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諾娃高聲驚呼,撲向破碎的落地窗。
驅魔人們幾步來到窗前,只見艾伯特男爵下墜速度極快,只是短短數秒就已經掉到了主堡的中部位置。此時,一條純黑色的鎖鏈從男爵衣袖中射出,堪堪勾住了主堡某個房間的窗戶。
男爵在空中一個回蕩,清脆的玻璃破裂聲從下方傳來,身形迅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為什么要逃,父親,難道你不知道這一逃就再也說不清了嗎?”博尼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唉,我們也下去吧!”麥爾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博尼。
有博尼在,艾伯特家族依然還有重振的機會,不過聲譽還是會受到很大影響,至少不可能再成為奧迪亞驅魔人的領導者。
眾驅魔人面面相覷,表情都有些尷尬,他們這么多人居然沒在裁決廳留下托馬斯·艾伯特。現在托馬斯逃到了下層,以他對城堡的了解只怕不用幾分鐘就會出堡,逃進城堡對面的山坡樹林。
現在已經天黑,驅魔人們大多身上有傷,無法再展開大面積搜索。等到天明,艾伯特男爵恐怕早就消失了。
“男爵閣下是不會成功的!”秦倫站在落地窗前面,眺望著遠方,淡淡地說道,“你們看城堡對面的山路!”
艾伯特城堡坐落在懸崖峭壁上,對面山坡的坡度倒是平緩許多,有一條盤山土路,兩座山崖之間就只有艾伯特城堡石橋相連。
此時,在連接石橋的那條山路上正有一條火龍繞山而上。這條火龍醒目至極,要不是驅魔人的注意力都在艾伯特男爵身上,恐怕早就注意到了。現在被秦倫一提醒,馬上就發現了這一異常情況。
“這是哪里來的隊伍,看樣子好像有幾百人!”麥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城堡所在的山崖盡管高達一兩百米,實際上除了地勢比較險峻,依然只能算是一座山坡。下方這條環繞著山路的火龍幾乎從山腳一直蔓延到山頂,看上去漫山遍野,恐怕還不止幾百人。
三百多年以前的第一代艾伯特男爵,正是看中了這里易守難攻的地形,才會將艾伯特城堡建造在這里。艾伯特城堡在建造之初,就是作為對抗邁雅女巫的軍事要塞存在。
邁雅女巫如果要侵襲奧迪亞的人類居住區,就無法繞開艾伯特城堡。要進攻城堡,就只能通過山路和石橋,不進攻城堡,則有可能被切斷后路,可謂進退兩難。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邁雅女巫喪失了大規模進攻人類的能力。艾伯特城堡才從奧迪亞地區的軍事要塞,變成了艾伯特家族的私人城堡。
“公國的軍隊應該不會來到這里,也沒這么快,恐怕他們都是附近幾個小鎮的鎮民!”諾娃臉色凝重,微微皺眉,轉過頭狐疑地看著秦倫,“斯坦醫生,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安排?”
秦倫的目光一閃,諾娃女士敏銳的直覺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他倒是沒打算隱瞞這些驅魔人,反正他們很快就會了解到內情。
“不錯,在托蒂圣療師回鎮的時候,我給過他一個建議,將艾伯特城堡可能是疫病傳染源的消息傳播出去!”秦倫緩緩地點了點頭,爽快地承認了下來,“不過,托蒂圣療師當時拒絕了這個建議。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漢森小鎮的意外情況,讓他改變了主意!”
“你怎么能這樣做,難道你不知道奧迪亞地區的狀況,已經跟火藥桶一樣了嗎?這些鎮民會將艾伯特城堡化為灰燼的!”諾娃女士怒睜雙目,朝著秦倫咆哮到。
“如果沒有我的提議,只怕托馬斯·艾伯特現在已經逃進了樹林吧!”秦倫板著臉,冷冷地說道,“如果你們不是心存僥幸,不愿意跟艾伯特男爵翻臉,整整九位驅魔人又怎么會讓他從眼皮子底下逃走?”
“你這是狡辯,我們當時只是懷疑托馬斯,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與疫病有關!”諾娃女士終于失去了冷靜,怒氣勃發地叫道,“而你從一開始就做出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安排,如果是你錯了呢?”
秦倫臉上的表情忽然怪異起來,口中的語調越發平靜,背過身淡淡地說道:“如果我錯了,最多賠上一個威靈頓·斯坦,就算再加上一個艾伯特家族,也不過十幾條命。如果是你們錯了,諾娃女士,你知道奧迪亞地區要賠上多少條生命嗎?”
“我……”諾娃愣在原地,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諾娃女士,你成為驅魔人是為了守護艾伯特家族,還是為了守護奧迪亞地區的數萬平民?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分不清,還做什么驅魔人?”
秦倫冰冷的話語平淡如初,但是諾娃卻如遭重擊,心中傳來一股難以忍受的絞痛,如同一座石像僵立在了原地。
“走吧,我們去找艾伯特男爵!”秦倫說完,轉身穿過人群,朝著主堡下層走去。
在他身后,有三位較為年輕的驅魔人立刻緊隨而去,另外還有兩位年紀大一些的驅魔人看了看諾娃,嘆息一聲也隨之離開。原地只剩下了諾娃、麥爾和博尼三人。
“諾娃,威靈頓那小子說得太過分了,你……別放在心上!”麥爾皺著眉頭,關切地問道。
“噗!”僵立不動的諾娃開口噴出一道血箭,魁梧如山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佝僂了下來。原本滿臉橫肉,但是青春勃發的臉龐似乎突然間衰老了下來,只是搖頭苦笑。
“在這件事情上,他說得沒錯,我對托馬斯的感情確實影響到了我的理智。”諾娃女士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但是……麥爾,你不覺得斯坦醫生太過冷酷無情了嗎?”
“嗯,我感覺到了。這小子雖然占有大義,但未必就是大公無私,應該還有自己的目的。這次事件過后,奧迪亞地區的驅魔人恐怕會重新洗牌,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成為地區領導人。”麥爾慎重地說道,“博尼,你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你的看法呢?”
“艾伯特家族的嫌疑洗清以前,我不想發表任何意見!”博尼面無表情地說道,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迷惑。
金發青年不是笨蛋,在女巫一戰中,其實他對秦倫也是存有疑慮的。雖然他沒能看到女巫一戰的最終結果,但是醫生在這之前與兩只邪惡生物的戰斗,就已經有了不俗的表現。
既然秦倫有能力對抗邪惡生物和女巫,那么在這之前,躲藏在一旁,坐視奧多戰死就顯得不那么合理了。當然,博尼不能因為這個去指責秦倫,畢竟他的職業是醫生,而不是戰斗人員。
“我們也下去吧,去見見托馬斯。我有一種感覺,今晚一定還會有很多的‘驚喜’。”麥爾苦笑著說道。
秦倫快步行進在城堡的樓道之間,身后緊跟著三位驅魔人,還有兩位驅魔人則保持著一定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醫生并不知道他之前的表現,引起了諾娃等三位資深驅魔人的忌憚。
不過,就算知道,秦倫也不在乎,他又不是真的為了謀奪奧迪亞驅魔人的領導位置。
秦倫原本可以在諾娃質問他的時候,敷衍以對,跟一位驅魔人前輩道個歉也不會掉根毛,還能繼續隱藏在諾娃和麥爾等人背后,不必自己出頭。他在這個緊要關頭,突然表現出強勢的一面,與諾娃針鋒相對,是有一定用意的。
千余鎮民的到來,已經封死了艾伯特男爵的外逃之路。除非他會飛,而且還要飛進邁雅森林,否則就無路可走。艾伯特家族的所有隱秘,估計都會在今晚揭曉,而秦倫的任務也將迎來最后結算。
然而,越是到最后,秦倫反而越小心。這千余鎮民應該是有組織者的,其中可能有不少像托蒂圣療師、小鎮鎮長、治安官等等的角色。以諾娃和麥爾為首的九名驅魔人如果團結一致,發動各自對這些組織者的影響力,還是有一定可能平息掉這場動亂。
艾伯特城堡如果沒有遭到大清洗,加上艾伯特男爵死不開口的話,搞不好艾伯特家族的隱秘都無法暴露出來。要是諾娃和麥爾等人顧念交情,托詞等待驅魔人總部的指令,秦倫搞不好把黃花菜等涼了,都沒完成任務。
因此,秦倫決定分裂掉九名驅魔人,不讓他們繼續團結在一起。
他到現在為止的表現都很好,從偵察任務發現邪惡生物的目的,給大家指出女巫小屋近在眼前。幫所有驅魔人醫治傷勢,親手擊殺女巫。直到現在,證實艾伯特男爵的嫌疑,提前做出安排,堵死男爵的外逃之路。
雖然這種冷酷無情讓諾娃和麥爾感到了疑慮重重,但是不可避免地也給其他驅魔人留下了殺伐果斷,機智過人的印象。有人看不順眼,同樣也會有人贊賞有加。
等他再打擊貶低了諾娃女士這么一個資深驅魔人,自然而然會讓自己威望大漲,拉攏到幾個欣賞他的驅魔人。現在他身后緊跟著的三位年輕驅魔人,就是他剛才強勢表現的成果。與諾娃和麥爾兩人不同,這三位驅魔人還算年輕,對艾伯特男爵沒有那么深厚的戰友之情。
有了這三位驅魔人的幫助,加上另外兩個中立的驅魔人,九位驅魔人終于徹底分裂,再也沒有力量阻止接下來的鎮民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