順利的將浪民基地夷平,熊百原見識到這位小蘿莉操控機甲的水準后對于胖子更是佩服得無以復加,能把帝國的公主殿下搬來打工,這種手段已經到了熊百原想都不敢想的境界。當他偷偷問胖子到底用了什么辦法搞定的鐵心怡,胖子直接說了句我答應把原型機送她,就這么簡單,熊百原呆了半天才呵呵傻笑著說你又騙我,胖子很正經的回答,“你看,所以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泡到帝國的公主。”
敢賭,舍得下血本,卻能確保自己絕無輸的可能,這就是胖子最拿手的招數,人眼有視覺盲點,心何嘗不是,只要你能開走原型機我就送你,這對于鐵心怡來說就是穩贏不輸的賭局,以她的本事怎么可能開不走區區一臺機甲?即便機載系統附加了身份識別系統,憑自己的機修知識也有信心手工拆解,無非多費些手腳罷了,那個胖子可沒限定時間。
一大一小兩只狐貍各自打著小算盤,心底都覺得自己已經把對方捏在了手掌心里,不得不說一脈相承的血統似乎本就該如此相像。鐵家的族譜里,沒有傻瓜。
最讓向宇擔心的卻是夷光。
到了蒲牢星后夷光似乎就有些心神不寧,入夜后弦樂海灣里無數瑰麗螢火扶搖而起直奔天穹而去,她卻坐在沙灘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胖子有些好奇,走到她身邊坐下,笑著打趣道,“干嘛悶悶不樂的,想我還是想他呢?”
夷光橫了胖子一眼,“你倒好,收了兩個得力手下,當然高興。”
胖子樂了,“我可從沒說過那位公主殿下是我的手下,這種說不定明天就玩膩了閃人的野丫頭,我不過借著來嚇嚇穆里尼奧。”
“穆里尼奧本來就很聰明,哪里用得著你這樣嚇,跟你做兄弟有奔頭還是做仇家有奔頭他會不知道?”
對于夷光的吐槽胖子不置可否的一笑,從身邊抓起一把細沙,看著銀白色的沙如水線般從指間落下,感嘆道,“抓越緊落得越快,我下午說了那些狠話,不知道那幫家伙心里有什么想法,雖然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可要是明天早上起來發現跑了幾個,我還是會傷心的。”
夷光這次直接嬌俏白眼甩了過來,“你明知道他們已經死心塌地跟著你了,還要說這些話來騙我說好聽的安慰你,可見你這輩子心腸是越來越壞了。”
胖子大笑著將夷光摟在懷里,鬼鬼祟祟的瞧了四下一眼,確認沒人后很迅速的在夷光淡紫色嘴唇上親了一口,“知我者夷光也,可惜我一直看不透你的七竅玲瓏心啊。”
夷光打了他一下,卻還是乖乖將臻首靠在他肩頭,緩緩說道,“一來蒲牢我就覺得不對勁,心底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好像隨時會發生什么大變故,是不是我太多心了,你現在好好的在我身邊,我應該很安心才對。”
向宇看著滿天飄飛的淡綠色螢火,好奇的問,“是不是跟你老爹靠的太近了的緣故?我還沒當他老人家的面把你怎么樣啊?”
說著眼光又開始朝夷光的胸口紗衣里亂瞄,賊眼溜溜恨不得能透視才好。
夷光知道他又在拿貝爾沃伊斯說笑,笑著又給了他一下,昂起頭看著向宇雙眼問道,“要不,我再用一次蒲牢之力,好不好,就一次?”
胖子有些猶疑,他知道每次夷光使用血脈里的蒲牢之力后就好像生了一場重病,原本已經很是虛弱的體質會變得更差,可夷光此時眼光里的懇求之意又讓他不好拒絕,蹙著眉問,“天塌了我替你扛著,干嘛非得勞神費力去窺探未來,你不是也說了未來總是在不停變化,還是說你不相信我能把壞事變好事?”
夷光笑道,“陛下洪福齊天,我怎么敢不相信你,只是……這次好像真的會很麻煩,提前準備一下總沒壞處。”
聽她這樣說,胖子越發好奇了,“真的會很麻煩?”
夷光點頭,“我從來看不清你的未來,可你身邊那些人,我擔心他們有可能會死在這場劫數里。”
劫數這個詞向宇曾經聽夷光說過,很久以前她就這樣說過管老爺子,結果老爺子得了那種古怪的MDS癥,“多少人會死?”
夷光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之意,良久之后才吐出兩個字,“全部。”
胖子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問,“你不會是怕我不答應,故意嚇我的吧。”
沉默了很久,他才從齒縫里擠出四個字,“最后一次!”
胖子不是草木,做不到無情,也不是戲子,做不到無義,當夷光的眼神給了他無聲的回答,他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在夷光有所動作之前,他快速跑去了洛加那死活弄了一大堆歌伶珠來,還帶了個裝滿清水的小木碗,這種事他以前曾經做過,熟的不能再熟了。可有些事哪怕做得再多,心里的歉疚感卻并不會因為熟練度上升而減少半分。
從那堆歌伶珠里挑出兩顆最大最圓潤的放在碗里,他這才對夷光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夷光站起身來說道,“這次可能要稍稍有些不一樣,你都說了是最后一次,我當然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不留遺憾。”
雖然不知道夷光到底有什么不祥的預感,也不知道她說的不一樣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一想到事情涉及到整個深藍小組的生死存亡,胖子還是艱難的點頭,“別勉強自己。”
夷光笑了笑,邁步走向幽藍深海。
無論春夏秋冬四季寒暑,她始終是一襲薄薄紗衣,腳下不著鞋襪,偏偏那雙腳卻從來都白嫩如玉,清水濯洗過變不沾半點塵埃,如今走在柔軟沙灘上,曼妙身姿更是如同海中仙女般,更讓胖子傻眼的是,每踏出兩步就有一襲白紗落下,夷光本就穿得不多,走出幾步便將身上衣裙全部除去,露出略顯瘦削卻依舊動人心魄的赤裸身體來。
胖子從背后很沒志氣的吞了口唾沫,又朝小鎮方向掃了兩眼,雖然猜到幾分夷光此舉的用意,可他還是覺得有些吃虧,似乎把這具誘人的身體暴露在夜空下本來就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
老子的女人為你們這樣付出,要是那幫兔崽子有誰以后還敢辜負她的,一定手起刀落砍成十七八塊!
胖子心思浮亂,這時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夷光已經走到了海水中,似乎為了不讓向宇擔憂,她還輕輕哼起了一首小調,在清爽海風里隱約飄進胖子耳中。雖然聽不明白她唱的什么,可胖子卻知道這是蒲牢星的土語,魚人族的語言。
更為奇異的是海水中點點熒光還沒從水中升起,便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所吸引,紛紛朝夷光的身體聚攏,不到數息功夫她的身旁就好像多了一輪冷冷的碧月,任由海浪起伏沖刷,卻始終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