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吳銘還要客氣,齊恪笑著擺擺手:“賢弟可是幫了愚兄大忙了不過恐怕還得請賢弟挽留毛良塢民團三個月,讓他們繼續幫忙守護江山縣境的車站和鐵路線,軍餉就按照中央軍標準雙倍發放吧”
“明天或者后天,我們兵站的一個團就要從江西邊境開進浙西,到時候直接進入你的常山軍營吧……他們都是沒有扛過槍的新兵,對于行軍打仗一無所知,所以還得麻煩賢弟好好訓練他們,練好了再接過毛良塢民團的防務,賢弟能幫愚兄這個忙吧?”
吳銘非常爽快:“這是兄長信任小弟啊能跟在兄長這個大財主身邊發財,傻子才不于呢”
齊恪搖頭大笑,指著吳銘道:“你這家伙,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哈哈不過你先別高興,還有件事需要賢弟你幫忙啊”
“請兄長盡管吩咐。”吳銘拍著胸脯表態。
齊恪有些無奈地說道:“愚兄不怎么熟悉浙西的情況,衢州兵站的地位又非常重要,下一步馬上就要在這座大營里面增設和擴建一批軍需倉庫,屆時大操場也不能保留了,非常遺憾啊”
“可是,練兵一刻也不能耽誤,愚兄帶來的都是些技術人員,沒有幾個軍事人才,而賢弟麾下官兵都是我浙江子弟,信得過,所以還請賢弟再撥給我一批營連級軍官,便于管理指揮兵站所屬的輜重團和交通兵團……”
“最后,愚兄身邊缺少個熟悉浙西、而且有經驗有能力的軍事副手,如果有好的人選,也請賢弟放下所有顧慮,大力舉薦。”
這下吳銘真的為難了,營連級軍官他自己都不夠用,所以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道:“兄長,說句大實話,有經驗又有能力的基層軍官非常缺乏,再加上整訓丨軍隊任務繁重,小弟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好辦法……”
“不過——確實有個人選還不錯,小弟介紹完如果兄長覺得他還能一用的話,估計其他問題都能得到妥善解決。
齊格聽了精神一振:“別吞吞吐吐的了,你的為人我還不了解嗎?能讓你看上眼的人絕不會差到哪里去”
“是這樣的……”
吳銘如此這般介紹了一下引薦的這個人的情況,齊格聽了先是疑惑不解,隨即若有所思,最后在吳銘的勸解下,決定接納試用一段時間看看。
次日傍晚,衢州城東的東武路陳家小院里,再次傳出激烈的責罵聲。
身穿便裝的陳騫扔下雞毛撣子,大聲趕走捂住屁股和大腿嗷嗷哭泣的兩個兒子,沮喪地坐在沙發上一臉蕭瑟地吸著煙。
勤快的妻子默默收拾滿地的書本、玩具和倒下的矮凳,完了站起來,不無擔憂地望著已經沒地方可去的丈夫,好久才鼓起勇氣,低聲勸道:
“要不,去給你的老上司方司令認個錯吧……怎么說你也跟了他多年,只要你誠懇道歉,一切或許還有轉機……
“唉——”
陳騫長嘆一聲,沮喪地搖搖頭:“我還有臉去見司令嗎?別說了,明天我到司令部去看看,要是能領到遣散費,我們就收拾一下前面的院子,破掉圍墻搭個鋪面擺攤子,勤快點兒餓不死人。”
妻子眼淚再次涌出,于活再苦再累她都不怕,就怕被街坊鄰居指著背后說他男人是個朝三暮四的墻頭草,是白眼狼,生活的艱難困苦倒沒什么,以前風風雨雨那么多年也都熬過來了,社會地位的急劇下降,才是最折磨人的。
她現在都不敢想今后會出現什么情況,走出這個家門會不會遭來諸多白眼和諷刺?更別說兩個還在讀小學的孩子了城東小學入讀的都是衢州官宦或者名門子弟,要是風言風語傳到學校里,兩個孩子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咚咚咚——”
外面傳來敲門聲,陳騫精神一振,抬起頭望過去,但想想自己的艱難處境,又無奈地再次低下頭,妻子見狀只得解下圍裙,擦完手便跑出去開門,見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中校和兩名尉官,穿著中央軍的軍服,但是領章卻是黑色的
門外的路邊上停著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發動機還在響,似乎沒有進家的打算。
中校客氣地詢問這是不是陳騫長官的家?確認后掏出個信封遞上去,解釋說公務繁忙得趕緊回去,然后敬了個禮就坐車離開了。
陳騫的妻子愣了好一會兒,突然醒悟過來,轉身跑進去,把信封交給正在埋頭吸煙的丈夫,嘀咕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部隊的人,一個中校,兩個上尉,全都是黑色領章,還開著輛小汽車,留下封信,說是太忙就走了。”
陳騫猛然抬起頭,想了想迅速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箋快速打開,看完后滿臉震驚之色,靠在沙發背上久久無法言語,嚇得妻子以為出事了,伏上去摟著陳騫痛哭起來:
“你啊你,早就勸你別收那些來歷不正的錢,可你偏不聽,這下完了、完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孩子怎么活啊……嗚嗚……你這挨馬刀砍的,我恨死你了……”
陳騫清醒過來,緊緊摟住自己悲痛欲絕的妻子,正色說:“別哭了,別哭了,是好事,去,拿我的軍裝來,灰色的那套,我要去見方司令。”
妻子一聽頓時不哭了,猛然掙扎起來,看到丈夫露出了真摯的笑容,來不及詢問信的內容便立刻跑進里屋,拿出陳騫很久不穿的那套保安部隊校官服,手忙腳亂地伺候丈夫穿上,邊于邊問,臉色也漸漸由憂心忡忡變為由衷的喜悅
二十分鐘后,陳騫進入無比熟悉的衢州府山大營,來到那座熟悉的四合院大門前,在方大嫂半是責怪半是高興的埋怨聲中,摘下軍帽,邁著沉重的步子進入熟悉的書房,對著書桌旁回過頭來的老長官方佑淳,雙膝一軟,“咚”地一聲跪下,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方佑淳仰天長嘆,走過來扶起昔日的愛將,攙著他坐到沙發上,掏出手絹塞到他手里:“以前的事都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說句心里話,我想生你的氣都氣不起來,誰讓你是我的生死弟兄?”
“大哥……”
陳騫哭得更是傷心。
方佑淳拍拍他的肩膀:“唉你能來向我認錯,我就很滿足了,今后大家還是兄弟,不過,這件事你不用謝我,推薦你擔任衢州兵站專門帶兵的副站監的人不是我,是吳銘,他和新來的衢州兵站站監齊恪交情不錯,而且他也一直沒怪過你,現在已經趕回常山去了……他讓我轉告你機會難得,說齊恪為人很不錯,讓你打起精神來,如果于不好他也沒面子。”
陳騫愣了一下,垂下頭靠在方佑淳肩上:“大哥,你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