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勝利,前進!
吳銘只睡了四個多小時天已大亮,他心里揣著諸多事,想睡也睡不踏實,只好起床端上銅盤出門洗漱,剛出門口就看到兩個小丫鬟站在下恭敬施禮,顯然是等候已久了。
“Yǒu侍嗎?”吳銘客氣地詢問。
“沒事、沒事,是大奶奶吩咐我們兩個來服侍少爺的。”圓臉黃衣的丫鬟連忙回答。
“少爺?”
吳銘回味過來,搖搖頭走向水井,兩個丫鬟看到吳銘不冷不熱的樣子,猶猶豫豫不敢過去。
屋里的魁元和雷鵬像是被談話聲驚醒,很快拿著毛巾牙刷跑出來,到井邊和吳銘一起洗漱,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屋子,看樣子被進屋收拾整理的兩個漂亮丫鬟吸引了。
回到房間,整個室內已經整理得干干凈凈,兩個丫鬟把吳銘三人換下的臟衣服收進銅盆要拿走,吳銘連忙吩咐:“把衣服放下吧,我們等會兒就走。”
兩個丫鬟很,面面相覷不知怎么辦好,最后圓臉的丫鬟怯生生上前半步:“少爺,大少爺和大奶奶沒說少爺要走。”
“沒關系,等會兒我會去和他們說,沒你們什么事,謝謝了!”吳銘轉向兩個徒弟:“魁元、雷鵬,收拾行李,等我打聲招呼回來,我們就離開。”
吳銘說完,扣上衣領上最后一顆扣子,大步前往前面的正堂,意外地在中院過道里碰到方稚淳,問聲好沒停下腳步。
“等等啊!你干嘛去?”方稚淳大聲喊起來。
吳銘不愿意和這個大小姐糾纏,仿佛沒聽見一樣,穿過走廊從左邊門口邁入正堂,卻發現正堂兩邊的十二張會客椅上,坐滿了軍人和身穿中山裝的官員們,兩排官員身后還站著二十幾個沒資格坐下的小官,吳銘幾乎想都不想立即退出去。
“怎么不敢進去了?”跟來的方稚淳把吳銘堵在走廊上笑問。
吳銘也不在意:“方姑娘,麻煩你帶我去向老人家問安吧。”
方稚淳的臉色頓時好看很多,溫柔地對吳銘解釋:“先別去了,一大早幾個老人就被一批批不請自來的官員煩死了,剛回去躺下休息,我大哥從起床忙到現在,還吩咐我不要板著臉,說什么抬頭不見低頭見,既然人家登門拜訪,怎么也得有起碼的禮貌。”
“和以前相比,大哥像是變了個人,可我爸很高興,夸我大哥開竅了,我真納悶,嫂子悄悄說這是你一路開導的結果,我才Zhīdào是你作怪。”
吳銘四處看看:“方姑娘,既然這樣就不打擾了,村里事情多,我們等會兒就走,麻煩你轉告幾個前輩和大哥大嫂,以后有時間我們再登門拜訪。”
“哎哎!不許走!”
方稚淳一把抓住吳銘的手,急切之下整個人撞進吳銘懷里,吳銘推也不是,扶也不是,只能輕輕后退半步。
方稚淳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松開手,白皙的臉蛋瞬間通紅,抬起頭見吳銘沒說句話轉身走了,氣得她緊咬丹唇,呆滯片刻,含著淚跑回自己的小院。
吳銘師徒三人不再耽擱,悄悄穿過后院很快找到后門,叫過站在菜園里驚訝觀望的兩個下人交代幾句,便從后門離開。
走進狹小的巷子,吳銘四下觀望片刻確定方位,帶著兩個徒弟一直向東,走出巷口就到熱鬧的東河街,驚訝地看到久別的兄弟老六滿臉驚喜地迎上來。
“六哥你怎么在這兒?不會是專門等著的吧?”吳銘笑問,魁元和雷鵬親熱地上去叫六叔。
“可不是嗎?前幾天接到你托人從杭州帶回來的信,我們就好了,可我們這身份,怎么敢進方府大門找你?所以只能在外面等你,Zhīdào你今天肯定要出來找我們,三哥就在方府前門等著,讓我在這邊,剛才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叫人去通知三哥了。”老六親熱地拍拍魁元和雷鵬,黝黑的方臉上全是開心的笑容。
“走吧,到招賢鎮碼頭去,估計幾百人口快到了。”吳銘笑道。
老六說等等,左右看看把吳銘拉到斜對面的茶館,上到二樓要了個靠窗位置請吳銘坐下,等店小二端上茶壺和幾樣點心,三當家李琨就風風火火到來。
吳銘幾個和李琨打完招呼,不客氣地抓起糕點猛吃起來。
李琨樂了:“諾大一個方府,沒給你們吃飽?”
“根本就沒吃,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魁元嘴里塞滿了食物,說話甕聲甕氣的。
李琨早已看到一批批文武官員進入方府拜訪,此刻見到吳銘就Zhīdào他怎么想,心中對吳銘這種貧賤不能屈、富貴不能移的英雄氣概欽佩不已,從未有過的親切感瞬間遍布全身。
李琨壓低聲音恭敬通報:“銘哥,前幾天接到你的信大家高興壞了,所有弟兄都動了起來,師爺帶人在村子西面的緩坡下搭建起五排木房子,雷鵬他爹和幾個山寨頭人得知要有幾百人到來,二話不說就帶人前來幫忙,商隊也從芳村和招賢鎮買了幾萬斤糧食備下,馬圈也修好了,估計大哥他們中午時分就能趕到招賢鎮。你看看,我們什么時候把錢還給方家?還有這幾百災民的戶籍,估計還得麻煩你出面辦理。”
“這些都沒Wèntí,等安頓下來再說吧。”吳銘拍拍手,喝下口茶,點燃支煙問道:“錢夠嗎?”
“還夠,不過剩下的也不多了,搬來這幾個月,建房子、賣糧食、修路、修碼頭、種田開荒,還有開礦和買了一批槍支彈藥,花去不少錢,算上需要還給方家的五萬多,剩下的現錢大約十萬左右,師爺說這錢得留著以防萬一,輕易不要再動,可惜那五大箱子的古董字畫,一時半會兒不能變現,不過等訂造的兩條船回來,我們就能把煤炭和螢石賣出去,到時候就不用為錢發愁了。”李琨笑瞇瞇回答。
吳銘良久不語,雖然情況比他預料的好,呂師爺和呂正德也比他預料的要大方得多,可是接下去的建設計劃需要大筆錢。
如今看來,不能再從呂師爺手上要錢了,方佑淳這邊也不行,因為落難時他家連祖宅和田地都賣了,可想而知方家也沒多少儲蓄,下去還得將親朋好友資助的款項還回去,這么一算,短期之內除了安置災民,盡快挖礦出售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看到吳銘愁眉緊鎖,李琨哪里還不Zhīdào他心里的苦悶?
這段時間花錢如流水,幾位當家的也是滿臉愁容長吁短嘆,要不是已經安頓下來,獲得了合法身份,恐怕眾弟兄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了。
不知不覺,吳銘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李琨心里沒來由“咯噔”一下:“銘哥,你這是……”
吳銘掏出十幾個大洋遞給呂魁元:“你們幾個趕快去買幾箱肥皂,剩下全買毛巾,快去快回,完了還要趕路。”
“是。”
呂魁元和雷鵬等人快步離開。
把兩個小伙子打發走,吳銘飛快掃一眼空蕩蕩的茶樓,悄悄前移,低聲問道:“三哥、六哥,前些日子在村里閑聊的時候,我聽你們倆說過,招賢鎮最富有的不是傳承百年的樊氏家族和毛氏家族,而是坐落在北岸仙人山下的正覺寺,還說租借寺廟土地的佃農不下千戶,樊家和毛家的田地加起來都沒正覺寺多,對吧?”
李琨和老六嚇了一大跳,只覺得心臟狂跳熱血翻涌,做夢也不敢想知書達禮的吳銘,竟然比他們還狠。
這段時間他們Zhīdào山寨花錢太大,儲蓄大減,因此沒少打主意想重拾老本行,還和兩位當家提議是否悄悄到衢州附近干上幾票,但是從沒想到要動眼皮底下的任何一個地方,更不會去想香客云集、富得流油的正覺寺,原來比任何高門大戶都有價值,如今聽吳銘這么一問,兩人恍然大悟心跳加速。
吳銘看到李琨兩個臉色數變,以為他們不敢冒犯佛門禁地,只好輕輕一嘆,打算再想別的辦法。
哪知李琨很快目光炯炯地盯著吳銘,聲音干澀還有些發抖:“銘哥,我從來沒聽到過有誰對寺廟下手的,這么多年來江湖上寧愿黑吃黑,也沒人想到要去動寺廟,估計都和我一樣怕下地獄,如今看來,富得流油的正覺寺值得一搏,干好了這一票能吃十年啊!只是、只是這心里,唉!廢話不說了,銘哥,只要你敢領頭,我李琨就敢豁出去!”
吳銘忍不住笑了:“這事等見過呂大哥和師爺再說,只要兩個當家的點頭,其他的都不是Wèntí,不過要干就得快點,爭取在我那方大哥上任之前動手,而且還要嚴格保密,做得干干凈凈才行,否則會很麻煩,說不定事后的麻煩會落到老子頭上呢。”
“啊?這怎么Kěnéng啊?”
李琨驚愕不已,老六也百思不得其解。
吳銘低聲解釋:“我那方大哥因禍得福,估計還能升一級,十天之內就要返回衢州,擔任浙西保安司令,并奉命重組轄區內各縣保安部隊和警察局。我被他說動了,去當他的副官,兼任軍械所所長,所以說不定這等大案的查處責任,到時候會落到保安司令部頭上。”
李琨兩人滿臉震驚,老六結結巴巴地問道:“銘哥你、你、你要離開我們啊?”
吳銘耐心解釋:“怎么會呢?毛良塢也有我的心血和牽掛啊!我不但不會離開弟兄們,還要把毛良塢建成個富裕的鎮子,讓父老鄉親平平安安過上富足日子,還要為毛良塢爭取民團番號,讓弟兄們堂堂正正地扛著槍做生意!”
“放心吧,我已經有了全盤計劃,除開已有的煤礦和螢石礦,打算再辦木材加工廠、洋灰廠和五金廠等等,只有這樣,毛良塢的日子才能富裕起來,但這需要大筆金錢投入,所以只能鋌而走險了……都是被逼的,不然誰愿意去偷去搶去殺人?對吧!”
“那是!就拿兩位當家的來說,當年要不是衢州孔家蓄意陷害,他們怎么會落到滿門被害的地步?還有我們這些弟兄,要是能過上平安日子,誰愿意上山落草?都是被逼的啊!”李琨極為感嘆,完全同意吳銘的說法。
這回輪到吳銘嚇了一大跳:“衢州孔家?怎么回事?民國之后孔家算個屁啊?怎么沒聽誰和我說說?”
李琨無奈地搖搖頭:“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Zhīdào的也不多,只Zhīdào大哥祖上是從北方過來做官的,老呂家的祖籍是河南洛陽,南下做官定居衢州已有五代了,直到宣統元年出事之前,他們老呂家還是官宦世家,至于為何變成現在這樣,等見了面你自己去問,他們說起來比我清楚。”
吳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