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外灘三號的英國總會大樓,一場盛大的舞會正在這里舉行。。
二樓宴會大廳散發出璀璨光芒的巨型吊燈下,站滿了手持香檳聚成一圈侃侃而談的洋人。
英國駐滬總領事約翰·戴維森,此時正滿面紅光地同一名面容姣好、身材十分火辣的美國女記者談笑風生。
雙方交談的內容,正是目前風雨飄搖的上海局勢。
“戴維斯先生,請問就目前ri方的反應,您有什么看法?這件事情會成為導致中ri關系惡化并成為最終走向戰爭的導火索嗎?”供職于《紐約時報》的露絲笑顏如花地看向約翰·戴維斯。
“親愛的露絲,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首先要聲明一點,根據我們對這起事件的調查,很明顯是ri方挑釁在前,而那些卑微可憐的中國人只是被動反擊,所以我已代表大英帝國向ri本駐滬總領館發出嚴正交涉,他們的行為已經嚴重擾亂了上海的正常秩序,若ri方再做出更加激烈的反應,我們會考慮嚴懲ri方的種種逾越行為。”
約翰·戴維斯晃了晃手中的香檳,正義凜然地說道,眼睛的余光卻長時間停留在女記者那高聳的胸脯上。
感覺到總領事大人貪婪的目光,叫做露絲的女記者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是不經意地將耳邊的鬢發撩到耳后,露出誘人的乳溝。
約翰·戴維斯順著露絲的纖手看上去,只見玉人輕露貝齒,微微一笑,好似百花盛開,嬌艷嫵媚之極。
約翰·戴維斯頓時感覺呼吸急促,口于舌燥。
心里暗叫了一聲“妖精”,約翰·戴維斯努力把視線從露絲身上挪開,臉上忽然露出驚喜的神色,向露絲告了個歉,徑直向一名臉上帶著一絲憂色的白人迎去:“嗨,鮑臺斯,想不到你也來出席舞會了”
前額微禿的鮑臺斯今年四十三歲,從法屬安南到中國已經足足有五年之久,前年接替歸國的布里翁瓦爾擔任法國駐滬總領事,是一名地道的中國通。
約翰·戴維斯張開懷抱,和鮑臺斯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最近被上海局勢搞得有些心緒不寧的鮑臺斯不茍言笑,禮節性地問候一聲,便同約翰·戴維斯一起,進入宴會廳一側裝修精美的休息室。
露絲很想跟進去,但是卻被門口的侍者攔住了,不得不黯然離開,尋找新的采訪目標。
房間里,鮑臺斯在沙發上坐下后,率先開口:“如今公共租界東區和北區的形勢極為微妙……雖然那里大多數地區都是越界筑路所得,但這些年來已完全納入公共租界管轄,并與國民zhèngfu達成了某種默契和平衡,使得上海租界成為歐美各國冒險家的樂園,造就了許多暴富神話。”
“可惜的是,至五年前淞滬戰爭以來,ri本人正試圖打破這種默契和平衡,大量ri本人從東北方那個狹窄的列島遷移到上海,在虹口、楊樹浦等地定居,漸漸尾大不掉。如果這次再讓他們從中國zhèngfu手里獲得額外的特權,那我們的利益將不可避免受損”
聽鮑臺斯闡述完自己的意見,約翰·戴維斯苦笑著說:“的確如此,ri本人的野心越來越大,只是目前國際形勢緊張,我們的zhèngfu面對德國的擴張已經疲于應對,根本無法牽制ri本人……不知道鮑臺斯先生對此次事件怎么看?”
鮑臺斯嘆了口氣:“雖然我們缺乏有效制裁ri本zhèngfu和軍隊的手段,但我們的忍讓終歸是有限度的……來這兒之前,我已經同美國領事克拉倫斯·高斯先生達成共識,ri本方面如果不出動軍隊,我們就不加于涉,若ri本動用海軍陸戰隊,我們將不得不以維護和平的名義,動用法國和美國駐租界的陸戰隊,堅決把ri本人的野心壓下去。”
約翰·戴維斯皺起眉頭,對這個結果顯然有些不太滿意。
作為ri不落帝國駐上海的總領事,約翰·戴維斯比法國領事鮑臺斯和美國領事克拉倫斯·高斯更加激進。
一二八事變以后,國民zhèngfu和ri本zhèngfu簽訂合約,上海成為非軍事區,中隊不能進駐淞滬地區。
在這種情況下,ri本人越發飛揚跋扈,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ri本海軍陸戰隊取代巡捕在街上巡邏,連公共租界工部局都不得不加入兩名ri本董事。據悉,ri本人正在謀求工部局將虹口劃為一個新精區,由ri籍區長全權管理。
如果這次不好好敲打一下ri本人,今后公共租界的東區和北區很可能變成ri本人的私家花園。
就在英法兩國領事閉門協商以纟統一對外口徑的時候,侍者輕輕敲門,得到允許后進來稟告:“戴維斯先生,杜先生和黃先生請求會晤。”
約翰·戴維斯眉頭一皺,向身邊的鮑臺斯介紹:“這兩位是青幫目前的主事人,之前在東區榆林路口死去的,便是青幫另外一名頭目張嘯林。”
黃金榮正是擔任法租界巡捕房華探督察長起家的,鮑臺斯作為法國駐滬總領事,自然對此知之甚詳細:
“一個黃賭毒什么都沾染的黑幫頭子,死了就死了,地下世界向來不缺乏野心家,我們到時候再扶持一個就行了……其實整件事很簡單,就是這個黑幫頭子的兒子與ri本人為了個歌女爭風吃醋,隨后雙方矛盾升級,大打出手,進而帶來天大的麻煩……”
“但是,無論怎么樣,這樣的仇恨也提高不到國家的層面上來如果能夠由他們私下解決最好不過了。”
約翰·戴維斯微微頷首,道:“請兩位先生進來的。”
過了約五六分鐘,杜月笙和黃金榮含笑走進休息室,約翰·戴維斯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熱情,反而是一旁的鮑臺斯微笑著向黃金榮和杜月笙點頭示好。
“黃先生,杜先生,二位應該是為ri本人而來?”翻譯快速將鮑臺斯的意思轉達給黃金榮和杜月笙。
“是的,尊敬的領事先生,如今由ri本在鄉軍人、浪人和武士組成的義勇隊,正在租界與華界接壤的邊緣地區集結,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我們這次來是想詢問一下當局的意思,難道放任ri本人濫用武力嗎?”杜月笙一來就毫不客氣地質問。
鮑臺斯微笑以對,沒有對此做出答復。
待杜月笙和黃金榮全部坐定,約翰·戴維斯傲慢地開口:“我們為什么要出面,請問ri本駐上海的海軍陸戰隊出動了嗎?”
杜月笙皺了皺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現在虹口一帶聚集的ri本人都是平民,和軍隊扯不上半點兒關系。
看出杜月笙的猶豫,約翰·戴維斯接著說道:“放心,ri軍若是有大規模的調動,我們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必定會出面制止。況且,他們現在畢竟還沒有實質性的舉動,不是嗎?”
“請問領事先生,你們難道不知道在虹口周邊地區集結的ri本人的情況嗎?他們可是成群結隊全副武裝,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租界的秩序和安全根據租界的相關法令,非法持有武器可是大罪,巡捕房完全有理由出面把他們抓起來,這樣一來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嗎?”今年已經七十歲的黃金榮對約翰·戴維斯的答復顯然有些不滿。
“黃先生,你也曾經做過巡捕,難道你不知道這么做的危險性?這些ri本人全都是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是出自ri本黑龍會、山口組的幫派分子,同時他們還得到了ri本海軍陸戰隊提供的武器,從名義上來說,屬于非法武裝上海灘地下勢力的爭奪,難道不該由你們的幫派來對付嗎?”
約翰·戴維斯連續幾個問題,問得黃金榮啞口無言。
一旁的鮑臺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顯然是對英國領事態度的轉變而高興。
現在歐洲局勢復雜,去年三月,德國zhèngfu悍然宣布廢除洛迦諾公約,不顧凡爾賽和約的規定竟派出三萬德軍開進萊茵非軍事區,并沿德國西部邊界建立起防御工事。到了十一月,德、ri兩國締結產國際協定,歐洲上空開始籠罩戰爭的yin云。
在這種情況下,英、法兩國必須更多地考慮如何維持列強之間的平衡,極力避免打破當前微妙的局面,對于上海的英、法兩國領事而言,目前最佳的選擇無疑是將事態控制在民間爭端上,這樣才你好我好大家好,希望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杜月笙點了點頭:“兩位領事先生,我現在只想問一句,如果ri軍出動了,駐扎在租界的英法美等隊會不會出面?”
“當然”
約翰·戴維斯自信地說道:“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個國家敢于挑戰ri不落帝國的榮光”
“好”
杜月笙滿意地站起來:“只要能夠保證ri軍不出動,那么這些ri本暴民就交給我們青幫來處理只要把ri本人打怕了,他們就會乖乖坐下來談,我就不信,我二哥連命都送掉了,他們還能提什么過分的條件”
“好”
鮑臺斯擊掌而嘆:“親愛的杜,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我相信你的國人也在期待你力挽狂瀾,相信經過這件事后,你將成為上海地下世界當之無愧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