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被清元礦脈胡家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郎家營寨,被郎家命名為“青牙寨”,寨上樹有青牙之旗,意為咬進敵人血肉的有毒獠牙。自從青牙寨建立以來,清元礦脈防線上的胡家人便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青牙寨中的郎家人都是郎家精心挑選出的悍不畏死的猛士,也唯有悍不畏死的猛士,才能在這樣危險的地帶執行這么危險的任務!
在青牙寨西南角的瞭望塔上,當值的兩名郎家弓修像往日一樣執行著警戒任務。
“最近好像沒有任何胡家的人試圖通過我們‘青牙寨’的防區啊!”其中一人在確定周圍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影之后,啟了閑聊的話頭。
“別大意,你忘記了?不久前還先后有兩位胡家的人從寧城的方向進入了胡家清元防線,為這事兒,我們都挨過罵呢!”
“那可不能怪我們,那兩人繞了那么大一個圈,遠遠地避開了我們的觀察范圍。當我們發現他們時,他們已經非常靠近胡家的營寨了,要追擊也來不及了。”
“總之還是小心一些為妙。”第二人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呀,總是這樣。我們青牙寨的任務也不知道執行到什么時候是個頭……”
“應該不遠了吧,聽說郎爭少爺已經將寧城的胡家徹底消滅了。失去后援,清元礦脈的胡家人堅持不了多久的。”
“哼!都怪那什么方嵐城的人,若不是他們趕來支援,胡家的防線早就被我們攻破了!等滅了胡家,下一刻就是他們方嵐城,多管閑事、與我們郎家做對的下場只有死!”
“那一天不會太遠的。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少主前些時日前往了寧城,離開寧城又不知去了哪里。以少主之睿智,他的行動,絕不會是無意義的亂逛。”
“當然聽說了,不過我更好奇的是……少主和郎爭少爺在寧城碰面會發生什么。少主和郎爭少爺的不和,在郎家是人盡皆知之事。以他們兩人之敵對……也許……嘿嘿!”
“噤聲!上面的事情可不是我們應該去揣測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你,成天那么小心,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咦?那什么?小……”
最后的“心”字尚未出口,兩支破空而來的利箭便分別穿透兩人的顱骨,將兩人從瞭望塔上射下!
自瞭望塔掉下的兩具尸體驚動了青牙寨中其他人。青牙寨的人迅速地組織起來,僅僅過去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支三十人的隊伍便從青牙寨中沖出,朝箭射來的方向追擊而去!
等待他們的,是從林中射出的密集箭雨!
這密集的箭雨由金、藍雙色箭矢組成,似是由兩人射出,又似是由十余位弓手分別使用兩種箭矢同時射擊!青牙寨中這支完全由通體境強者組成的三十人隊伍,還沒來得及接近林中的敵人,便紛紛被箭矢釘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中,花榮和慕錦正相互報以欣賞的微笑。
“這‘十箭連射’的技巧,你以前有學過?”慕錦問道。
“沒有,剛剛向你學的。”花榮笑道,“我本以為我通過控制手臂肌肉輕微震動加快臂力恢復的技巧只有我自己才會,沒想到慕兄你也會。以前我一定是井底之蛙了,你沒笑話我吧?”
“怎么會呢!我以前也不知道還有這種恢復臂力的技巧呢!看你這么做了,才跟著一試,沒想到效果竟然這么好。你是個天才!”
一旁的胡高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們兩個這些相互稱贊的話就省省吧。區區三十名通體境,對這個營寨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似乎是為了給胡高提供證據似的,青牙寨中突然傳出一聲憤怒的暴喝:“誰人如此猖狂?!竟然敢襲擊我們青牙寨!快快出來送死!”
從青牙寨中沖出的那人嘴上喊得兇悍,但手中卻舉著一面巨盾,顯然是擔心自己也被密集的箭雨射成馬蜂窩。
“通體境九階,實力不錯。”胡高贊了一句,“你們要試試嗎?”
“拜托,他手上那面巨盾是專為抵擋弓箭而特制。加上他通體境九階的實力,這么遠的距離,我們怎么可能射穿那面巨盾?”慕錦眺望著三里外那名手持巨盾的強者,滿臉郁悶。
“并非不可能。”花榮給了一個不同的答案。
在慕錦疑惑的目光中,花榮將弓收起,拔出背后的標槍,金色元力灌注槍身,隨即猛擲而出!
那名手持巨盾的通體境九階強者看到金光襲來,下意識地以為是弓箭,露出輕蔑的笑容,將巨盾擋在身前!
“咚!”
金屬穿透聲意外響起,沒等他做出反應,便感腹部劇痛,暈死過去!勢大力沉的標槍拖著巨盾以及這名通體境九階強者的身體一路倒飛,最后釘在青牙寨的石墻之上!就好像將整個青牙寨的驕傲和尊嚴都釘在了墻上!
“放肆!”青牙寨中傳出數聲怒喝!
隨即,四道身影陡然自青牙寨中拔空而起!
望著空中的四道身影,胡高嘴角微挑:“四位爆元境?其中有兩位還是中階爆元境?這顆釘子的硬度果然不錯……我們先撤……”
青牙寨中最強的這四位爆元境強者在四周搜索良久,沒能發現任何襲擊者的蹤跡,只能氣急敗壞地返回了青牙寨中。
第二天正午時分,青牙寨西南角瞭望塔上的兩名當值士兵再次被利箭穿顱!留下兩具死不瞑目的尸體!
看見那一金一藍的兩支奪命箭矢,傻子都知道是和昨天同一伙人所為!
青牙寨的四位爆元境強者再次升空搜索,仍是一無所有!
第三天,又是西南角瞭望塔!又是兩條人命!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一天的中午,西南角瞭望塔都發生著同樣的事情!
西南角瞭望塔,在青牙寨普通士兵的眼中,已經變得好像死刑臺。每個人都在心中計算著什么時候該自己輪值到西南瞭望塔,計算著自己似乎逃避不了的死期。
他們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但他們的悍不畏死是在正面和敵人的忘我搏殺中!而不是在這種連敵人都看不及的襲擊中!
這根本不是戰斗!也不是士兵真正應該具有的死法!只要站上了西南角的瞭望塔,他們就仿佛感覺自己變成了靶子!除了等待利箭將他們射穿,再沒有任何一種不同的結果!
在這種恐懼之下,終于,在第七天,第一個抗命者出現了!
雖然這位抗命者很快便被斬首示眾,但恐懼的種子已經深深地埋下……
在第八天的早上,楊樂坐在胡高身邊的草地上,無聊地擺弄著隨手扯下的一根綠草。他沒有胡高那樣的感知力,也沒有慕錦和花榮那樣的目力,無法看見數里外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能通過他們的描述來了解每天發生的事情。
“你這種做法真是太惡毒了,不是光明正大的君子所為。”楊樂對胡高這種計劃的不滿已經有幾天了。
“正大光明?”胡高一臉怪異地看向楊樂,“難道我還應該給他們下戰帖,約定時間地點公平一決不成?”
“難道不是嗎?”
“拜托一下,我的楊樂楊大教習,這是戰爭,不是兩位強者之間的私人恩怨。他們策劃寧城之亂的時候,可有提前通知過嗎?他們襲擊戰院的時候,可有向戰院下戰帖嗎?”
胡高這番話,讓楊樂又想起那個血與火的夜晚,想起那個晚上戰死的戰院眾人,想起這段時日躲在石門后的生活。楊樂的臉色迅速黯淡了下來,露出她性格中那不輕易示人的脆弱一面……
看到楊樂表情的變化,胡高不禁暗罵自己一聲“糊涂”!剛剛他光顧自己教訓人教訓得爽了,渾然忘記了楊頂天的事情。若是自己將楊樂刺激過頭,楊樂返回寧城去找楊頂天,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其實,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胡高連忙改口,“不過這郎家是我胡家,也是整個寧城不共戴天的仇敵,和他們不用講這些道理。”
“但是,利用他們心中的恐懼這種做法,怎么想都不是君子所為啊……”
“這玩弄人心的手段,說起來還是向他們郎家的某人學的呢!如今用在郎家的身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胡高瞇著眼睛,笑道,“正午,快到了。”
午時方至,花榮和慕錦的眼睛中同時亮起元力的光芒,加持目力,雙手開弓,瞄準他們已經攻擊過許多次的方位。
不過這一次,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將箭射出,而是在微微錯愕之后,緩緩松開拉弓的手,扭頭對胡高道:“胡高兄弟(大哥)……”
“怎么了?”胡高見兩人神色有異,皺眉問道。
“今天在西南瞭望塔上當值的人,是兩名爆元境強者……”
“哦?終于忍不住了啊……他們覺得自己親自站上瞭望塔,就可以防止恐懼蔓延了嗎?哈哈哈哈!他們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吧?逼他們親自站上瞭望塔,才是我們勝利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