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天殿里目睹八識光年發威的鐵慶遙一點也不急,眼前光屏里上演的不過是一出他早已經知道結局的機戰電影。。一臺臺龍牙的倒下,對于他來說只是帝國國庫儲備某位數字的小小變化,凡是能用帝國幣解決的問題,都不能稱作問題。
至于人員傷亡與否,更不在鐵慶遙考慮范圍之內,帝國遷都翌石后憑借地獄三角為堅盾偏安一隅,這些年來人口基數早已恢復得七七八八,能用人解決的問題,也不能算是問題。
身為帝國皇帝,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這方宇宙里還有誰比鐵慶遙更有資格說沒問題這三個字?聯邦那位筆誅口伐半輩子的總統先生?想到這,鐵慶遙嘴角露出一個微諷的表情。
只要聯邦和帝國的戰爭一ri不停息,國防部永遠凌駕國會之上,三巨頭永遠凌駕議會之上,身為戰爭機器車輪和炮筒的八大世家也比那位總統先生更有資格挺直腰桿說不。
聯邦追根溯源就是一架在戰爭中不斷強大的國家機器,沒了機甲和星艦源源不斷的制造和消亡,這個國家會從內部迅速朽壞——這句話是帝師管仲很久以前就對鐵家三兄弟說過的錚錚諫言,可帝師卻沒有說出后半句,留下一段空白任由三個少年各自體會。
鐵慶遙知道這是個矛盾句,一個麥比烏斯環,無解的語言循環。
帝國想要聯邦腐朽,可自身的滅亡才能使其腐朽的話,代價未免太高;若是繼續戰爭,因戰而生的聯邦又會繼續強大,更加強大,直到帝國滅亡。
帝國就像一只小螞蟻,從一面走到另一面卻始終找不到終點,兩百多年來一直如此。
“大哥,以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說過要扯斷這個怪圈嗎?將這張小紙條恢復原狀,我記得這是我們當年知道什么叫麥比烏斯環后你的第一反應,可惜啊,到死你還是沒能實現這個目標,現在輪到我了。”
鐵慶遙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張紙條,扭曲一百八十度后兩端首尾相連,正是個麥比烏斯環的形狀,紙條在鐵慶遙略嫌白皙清瘦的手指間纏繞著,像某種怪異的折紙工藝品。
“你知道我的方法么?跟你可不一樣,你凡事都喜歡自己動手,機甲、星艦都親自參與設計和建造,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像你那樣孜孜好學,我只需要了解弱點就夠了。”
鐵慶遙臉上雖然漫無表情,可看著光屏畫面里三色機甲以極其簡單粗暴的方法將一臺臺機甲、戰車癱瘓,眼光里還是不免閃過一絲佩服之意。
“優點,有時候也能變成致命的弱點啊,我的好大哥……”
知道鐵笑天對鐵君塵的關愛,鐵慶遙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帝位傳承,這個成功讓他對自己的理論更加充滿信心,盡管當年被臨死前的鐵笑天冠以“冷酷無情的機會主義者”稱號,鐵慶遙絲毫不以為然,反而將這個視為自己大哥一生中唯一一次對自己的肯定。
成王敗寇,天地至理,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不擇一切手段,難道就不是一種手段?
我活著,你死了,這個結果足以讓過程黯淡無光!
鐵慶遙想到這,心有所動,從貼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件帶著溫熱體溫,像個私人印章般四四方方的小玩意,放在了中控臺的感應屏上。
在觸控屏自動讀取了那件小玩意的生物dna識別碼后,鐵慶遙的五指快速跳躍,輸入了一連串密碼,一道全息光幕從水平感應屏上徐徐展開,開始按內置默認程序建立通迅鏈接。
復古的通迅鏈接提示音不停的響,鐵慶遙沒有去管頭頂處超大光屏上三色機甲的戰況,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神秘的通迅鏈接上。
嘟嘟的提示音持續響起,似乎對面那人不愿意接聽。
然而鐵慶遙沒有絲毫焦躁難耐的表情,就好像賭定對方不可能不同意建立鏈接似的,將簡單乏味的嘟嘟聲當做了一首悠揚起伏的交響樂,閉著眼睛,腦袋隨著聲音輕輕擺動。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一成不變的全息光屏終于開始閃爍,一個沉悶得像戴了金屬面罩的聲音傳來。
“什么事?”
三個字不卑不亢,甚至連招呼都沒有,直通通的好像不知人情世故的機器。
“看電影呢,閑著也是閑著,找人聊聊。”
鐵慶遙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畢竟這次是自己主動找上門去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是有些為難,還是信道延遲的關系,半天才回復了一個字。
“說。”
全息光屏并不是可視通迅,一個漆黑的三維頭像在鐵慶遙眼前數尺處不停旋轉,根本看不出男女,從那個沉悶甕然的聲音里也無法分辨性別。
然而這一切并沒有減少鐵慶遙的興致,他將視線重新投射到超大光屏上,像個一邊看著劇情曲折遞進,一邊找人交流感想的觀影者。
就差手里抱一大桶悅事牌爆米花了——現在帝國年輕一輩所剩無幾的傳統保留。
“不想知道我在看什么電影嗎?”
每句話都像爆米花一樣沒什么營養可言,鐵慶遙似乎在測試對方的忍耐底限。
那人再度沉默,反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鐵慶遙臉上露出一絲早知道你會有此一問的表情,似乎因為看不到此時此刻對方的神情,頗為惋惜的回答,“還不錯,如果你真的很想他,我覺得你應該找個機會親自來一趟。我每次都用這幾個字來答復你,以你的個性,也應該想過我有可能是在敷衍你?”
見對方不愿按自己的劇本進行對話,鐵慶遙的談話內容驟轉而下,瞄準了對方的軟肋。這句話一出口,對方一成不變的聲調終于出現波動。
原本好像兩個舊相識的故人在說些閑話,此刻卻瞬間多了絲火藥味。
“耗費國家并不寬裕的稀缺資源,你就想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