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法醫鑒定中心坐落在西城區,如果不是門口掛著的那塊牌子,林陽恐怕很難將這個綠化環境極好的院子,跟法醫鑒定中心掛上鉤。
這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老式的居民區。
走過前院的那片銀杏樹林后,白潔領著林陽來到了一棟四層小樓前。
有人早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見兩人走來,急忙上前兩步迎接:“白老師,你可算來了。”
白潔點點頭算是回應,然后問道:“袁老呢?”
她口中說的袁老,是法醫鑒定中心的負責人袁鳴,也是她當年就讀法醫學研究生時的導師。
“袁老正在解剖其中一個受害者的尸體。”年輕的法醫鑒定中心工作人員回答道:“這一次,市刑警隊總共送來了五具同樣死因的受害者尸體。初步懷疑,是同一個兇手或者同一個犯罪團伙所為。因為沒有其它的線索,市刑警隊就想要從這幾具尸體上著手調查。他們催的急,尸體又多,我們這邊有經驗的解剖醫師不夠用,就只能麻煩白老師過來幫忙了。”
把事情大致的講述了一遍后,這位法醫鑒定中心的工作人員將目光投到了林陽身上:“這位是?”
“這是我的學生,擔任我的助理工作。”白潔簡單的回了一句后。
“你好。”法醫鑒定中心工作人員向林陽伸出手。
“你好。”握手的同時,林陽瞄了眼他胸口掛著的工作牌,上面寫著‘陳泉,兩字,應該就是他的名字了。
等到兩人認識過后,白潔問道:“要我解剖的尸體在哪里?”
“請跟我來。”
在陳泉的帶領下,林陽和白潔更換的衣服后,來到了二樓的一間解剖室。
相比起外面,解剖室里的溫度可就要低了很多,更有一種讓人心頭發麻的陰森感。
當然,白潔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解剖室不僅是她工作的地方,更是她的‘家,。
至于林陽,同樣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他可是見過鬼的人,解剖室里的陰森氣氛,又怎么可能嚇的到他?
解剖室的中央,放著一張手術床。
床上,用白布蓋著一具尸體。
還沒靠近這具尸體,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便撲了過來。即便林陽和白潔戴著口罩,依舊是被這股氣味給沖的直皺眉。
“這人死了多久?”林陽問道。
尸體都臭成這樣,人死了恐怕不是一天兩天。
陳泉回答道:“市刑警隊的人,是在今天早上發現這具尸體的。死亡時間暫時還不能夠確定,不過從尸體的腐爛程度來看,怎么說也有五六天了吧?但有件事情讓人很奇怪發現這具尸體的地方,是一個鬧市區的公交車站臺。據說,當時這具尸體衣著完整,斜靠在公交車站臺的路線牌上,看上去一點兒異樣也沒有。直到一兩個小時后,有人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了濃烈的腐臭,上前查看,這才發現他早已死亡。你說,到底是什么人,會囂張的將尸體拋棄在鬧市區的公交車站臺,就跟生怕別人發現不了這具尸體似的?”
“的確很古怪啊……”林陽皺著眉頭說道。
他不僅覺得尸體被拋棄在公交車站臺很古怪,另外有件事情,也讓他覺得很蹊蹺。
尸體在公交車站臺放了一兩個小時,才有人聞到濃烈的腐臭。那么之前,是尸體沒有發臭呢,還是有人聞到了臭味沒有吭聲?
如果是后者還好說,如果是前者……那可就太違背常理了。
在林陽和陳泉小聲嘀咕的時候,白潔則大步走到了手術臺前,伸手掀開了蓋在尸體上面的那層白布,露出了受害者的容貌。
這是一個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上班族,穿著黑西裝,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很有幾分儒雅的感覺。
他神情安詳,臉上見不到一絲痛苦。身上的衣服也很整潔,不僅沒有血跡,也沒有與人爭斗過的印痕。看上去,他一點兒也不像是被人殺害并拋尸在公交車站臺,反倒像是準備搭乘公交車去上班一般。
這模樣,實在詭異
作為白潔的助手,林陽和陳泉走上前去,將尸體身上穿著的黑西裝給脫了下來,以便白潔能夠進行解剖。
在給尸體脫衣服的過程中,林陽發現,在這具尸體身上,僅有兩處傷痕。
一處是在后腦頸部,大約筷子粗細的一個小洞;另外一處則是在胸口,沿著肋間隙,大約五六厘米長的刀口。
不管是后腦頸部的小洞,還是胸口肋間的刀口,都于凈得很,沒有一絲血跡。
也不知道,是這具尸體的血液早已經被放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奇怪,這具尸體明明腐臭的厲害,為什么全身上下見不到一絲腐爛的痕跡呢?”
到了這個時候,不僅是林陽和陳泉,就連白潔,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面帶詫異的嘀咕了起來。
懷著種種疑問跟困惑,三人開始解剖起了這具尸體。
當白潔用手術刀,將這具尸體的胸膛給劃開時,一股比剛才還要濃烈出數倍的腐臭味,立刻從尸體的胸膛里面涌了出來,熏得三人頭昏目眩直發惡心。
等緩過勁來,看清楚了尸體胸膛里的情況后,陳泉忍不住驚呼了起來:“怎么會這樣?”
和體表完好無損的情況截然不同,尸體的胸腹內部,竟是腐爛的不成形了
看到這一幕,就算是在解剖領域中有著豐富經驗的白潔,也禁不住是神色大變皺起了眉頭。
她解剖了那么多的尸體,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體表一點兒問題沒有,體內卻徹底腐爛的尸體呢
這情形,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然而,還有更加不合常理,讓人驚訝的事情
在將尸體胸腹腔里腐爛的內臟器官摘除下來后,三人發現,這具尸體的心臟不見了
其它的內臟器官,不管是肺臟還是肝臟又或者是胃腸,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但總歸還在。可心臟,卻是連影子都沒瞧見。
雖然在來的時候就被告知,受害者的死狀很離奇。但在三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后,還是感覺很震驚,同時還有了一種后背發寒的驚悚感。
“兇手到底是怎么取走受害者心臟的?在受害者的胸口,僅有一條五厘米長的刀口,總不可能是從這里取走心臟的吧?”陳泉眉頭緊鎖,實在想不明白兇手是怎么做的。
林陽和白潔心中的疑惑,并不比他少。只是這兩個人,比較能夠保持住冷靜罷了。
隨著解剖的進行,三個人心中的驚訝和疑惑,也是越來越深。
因為他們發現,不僅是心臟消失的古怪,就連大腦同樣也是如此
在這具尸體的頭部,沒有半點傷痕。唯一的傷口,就是后頸處的那個小洞
可是,僅靠這么一個筷子大小的洞,怎么能夠將人的大腦給徹底摘走呢?
根據三人將尸體頭顱解開后發現,大腦是徹底被摘走了的,一點兒渣滓都沒有留下。
兇手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他到底是怎么取走了受害者的心臟和大腦?
他取走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處呢?
白潔和陳泉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
林陽的心中,同樣也是充滿了困惑。不過,他在這具尸體身上,也瞧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情況……
幾個小時的忙碌后,三人總算是將這具尸體解剖完畢,而陳泉,也將在這具尸體上面發現的種種情況,整理成文,開始寫起了篇解剖報告。
一邊寫,陳泉一邊問:“雖然這具尸體的體表完好無損,但從體內臟器的腐爛程度來看,受害者的死亡時間,至少是在五天以上吧?”
“沒錯。”白潔點點頭。
“那個……”猶豫了一下后,林陽還是開了口:“我覺得,受害者的死亡時間沒有那么久。他應該是……今天才死的”
“今天才死的?怎么可能”陳泉立刻反駁道:“受害者體內的臟器都已經腐爛成那樣了,說是死了五天都算少呢”
白潔皺了下眉頭,卻沒有斥責林陽胡說八道,而是問:“說說你的理由。
林陽說道:“受害者胸口和后頸處的傷痕,都還保持著原樣沒有腐爛,所以我覺得,他死亡的時間應該不久……”
事實上,這并不是他斷定受害者死亡時間的真正原因。
他之所以認為受害者是在今天死的,是因為受害者頭頂和雙肩處的那三縷魂火
如果受害者的死亡時間超過了二十四小時,那么他頭頂和雙肩處的三縷魂火應該徹底熄滅才對。可是現在,這三縷魂火雖然已經變得黯淡無光,但卻還剩下了一絲細若游絲的火苗在無力晃動。而這也就證明了受害者的死亡時間,絕對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
可惜這個原因,林陽沒辦法說出口。于是,他只能夠拿著受害者胸口和后頸處的傷痕來解釋。
“你能夠發現這個細節,說明你的觀察能力很不錯。”白潔雖然夸獎了他一句,但并沒有相信他的判斷,解釋道:“但這具尸體,顯然是被兇手進行過特殊處理的。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體內臟器腐爛變質,體表卻是一點兒影響也沒有的特殊情況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應該根據臟腑腐爛的情況來判斷死亡時間,而不是通過被特殊處理過的體表傷口來判斷……”
林陽雖然堅持認為受害者死亡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但因為拿不出有力證據,根本就無法說服白潔。
最終,解剖報告上面寫著的死亡時間,還是五天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