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應得之物?
劍魔簡簡單單一句話,卻透露出絲毫也不簡單的信息。(即可找到)
何為應得之物?劍魔明明是百黎劍神在元神復生中,被魔物污染滋生的一介篡逆之徒,應得的下場不是被正義碾碎,粉身碎骨么?
又何來此說呢?
然而當劍魔淡然地說出這句話時,王陸卻感覺,自己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因為在此之前,自己已經隱隱約約有所察覺。
他只是覺得,比起身邊這位站在篡逆位置的劍魔,朱詩瑤身邊的劍神似乎太不給力了。
從頭到尾,那位劍神究竟做過什么事呢?
無非是先一步搶到了大師姐朱詩瑤作為隨從和繼承者,再之后幾乎全是敗筆,實在令人難以將其和萬年前縱橫九州的劍神聯系起來。
反觀劍魔,卻真正有了幾分絕世老魔的風采,他藏身幕后,用一句話便挑撥得四派人馬在其掌中起舞,接連為其打通關口,先是擊潰鎮壓劍魔的守護者,而后在八門試煉前釋放了大量的負面情緒為他所用,再后來于脆連自己都跑了下來給他當打手。
最后,更是以弱勝強,擊敗了劍神與朱詩瑤的組合,這期間每一步看來都宛如奇跡,難度之高遠遠不是劍神可比。
比起正統的繼承者,倒是這位篡逆之徒的境界顯得更高,而且仔細想來,那位劍神的行為也頗有難以自圓其說之處,比如他為什么要刻意隱瞞自己和大師姐的關系?甚至說第一次交手時,大師姐沒能認出自己,除了劍魔以魔氣灌注體內作祟之外,難道其中就沒有劍神的功勞?
大師姐的眼鏡是怎么碎的啊……
之后,他又為什么突然選擇了奪舍?而且,奪舍這種行為,難道不是跟魔頭差不多了么?
現在來看,似乎劍魔給出了一個極佳的答案。
劍魔偏過頭看著王陸:“你猜的沒錯,所謂劍神,不過是篡逆之徒。”
王陸心下嘆息,這可和他先前所說完全不同啊……
“先前所說,并不是說謊。”劍魔說道,“的確他才是繼承了鐘勝明生前正統,而我只是魔化之物。”
頓了頓,劍魔有些玩味地看著王陸說道:“但這并不改變他篡逆者的事實,那么,你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了嗎?”
王陸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他篡逆是在萬年以前?”
“很好。”劍魔點點頭,“繼續說下去。”
劍魔的態度證明了王陸的猜想,只是這個想法對王陸而言也實在有些難以置信,所以說話的速度就放慢了下來。
“就好像王朝更替,原先的皇帝被推翻,叛軍首領登上皇位,祭祀天地,掌控龍脈,對于黎民百姓而言,便等于王朝更換了正統,但對于原先的皇帝而言,叛逆永遠是叛逆。那么,你就是原先的皇帝,劍神就是篡位的叛軍?”
說到這里,似乎事情已經理順,但王陸卻覺得說不通的地方更多了。
“你會被那種貨se推翻?這說不通,而且你生前能夠力抗四九天劫,總不至于是在人格分裂的情況下完成的壯舉。甚至說,你的混沌破天劍氣最是講究一往無前,不會被心魔侵蝕變chengren格分裂才對,這說不通。”
劍魔見王陸推理至此也難以為繼,便自行開口說道:“劍神的出生是個意外。”
“等等,這句話的信息量未免有些太大了”
劍魔又說:“你推理不出真相并不奇怪,因為你對鐘勝明的認知是錯的,錯誤的情報自然推理不出正確的結果……百黎劍神,本就是子虛烏有的存在,你若是仔細回憶,當發現我從沒主動提起過這個詞。”
子虛烏有?這又是從何談起?
“你對百黎劍神鐘勝明的認知,來自史書記載——這是理所當然的,你不是生活在萬年前的人,自然只能從書中了解。但你若是有幸生于萬年之前,就該聽說過另一個名字,百黎劍魔。”
“百黎,劍魔?”
“鐘勝明一生縱橫不敗,快意恩仇,但他從不以正道自居,看到順眼的便搶了,看到不順眼的便殺了,他所修的仙道,就連九天蒼穹都不能約束,更遑論世間的倫理道德,而一個藐視倫理道德之人,自然是魔。百黎劍魔,兇名顯赫,在鐘勝明活著的時候,不知多少人會因他的名字而顫抖不休。”
王陸簡直瞠目結舌,這和那本百黎飛升傳的記載大相徑庭,甚至南轅北轍
雖說時隔數萬年的史書必然會有疏漏,但這種原則性的錯誤實在罕見一個兇名蓋九州的絕世魔頭,在史書中竟沒有記載,這……
“鐘勝明一生為所yu為,但他的幾乎全部集中在劍道之上,對世俗間的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無論是善事還是惡事做的都不多,至少都不夠資格留在史書之上。”
王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一本百黎飛升傳,記載了萬年來飛升以及接近飛升的諸多修士事跡,厚厚一冊書,均攤到每一位修士頭上,篇幅其實就很有限,而且花費筆墨更多的是修士所修的功法,至于生平事跡,自然也只選取一兩件有代表性的。
至于鐘勝明……其實原文中對他生平事跡幾乎沒有著筆,除了花不少篇幅描繪了混沌破天神劍的種種不可思議威能以外,最多的便是鐘勝明生前為百黎州開天辟地,洞穿天劫的壯舉。至于他千余年修行期間的所作所為,無論正邪,與生前那驚天動地的一戰相比,就都不值一提了……
等等,也就是說……
想到這里,王陸終于有了靈感:“所謂百黎劍神,難道是以訛傳訛?”
劍魔淡淡地笑了一下:“與開辟飛升之路的莫大功德相比,鐘勝明生平一切都微不足道,以功德論,神多于魔也不奇怪。”
王陸說道:“原來如此,但那只是世人的誤解,鐘勝明本人應該不會為外物影響,無論世人毀譽,都與他無關,總不能人家說他功莫大焉,他就忽然變成道德圣人。”
“豈不聞千夫所指,無病而死?世間人心是有力量的,或許紅塵中的凡人,這股力量還很微弱,但踏上仙路的修士卻不同。一個暴虐的君王可以任由億萬黎民詛咒而穩居王座,但沒有任何修士能禁得起千萬修士的齊聲斥責。同樣,當所有修士都認為一個為百黎眾生造福的人是劍神時,他本人究竟是神是魔也就不再重要。”
劍魔的笑容有些嘲諷意味:“鐘勝明擊破四九天劫,卻深受天劫反噬,元神潰散,劍無銳氣,世間眾生的愿力沾染上身,竟由不得他不成神。鐘勝明在選擇力抗天劫時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但卻不想死得這么不明不白。”
王陸點點頭,深表理解:“至少死得時候,身體是清白的。”
“但他當時已經傷重垂死,無力斬除愿力,反而不斷被愿力侵蝕,元神之中漸漸多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說到這里,事情似乎真相大白,王陸接道:“所以他散盡元神,又設置劍分yin陽之法,以萬年光yin,經歷生死之間的轉化,將元神過濾剔透,重塑出神魔二體,以正本溯源?”
這個理由,似乎順暢了許多,盡管隱約間王陸還是覺得有哪里存在障礙,但心頭原先存在的謎團已經解開了大半。
唯一的問題就是……
“你復活你的,何必將外人牽扯進來?至少劍神并沒有引入外援的必要啊,在這萬年時光之后,他已經占據了正統之位,將你牢牢壓制住了,何需引入不確定的因素給自己找麻煩?”
劍魔說道:“早在萬年以前,鐘勝明便料到了之后可能發生的變化,他死前元神被愿力侵蝕大半,主客早就易位,照此發展下去,萬年后當然是劍神更強。所以才有了神魔二體不能直接接觸的規定,就算要殺掉對方,也必須借助外人之手,因為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相信你也看到了,劍神除了元神之力強大以外,并無特別之處,若是直接對抗我當然不是對手,但一旦引入的變數多了,他的勝算就直線下降。”
王陸說道:“沒錯,感覺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笨拙。”
“因為他只是個孩子。”劍魔冷冷說道,“他是在鐘勝明死前,被愿力沾染才誕生出來,有意識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自然笨拙。”
“……也就是說,我們和一個嬰兒拼死拼活?”
“雖是嬰兒,畢竟是繼承了鐘勝明記憶與大半元神的嬰兒,雖然為人處世上顯得笨拙,但并不是蠢貨,假以時ri,更是難以對付。”
“這樣啊……那么,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既然他不是蠢貨,奪舍朱詩瑤又該作何解釋?甚至一上來便故意損壞她的眼鏡,蒙蔽她的視野,又是出于什么理由?”
“嗯,終于說到正題了。”
劍魔點了點頭,然后長身而起。
“因為奪舍本就是注定要發生的事,而若是不第一時間除去她的眼鏡,很快就會被她看出來,那樣就無法將其作為棋子來控制。”
“然后,相信你也猜得到,不單單劍神需要奪舍,我也一樣,如今經過神魔之爭,我的元神已經趨于完整,接下來,就是找一具足以承載元神的肉身,而你,就是我選定的目標。”
王陸沉默了好一會兒:“你不是說,合體境界以后,元神和肉身可以相互轉化?并不需要奪舍么?”
“的確是不需要,但放著曠古絕今的空靈根不用,而用水準差強人意的元神轉化之物,豈不浪費?”
劍魔說話間,渾身魔氣四溢而出,殺意再無收斂
劍魔鐘勝明,本就是為所yu為之人,看順眼的便搶,看不順眼的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