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向宇才算是了解裴青衣這個看不出芳齡幾何的美婦人,那張淑雅嫻靜的外表就像一面圓潤的小鏡子,將心中不愿意讓人窺見的棱角全部遮住,而只要她愿意,棱角鋒芒便會激射而出,將眼前一切粉碎。
通過光屏他已經看出,三十二個參與賭局的人里大部分都是帝國人名縮寫,畢竟鴻藝會的背景擺在眾人眼前,帝都青城近幾年來新晉富豪榜的名人——余布衣的嬌妻。可這個女人卻像個壓上全副身家梭哈一把的瘋狂賭徒,將帝國數十位身嬌肉貴的世家子踩在腳下,為自己鋪了條邁進聯邦大門的鮮血之路。
將紅月機甲團綁上戰車,不過是聯邦送給裴青衣的一顆定心丸,意味著這件事的真相將永遠不會浮上水面,不為世人所知。
睚眥豐都本就是聯邦信用點和帝國幣雙軌流通的巨大黑市,這里每天都有海量灰色或黑色金錢中轉、清洗、流動,以裴青衣的手段加上聯邦的默許,相信花不了太多時間聯邦國庫又將收到一筆干凈得讓人無從挑剔而且充滿民族豪情、國之大義的巨額捐款。
目光掃過金色賭廳里那些茫然不知,猶自在絞盡腦汁算計別人兜里籌碼的年輕豪客,向宇忽然生出些欷歔。
老話還是沒錯,莊家才是最大的贏家,整個鴻藝會今晚就是占地兩公頃的大賭臺,這些能走動的人形籌碼價值幾何,三百億,八百億,一千億?能擁有奢華私人星艦的帝國古老世家們在國家機器面前也會不過是只脆弱的小螳螂。
“這個裴青衣還真是……不簡單啊。”
向宇回到先前的貴賓隔間后,重重跌坐到沙發里,從唇縫里擠出一聲感慨。
一直保持沉默的師草淮這時才開口說話,“據我所知,余布衣夫婦倆名下公開透明的資產超過三百億帝國幣,在青城富豪榜都是名列前茅,最讓大家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雖然余家距離青城首富,總資產超過一千八百億的星際大富豪牛家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可牛家已是近十代積累,這余布衣和裴青衣夫婦發家不過短短數年工夫,崛起速度的確恐怖至極。”
“你之前見過他們倆夫婦?”
“沒有,”師草淮搖頭,“這裴青衣比他丈夫更為低調,而且兩夫婦常年不在帝都青城居住,沒想到是早有打算要移居聯邦。”
向宇呵呵一笑,“三百億身家?以這位裴姐今晚的表現,她轉移到聯邦的隱形資產要是低于這個數我光著身子走出鴻藝會大門,這間賭廳里就有三十幾個高級肉票,加上鴻藝會里沒參加賭局的那些名門貴胄,聯邦雖然因為‘霜之哀傷’損失了不少戰艦,至少能在今晚得到很大一部分補償,嗯,換了是我,沒準也會欣然同意這次佳人做賊的狗屁行動。”
雖然算不準具體數字,可估算出來的金額也足以讓向宇咋舌不已。
以他的估計,裴青衣今晚得到的這筆錢足夠買下一顆新探明的a級礦星全部礦產的百年開采權,或是直接轉換為二十艘滿荷載的海格力斯級聯邦星艦,如果這兩者允許私人購買的話。
“你就不用換位思考了,裴青衣能擬定這樣瘋狂的計劃,聯邦同意紅月機甲團的精銳士兵趟這渾水,都足以說明一切。”師草淮打斷了向宇的感慨。
“說明懷了孕的女人瘋起來的確可怕。”胖子想起蔚的提示,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老是想著要和自己生孩子的白凌星少女,心里還有半句沒好意思說——想懷孕的也不差。
穆里尼奧插了句話,“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那個李牧肯定無時不刻盯著我們。”
聽到蔚在腦海里報出的最新消息,向宇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黑幫頭子說道,“虧你還是豐都一霸,現在鴻藝會外圍已經出現了多股不明身份的人,應該是在為一場名為十面埋伏的演出做準備,你居然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收到,就這么活生生把我賣了進來?”
巧克力色的男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萎了下來,小聲說道,“我自己不也帶進來了。”
向宇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送上美好祝福:“但愿你的贖金比我貴。”
鐵心怡在一旁戳了戳向宇的手臂,“你怎么……”
“不要問我怎么會知道外面的事,我就是知道,”向宇干脆利落的打破了小蘿莉問到底的砂鍋,“我還知道一件事,聯邦一定很希望你倆的身影出現在東帝京的無數戶外廣告光屏上,而且我還很肯定,鐵慶遙他媽的一定會想辦法上演一處借刀殺人的戲碼!”
向宇心情很不好,所以小蘿莉很乖巧的不再開口,自打龍騎師團總部的小山谷里對著這個男人撕心裂肺喊出一句帶我去星河盡頭,鐵心怡每每想到這個就覺得很不好意思,同時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死胖子再怎么惡形惡相,可他許下的承諾就一定會兌現!
況且經歷了野牛原那場本以為無力回天偏偏就發生驚天大逆轉的戰役后,她對向宇的信心已經到了一個隨時爆表的程度。
聽到鐵慶遙的名字后,師草淮也明白了向宇現在左右為難的心態。
答應聯邦軍方的要求吧,等于把自己和鐵心怡拱手送給聯邦做禮物,不答應吧,眼前這關就有些難辦,通敵叛國的帽子不說,向宇勢必要和聯邦也撕破臉,徹底被交戰雙方鎖定仇恨,陷入一個極其不利的中間地帶。
一個地獄三角星系的浪民頭子,連聯邦國境都進不了的大通緝犯,兩個帝國皇家貴胄,政治價值能把十個龍騎師團甩出八條街去,如今都主動送到了李牧的手里,向宇忽然覺得進學院頭一天就上身的霉運再次光臨。
抽到第十根煙時,他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