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帝琉尊愣了一下,“你開什么玩笑?”
說話間,她揮了揮手將閑雜人等統統清除出場。
“你不是開玩笑,對吧?”
十年間的朝夕相處,無論愿不愿意,帝琉尊都成了當今世上最了解王陸的人之一,王陸說話雖然大部分看來荒誕不羈,但有的時候他是開玩笑,有的時候卻是認真的。
而關于白澤和玄墨的去向,王陸好像就是認真的。
“雖然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不過恐怕沒那么簡單。”提起這個話題,王陸也顯得有些不滿,“其實這件事你本人應該最清楚不過,因為你本人要負上相當的責任,作為地仙之首,你著實有些不合格。”
帝琉尊有些氣悶:“對,我并不是一個真正合格的領袖,否則當年孫不平也沒那么順利能上位,在他功法大成之前,是我主動給他讓的路……但是玄墨和白澤他們兩個私奔和我有什么關系?”
王陸看了看帝琉尊,沉吟了片刻:“看在咱們這么多年特訓的!份上,我直話直說你不介意吧?”
帝琉尊不耐煩道:“說”
王陸沉默了一下,收斂心神,盡量讓自己不流露出鄙夷的表情,然后開口道:“你知不知道玄墨一直喜歡孫不平
“什么?”帝琉尊瞪大眼睛,一副不小心日了狗的表情,“你說什么?”
“……果然是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以你這低劣的情商完全就是睜眼瞎。”
“你到底想說什么,說明白一點”帝琉尊慘遭人身攻擊,非常氣惱,“我怎么低劣和睜眼瞎了?順便情商是什么?”
“現代詞匯,泛指人際交往的能力,看你一副沒朋友的樣子就知道情商不高了……總之,玄墨曾經暗戀孫不平,但是因為孫不平已經有了你這位正妻,所以她只好將感情藏在心底。這一切,你作為當事人之一恐怕一無所知吧。”
帝琉尊很是用力地回憶了一番,然后一臉為難:“我……的確不清楚,當年沒人跟我說過啊。”
“誰敢跟你說?”王陸搖搖頭,“總之,玄墨暗戀孫不平未果,這就為如今的私奔事件埋下了隱患。”
“等等,我不明白了,她既然喜歡孫不平,為什么會和白澤私奔?這說不通啊”帝琉尊說著,又問,“還是說,這兩件事其實是有必然聯系的,只不過我沒能理解?”
王陸說道:“當然沒有必然聯系……會造成這一切,有很多機緣巧合,但最大的原因在于感情上的轉移和自暴自棄。她暗戀孫不平卻不敢說破,最大的原因在于你,你雖然情商低了些,但光芒太耀眼了。”
“等等,我那時候一直低調行事啊。”
“戀愛中的姑娘很敏感的,她當然知道你比她要優秀多少,無論在任何方面她都沒有勝過你的信心。所以對你就連敵意都提不起來,但相應的,她心中的哀怨卻一直在積累,既痛恨自己的無能,也氣惱孫不平的不解風情。說來,孫不平當年應該有不少紅顏知己吧?”
帝琉尊一臉莫名其妙:“什么紅顏知己?”
“……果然,見了你之后,那些紅顏知己就如鳥獸散了。但這顯然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也就難怪玄墨心中存疙瘩一存萬年,更醞釀出天上人間和混沌煉獄這種精神分裂癥狀……總之,簡單來說玄墨對孫不平是有些因愛生恨的,對自己則是自暴自棄。”
“然后呢?”帝琉尊越來越不耐煩,“繞來繞去,到底怎么回事啊?”
“基于方才的兩個理由,她就漸漸喜歡上了白澤唄。”王陸于是直入主題,“白澤在當時的隊伍中,應該算是最不討喜的角色了吧,實力雖然還算一流,但瘋狗一樣沒頭沒腦地亂噴,絕對是眾怨所歸吧?”
“那個雜碎?哼,要不是孫不平攔著,我早把他宰了。”
“對吧?白澤扮演著最惡劣最底層的角色,但卻又常伴孫不平身邊。那么玄墨自暴自棄時選擇了白澤作為暗戀對象,就合情合理了。”
“……哪里合理?”
“有類似案例的啊,某個小國的王爺風流多情,于是他的原配夫人出于報復心理就找了個乞丐,把自己想玩但沒機會玩的花樣玩了個遍,還生了個兒子……現在玄墨就是這么一個心態,嘖,所謂人類的感情,就是這么變幻莫測啊
“這,這就是所謂的情商嗎?”帝琉尊真正震驚了,“那我寧肯不要情商了”
“說得好,不愧是跟我同修十年的同道中人。”王陸一邊說,一邊不知從哪里找來兩個酒杯,“于杯?”
“……別跑題,現在我知道了玄墨是和白澤在一起,但是這并不是她隨意脫離團隊,不服管理的理由”
王陸點點頭:“沒錯,規矩就是規矩,但是我個人建議,對他們兩人的懲處,不妨延后一些。”
帝琉尊問:“為什么?嚴格執行規章制度,這不是你當初的原話嗎?”
王陸瞇了瞇眼:“那是我拜托你和地仙們交代的原話,是用來約束他們這些實力超群的個體的。而不是用來約束我這個九州第一人的。任何規章制度,對制定者都是無效的,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才對啊?好歹也是地仙之王。”
帝琉尊很是不滿地哼道:“我的君王之道里可沒有這種內容。”
“所以你也不算一個合格的君王……好了,我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白澤當初就不愿受我管轄,考慮到他的存在已經沒有必要,我也就沒有管他。但玄墨情況不同,她背離組織只身投奔白澤,無論有多少原因,心中一定是有負疚感的。但這個時候貿然前去抓他們回來,負疚感就容易演變成惱羞成怒了。倒不如等她自己被負疚感壓垮,哭著跑回來跪求原諒。”
“呃,會那么容易嗎?”
“當然會,她和白澤私奔是出于自暴自棄,但這種情感是長久不了的。王妃的良配畢竟是王爺而非乞丐。一時的花樣頻出或許會覺得好玩,但是花樣玩完了,人總是要生活的。她跟在白澤身邊能有什么?白澤能給她什么?終歸要回來的。那個時候負疚感全面爆發,她就任人揉捏了,讓她往東不會往西,不是很好嗎?”
帝琉尊聽了只覺得腦子實在有些跟不上:“這……都是你的算計,都是所謂情商的一部分?”
“可以這么說吧。”
“嘖,這么看來你還真是了不起啊,當年就連孫不平也沒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理順了。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但經常看到他露出苦惱的表情。對他來說很少見,因為孫不平就算是在戰爭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有這么苦惱過……
王陸聳聳肩:“我也不想啊。像你一樣當個無憂無慮的小二比多開心,不過經歷的事情多了也沒辦法。”
“經歷的事多了?你到現在也不到六十歲吧?以你的境界而言就像嬰兒一樣。”
王陸笑道:“六十?你也太低估我了,雖然沒法和你們這些動輒千年的人相比,前生今世之類亂七八糟的零碎加起來也有個幾百年了。尤其有一段時間我癡迷旅游,在很多世界增長了極多的見聞,男女之事我是見得多了。記得有次還遇到過一個把天下男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紅顏禍水,那情商和手腕比你們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我和她……咳,還是算了吧。總之我建議玄墨和白澤的事情暫且放一放。等他們回來再算總賬。”
“……你認為這樣應對就夠了嗎?”
王陸點點頭:“這樣就夠了。”
帝琉尊深深看了王陸一眼:“說來,私奔的說法只是你的推測……”
“我決定相信我的推測,好了,還有別的事沒?我的日常巡查還沒結束呢。”
帝琉尊搖了搖頭:“隨便你吧。”
而在帝琉尊走后,王陸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來。他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方圓鏡,輕聲開口。
“孔嶂,在不在?”
片刻后,圓鏡上浮現出一位盛京修士的刻板面容。
“有何吩咐?”
“幫我查一下這兩個人。”王陸說著,伸手在空中畫出了玄墨和白澤的立體頭像。
“玄墨,白澤?這不是地仙陣營的人嗎?”孔嶂皺起眉,“這并不屬于我的職權范圍。”
“沒關系,我給你臨時授權。這件事,地仙那邊的人我信不過,所以只能拜托你們了。未必是什么重要的事,基本上應該只是小兩口私奔之類的,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總之盡量盯住他們,若是有任何異變及時匯報。如果只是一般私奔,那就找機會來幾張親密照,免得他們回來翻臉不認人。”
“明白了。”
于是圓鏡暗淡下去,王陸嘆了口氣,隨手將鏡子捏得粉碎。
以他此時的身份,按理說應當是號令天下莫有不從,但盛京仙門畢竟是九州最強的修仙門派,他們的資源并不那么容易調動。以王陸現在的地位,也很難跳過河圖道人直接聯系孔嶂,方才那面圓鏡,用一次少一次。不過針對的畢竟是地仙的事物,他并不覺得浪費。
“天算七次都沒有結果,你們兩個……最好就是乖乖的私奔,可別再搞出什么岔子來。”
與此同時,在中州岐山,一位年紀輕輕的少女落下了抬起的手臂。
“嘖,遮蔽天算居然變得這么吃力了,宅了十年我還真是退步了好多啊……不過能看那么多好書,我覺得還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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