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海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復雜的看著向宇,“你知道了。”
對方沒有直接否認,胖子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也就想明白了,對于牧月海這樣的人,若是扭捏糾結,怎么可能在劍道上如此精進,二十多歲就能穩坐劍圣之位,要知道他前十幾年可都是連餐刀都拿不穩的半殘之人。
胖子垂下目光,笑了笑說道,“我還知道很多事,不過這件事在十秒鐘之前我都沒把它當真。”
牧月海苦笑的說,“現在你知道了,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當然,如果你是從別人嘴里得知的,也許現在已經不能算是秘密了。”
“放心,至少不是本人親口告訴我的,不然我也不會說我沒把它當真。”胖子看了一眼那塊厚實的砧板,繼續說道,“我不久前見過裴青衣一次,說實話,她的確很適合你,如果心機不那么重的話。”
牧月海將面前的砧板轉了個方向,盡量避開那道豁口繼續切著小蔥,可下刀的速度明顯比剛才要慢了許多。
“是啊,不過如果那樣的話,她也不是裴家大小姐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這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沒關系。”
這次牧月海沒有再失手,落刀依舊勻凈干脆,只是輕輕搖頭,“不,我和青衣之間并不像你想的那樣,或許應該說比你想的要簡單得多。”
“你知不知道熔金行動就是她的主意?”
牧月海眼光閃動,再次搖頭,“原來聯邦把這次行動取了個這樣的名字,熔金,倒也貼切。”
猛然間發現那些蔥花幾乎已經成了蔥泥,牧月海又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將砧板上的佐料統統拂去,重新取了一把小蔥和蒜過來,繼續切著,“我雖然知道青衣會做些什么,可她沒有明確說明,在小蠻山事件發生后,我才知道她暗示的那件事就是綁架青城那些豪門子弟,作為籌碼交換她前往聯邦的通行證。”
向宇皺著眉頭,半天沒說話,心里卻是好一陣腹誹,大舅子啊大舅子,你說你和裴青衣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看你這個青城劍圣未免也有失職之處,明知道那些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大戶子弟被綁架勒索是裴青衣一手謀劃,卻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叫不叫愛之深,護之切?
牧月海雖然沒抬頭,卻從向宇的沉默里嗅到了什么,沉聲問道,“你是不是認為我這事做得不對,身為帝國劍圣,禁衛統領卻對青衣的所作所為聽之任之?”
被猜中心思的胖子頗為尷尬的清咳了一聲,“有點兒。”
牧月海停下刀來反問,“我問你,綁架案是發在在哪里?”
“睚眥星豐都城啊,你都說小蠻山事件了,干嘛還問我。”
“三角星系不是帝都青城,甚至不屬于帝國星系,就是說不在我的管轄范圍內,那些被青衣算計的人也沒在皇族六服之內,既非我的地盤,也不是我要守護的人,你還覺得我做得不妥?這件事雖然我知道是青衣所為,卻只是猜,無憑無據我總不能跑到聯邦去抓人回來訊問吧?”
牧月海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胖子頓時啞了火,嘴角彈動了兩下,嘿嘿笑道,“哎,我說還真沒看出來啊,大舅子你也是鐵齒銅牙蓮花舌呀。”
牧月海身后的鍋里水燒開了,咕嚕嚕響個不停,牧月海轉身從冰箱里取出早已經揉制好的面館,撕開外面包著的保鮮膜,隨手從刀架上取出一柄小刀來。
胖子這才發現,這位帝國劍圣說的早餐,竟然是刀削面。
牧月海用刀的手法的確堪稱藝術,也不見他怎么炫耀技法,偏偏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手腕輕抖,刀鋒來回往復,就只見月白色的削面一條條像是長了眼睛有了靈性,劃出整齊的弧線,準確無誤的飛入沸騰的水鍋。
“三兩?”
牧月海手上沒停,還有余力回頭問了向宇一句。
胖子愣了半秒,點頭說道,“嗯,夠了。”
牧月海也點點頭,這才回過臉去,好像兩人剛才根本是在說些可有可無的閑話,如今對于他來說,吃一碗美味可口的刀削面比什么都重要。
胖子不禁心生感慨,這時候心無旁騖搗鼓各種食材的牧月海,哪里像個帝國劍圣,分明就是個居家好男人,說他是個傳統男人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蔥段、蒜末,還有些紅艷艷的辣椒調色,再加上油鹽醬醋等各種調味料,不一會一大碗香噴噴的刀削面就端上了桌。
廚房雖然大,卻沒有擺餐桌,兩人就坐在一張翻開的餐臺板兩邊,各自看著眼前的面,可誰也沒先動筷子。
牧月海盯著向宇看了足足數秒,最后忍不住笑出聲來,“怎么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愛吃這個。”
胖子搖搖頭。
牧月海又說,“那就是還在想小蠻山的事,你也別多心了,這事我自有分寸,還有啊,皇帝安排人手監視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金殿之上他許我佩劍,我家宅子里多幾只小蚊子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把椅子想要坐得穩,總得多些平常人沒有的心思……”
牧月海還在勸,胖子這時出聲打斷了他。
“不是,你都沒猜對,我只是有些覺得遺憾。”
“遺憾什么,我用拿劍的手給你做刀削面很奇怪?”
胖子把目光從那碗色香味俱全的刀削面上挪開,直視牧月海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我只是有些遺憾,陪你吃這碗面的不該我,而應該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