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錦臺這句話說得很有水平。
到了公輸皓龍這個年紀和位置,財富和權力都沒有太多實際意義,女色一向都不在他的追求之列。
至今膝下無兒無女的公輸皓龍擔心的只是時間不再仁慈,在緩緩奪走他心力和體力的最后終究會將他毫不留情的帶走,再也不能觸碰到未來世界里那些等待他去探尋和追求的科學奧秘。
簡而言之,公輸院長害怕的東西就是時光。
而鐵錦臺現在卻拋出了一個足以讓他日益衰老的心臟狂跳不已的美好夢想——還老還童!
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也不知道眼前這種血肉之軀的衰老和充盈交替里隱藏著多大的風險,可公輸皓龍不得不承認,他很動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旦被擭住了心,即便再睿智高潔的人也會喪失判斷力。
公輸皓龍朝鐵錦臺微微一笑,“殿下果然有心,不枉你我師徒一場。”
鐵錦臺頗有禮貌的垂首自謙,嘴角卻不為所察的翹起。
這公輸皓龍一直對他研發的龍族基因感到好奇,言語間時不時總會試探兩次,鐵錦臺也知道帝國皇家歷代的規矩——皇族中人不得在科學院擔任要職,目的就是為了保證科學研究的單純性。
即便現在科學院是他的大本營,可說到底鐵錦臺也不過是個顧問,要不是和公輸皓龍有這層師徒名分,還真不好下手。
如今鐵錦臺把龍族基因調制的秘密之一和盤托出,自然引得公輸皓龍心底再也生不出過分探究之心,算是暫時穩住了這位看似謙和實則骨子里極為孤芳自賞的院長老師。
師慈徒孝,公輸皓龍和鐵錦臺細細研討著基因調制的過程,這次卻很小心的避開了以往總忍不住想要探究的那些“禁區”,鐵錦臺避而不談的禁區。
就在這時,身處地下十五米防御強度可以抵御聯邦集束攻堅炸彈轟擊的鐵錦臺卻突然間皺了皺眉,輕輕的咦了一聲。
他剛剛調出監控光屏,公輸皓龍的聯絡終端就響了起來,說劍圣大人突然來訪。
公輸皓龍想了想說道,“這位零大人居然這時候造訪,看來是有什么事啊。”
鐵錦臺看著光屏上僅僅帶了一名親衛隨行的路易零說道,“老師覺得會是什么事?”
公輸皓龍笑笑說道,“身為皇帝陛下的侍衛總管,自然是把御靈皇城的安危放在首位,我看應該和前陣子交由我們負責研發的芯片監控器有關。”
鐵錦臺沒有回頭,目光始終停留在光屏上,臉上一股似笑非笑的感覺,輕輕低語,“芯片是嗎?”
公輸皓龍出去相迎,貴為皇子的鐵錦臺自然無需這等禮賢下士,依舊盯著玻璃墻里沒有解除最后一道基因鎖的天平,滿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偽裝成路易零的替身被向宇憑著十幾年前的記憶輕車熟路的帶到了中控大廳,恰好是在鐵錦臺正上方的位置。
公輸皓龍匆匆趕來,沒寒暄幾句就見鐵錦臺也出現在中控大廳門口。
一見到路易零,鐵錦臺臉上便綻放出客套笑容,隔著老遠就招呼道,“沒想到零大人居然這么晚了還惦記著皇家科學院的安全,難得,實在是難得。”
雖然滿臉是笑,可話里卻帶著些別的意思。
向宇心念一動,還沒來得及提醒自己的替身如何應答,就聽到鐵木真輕輕笑了兩聲,答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路某人也是擔心聯邦間諜在青城滋擾生事,所以才順路過來看看芯片監控器的研發進度如何,倒是殿下你,這么晚了還在科學院操勞,頗有陛下當年之風啊。”
這句話說得非常有水平,聽起來像是奉承話,可胖子卻聽出替身言外之意是在暗諷鐵錦臺圖的是那把龍椅,心想替身果然是替身,連自己對鐵錦臺的那份敵對之心都完完全全的復制了過去,哪有一開口就這樣損人的……
鐵錦臺顯然聽出了這句話背后的意思,臉色一滯,頗有深意的說,“零大人可得保護好身體啊,我聽你聲音似乎都有些不對,難道是感冒著涼傷了嗓子?不太可能啊,以劍圣大人的實力,雖然不至于百病不侵,卻也不是普通小感冒能進犯得了的,難道是我聽錯了?”
胖子聽到這心猛地往下一沉。
來了!
該來的始終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最為擔心的一點竟然在甫一照面就被鐵錦臺拆穿,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鐵木真也愣了半秒,鐵錦臺見狀又笑道,“父親賜給零大人的秋蟬劍平日里總是不離左右,今天倒是怪了,劍圣大人竟然是空手而來,莫非來得匆忙,忘記帶了?還是說這兩天在御靈皇城里流傳的那件事是真的,我帝國劍圣竟然也會劍心生春意,把秋蟬送給了一個女人?”
連珠炮似的調笑反問讓場中氣氛不見高漲,反而逐漸凝固如冰。
即便是一旁的公輸皓龍也聽出鐵錦臺這幾句話里處處針對,似乎擺明了不給路易零好臉色看,一時間也不好插嘴,只是在一旁蹙著眉靜觀其變。
向宇沒想到會是這般情景,鐵錦臺一露面就好像吃了火藥似的連番踩痛腳,每句話都戳在軟肋上,讓他左右為難。
最讓他覺得意外的是鐵錦臺居然這么晚了還在皇家科學院里,這位皇子殿下難道不知道皇子們都應該住在御靈皇城嗎?公輸皓龍這個上一屆副院長在也就算了,偏偏最為熟悉路易零的鐵錦臺第一時間鉆了出來,這讓胖子很無語。
所謂天不助我,應該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鐵錦臺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上前兩步,掃了路易零一眼后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向宇身上,似乎這個站在劍圣身后的親兵臉上畫了一朵妙不可言的花。
胖子心底那股警意驟然高漲,一個聲音在心底叫個不停。
慘了,被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