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和劉顯、方鶴說上話,已經是大半天之后了。
盡管劉顯最終撤去了問心劍,沒有讓王陸無謂地拼命送死,但超負荷運轉無相心法,還是透支了元神,受了些小傷。
兩位長老自然不會坐視,很快就為王陸治愈了傷勢,只是透支的元神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大半天后,王陸雖然虛弱,卻恢復了意識,見到劉顯和方鶴時,微微一笑。
“師伯,弟子問心無愧。”
劉顯苦笑了一聲:“知道你問心無愧,我這一關算你過了。”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王陸并沒能成功地用問心劍來證明自己,最后一關其實是說什么也過不去的,是劉顯主動撤回了最后也是最嚴厲的一環,沒有讓他去經歷必敗的考驗……但換個角度來說,既然是劉顯自己撤回,就不能說王陸輸了,因此這位二長老于脆算他過關。
“謝師伯。”王陸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隨即又問,“不知弟子修為,是否能對得起師伯苦心安排的這次歷練了?
聽到這咄咄逼人的質問,劉顯也不氣惱,而是淡然地答道:“比起同一期的弟子,無論是進步速度,還是現有的實力,你都已經遠遠勝出了。”
王陸聽了后,立刻就抓到了要點:同一期的弟子。
作為靈劍派少有的真傳弟子,王陸雖然前兩年因為蛋疼的靈根屬性,修行進度一度落后,但他的目標卻始終都不是如朱秦、聞寶這樣的內門弟子。
真傳弟子的對手,必然也是真傳弟子,這一次下山歷練的真傳弟子有三人,除他以外的那兩名真傳才是王陸的目標,然而她們卻都入山更早,和王陸并非同一批。
劉顯這么說,言外之意就很明顯了:比起另外兩名真傳,你并沒什么優勢。
這讓王陸真心感到了詫異,的確,這八個月來,因為經營教派,所以并沒能將全部的時間精力用于提升修為,但作為一教之主的種種經歷,卻讓他得以體會其他弟子絕無可能體會的難得心境,對元神的助益極大。這八個月來,修為只是增了一品,的確算不得太出色,因為最大的收獲是元神的凝練此外,在智教擴張過程中的多次戰斗,也讓王陸的實戰能力突飛猛進,就連無相功最不擅長的攻擊,都能借助法陣施展的有聲有色,論及綜合實力,比起下山前簡直暴漲了數倍
而這樣的進步,居然不能勝過另外兩名真傳?
嘖,這競爭壓力略大啊……好在自己還有一個教徒過百萬的教派作為歷練成果,加上這一項的話,估計任何一名弟子都望塵莫及。
“王陸,你也別高興太早。”劉顯嘆了口氣,“我這一關雖然是過了,但我這一關并非重點。”
王陸當然知道,從始至終,方鶴長老才是關鍵人物。
所以王陸就非常認真地看著方鶴,等待他發話。
這位剛直不阿的長老看了看面色依然虛弱蒼白的王陸,實在忍不住搖頭嘆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智教的事,朱秦的報告里寫了,聞寶說了,我和劉顯師兄也親眼目睹了的確有其可取之處,說是邪教,也的確偏頗了一些。”
王陸微微釋放出笑容。
“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能說它光明正大了,嚴格意義上講,你的智教依然屬于邪教范疇。”
王陸立刻說:“可是我們已經得到大明國的官方認證了耶”
方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當初千靈教還是白月國的國教呢,難道就不是邪教了?凡間國度的認證……虧你好意思把它當回事”
“我們智教植根基層,服務基層,自然來自基層的聲音最重要啊,俗話說金杯銀杯不如口碑嘛。”
“糊涂你在凡間發展得越大越快,就越是洗不于凈,說不清楚因為以修士的手段,要玩弄凡人實在太容易了,別說你有信徒百萬了,當初魔教猖獗的時候,魔教教主一聲令下,億萬黎民就能為其出生入死難道就不是魔教而是正教了?而你這點規模和魔教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所以現在說仙凡殊途,說的就是修士要和凡人劃清界限修仙門派不能過多涉足凡間世界,尤其不能直接吸納凡人作為教徒,你這百萬教徒其實是一記死穴”
方鶴長老一改往日的鐵面煞星模樣,難得一見的苦口婆心起來:“我知道你有一大堆的理由和借口可以扯,但無論是乾元燃血功,還是你這百萬教徒,都是繞不過去的問題,屬于洗不于凈的污點的確,咱們靈劍派并不禁止弟子在山下設立教派——盡管以你的資格來說,設立教派已經有違規之嫌。但無論如何,不符合規定的教派,以邪教為理由取締,是理所當然”
王陸笑著問:“不符合誰家的規定呢?”
“靈劍派的門規,還有萬仙盟的規矩都是如此”
王陸想了一下,又說:“如果師伯愿意為我遮掩,我覺得萬仙盟應該察覺不到吧?而且蒼溪州好歹是咱們靈劍派的地盤,就算有違規之處,要糊弄過去也容易嘛,嚴格意義上說盛京仙門其實也有不少違規之處,也沒見誰去追究它啊。”
方鶴眉毛一豎:“胡說八道我剛才給你講的那些道理,你都沒聽進去么?”
王陸又問:“就沒有一點通融余地么?師伯您也看到了,無論從哪個意義上說,發展智教都是利大于弊,何必讓死板的規則禁錮住它?”
方鶴搖了搖頭:“規矩如此,不容更改。若我不知倒也罷了,既然知曉了,就絕無視若罔聞的道理。我是門派的掌刑長老,若是連我都不能嚴守規矩,這規矩就形同虛設,門派也將渙散一片。”
王陸聽了,沉默了一會兒:“那么依照師伯的意思……”
“解散教派,隨我回山受門規懲戒。考慮到你并非有心作惡,未謀私利,而且歷練成效較好,按規矩需在山中閉關三年。”
聽到這里,劉顯也嘆了口氣,解散教派,閉關三年,這懲罰不輕不重,可謂無偏無私……當然在王陸本人看來,或許會難以接受,尤其是解散教派那一條……其實方鶴師弟對王陸的愛才之心已經非常明顯,對智教的存在也不是全盤否定,但涉及到門規,他卻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除非掌門發話,更改決定,否則方鶴的判斷永遠是冰冷無情的。
王陸這八個多月的努力,的確是可惜,但修仙路上,可惜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就當是一場難得的體驗也就是了。
然而此時卻聽王陸笑道:“好吧,既然師伯本人對我的智教已經沒有偏見,只是按規矩辦事,那就好辦了。”
方鶴一怔:“什么好辦?”
王陸笑問:“敢問師伯,雖然門規禁止經營邪教……但門規本身對邪教的定義非常模糊,缺乏相關細則,對不對
論及對門規的熟悉,哪怕王陸這等學霸也不可能超過掌刑長老,方鶴沉聲應道:“的確如此,但這并非漏洞所在,靈劍派對邪教的定義與萬仙盟保持一致,而萬仙盟對邪教的定義就非常細致了,你的智教恰好觸到了它的多處禁區
“換言之,因為萬仙盟認定智教是邪教,所以靈劍派也認定邪教咯?”
方鶴皺起眉頭,不理解王陸在此處糾纏的意義何在,但還是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剛說完,就看到王陸露出了由衷開心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就等您這句話呢。”
說完,笑容收斂了幾分,變得略顯譏諷。少年伸出一根食指點在額心處,輕輕開口。
“霧飛花,是我。”
與此同時,王陸的元神之中,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傳來:“教主,哦不對,是局座大人”
方鶴一怔:“通靈寶玉?”
對于元嬰長老來說,低階修士在元神之間的傳音根本瞞不過他們的感知,因此王陸和霧飛花的對話,方鶴和劉顯都能聽得到,甚至能看到遠在千里之外,霧飛花那滿是媚意的臉。
王陸笑問:“事情辦成了沒有?”
霧飛花嬌滴滴地說:“局座大人當初那么認真地交辦給我,讓人家務必三日內完成,人家當然是全力以赴,然后不負所托啦”
“東西讓我看看。”
“好不過局座大人打算怎么賞我?”
“給你這公關處長追加兩個生活秘書,保準都是筑基修為,面貌俊俏的上好鼎爐,可以日日夜夜體貼慰勞你,如何?”
“哎喲,多謝局座大人恩賜,不過要是局座大人愿意親自來體貼慰勞我,那就再好不過啦人家保準伺候得您舒舒服服,欲仙欲死。”
“呵呵,再廢話我就撤你的職。”
霧飛花連忙收斂了笑容,老老實實將王陸所要的東西,通過通靈寶玉傳遞了影像過來。
而看到那個影像,王陸本人只是淡淡一笑,方鶴和劉顯卻同時瞪大眼睛,驚呼起來:“這不可能”
能讓見多識廣的元嬰長老如此失態,自然不是一般物事。
通靈寶玉傳來的影像中,一枚金色的符印,安安靜靜地被捧在掌中,符印表面有水波一般的光澤流轉……雖然單憑影像,無法感知到這符印應有的特殊波動,但符印上面刻著的字,卻是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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