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真要辦比武大會嗎?”
臥室中,琉璃仙坐在床頭好奇地問道,目光中滿是躍躍欲試之意。
王陸說道:“當然要了,多好的一個機會啊,無月后宮里雖然廢柴居多,但高手數量也不少,正宮娘娘霄云妃就是個元嬰級的高手,紙面實力比那天的衛隊長韓雨只強不弱。只可惜這么多年宮斗把她們的腦子都斗蠢了,十成本事未必用得出兩三成來。現在給她們一個調整狀態的機會,五日之后開始,我們就有刷不完的經驗值了。”
“好”琉璃仙忍不住開始撫摸自己的佩劍破蒼穹。
盡管這后宮之中,大部分人的修為都在她之上,但琉璃仙依然抱有強烈的求戰,恨不得和所有人都打上一架——其中甚至包括王陸本人。
和王陸一起冒險,一起暢玩固然是好,但若能有機會鞏固修為,淬煉劍意那就更好了。
而對于王陸來說,事情就要思考得再稍微復雜一點。
從一開始,王陸的所作所為就沒簡單過,后宮比武大會這種異想天開的提案能得到通過,可不是依靠的運氣。
依照無月的性子,幾乎不可能容忍他人對她的冒犯,更何況是在月都后宮之中與嬪妃大打出手,還擊傷了衛隊長。別說只是李嫣開推薦信來的朋友,就算是李嫣本人在此,無月也會痛下辣手維護自己的威嚴。
當然,后宮比武大會這個點子的確不錯,但提供這個點子的王陸最多只配死得痛快一點,不必在死前被丟進月之暗面的黑牢里遭受折磨。
真正讓無月忍住沒有發作的,是王陸擊破韓雨本命神通的那一劍。
集合王陸和琉璃仙二人之力,再以破蒼穹來完美引導,那一劍的威力足以令大多數元嬰真人也為之心悸。
當然,還遠遠威脅不到化神修士,若是那一劍瞄向無月,她都無需動用法寶,單憑肉身就能將那一劍擋下來。但王陸那一劍的重點也不在于傷敵,而在于展示一個問題——一個金丹修士,是如何斬出那一劍的?
天下金丹修士雖多,但能斬出那樣驚天動地的一劍,恐怕很多人是聞所未聞的。這樣的金丹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背后的靠山很可能大到可怕,所以無月絕不會去冒險挑釁。蒼天神廟九天位階第七級咸天的確是厲害,可是和一個能培養出如此金丹的人相比,咸天也顯得渺小。
無月狂妄、殘暴、剛愎自用,但作為政治人物,她有著絕對合格的政治敏銳,她在朝天宮形同藩王,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空間,所以她將全部的敏銳都用在了如何保住現有的地位上。
遮天蔽日的月都也好,酒池肉林的奢靡也好,乃至這龐大的荒淫無道的后宮也好,都是她向其他人展示自己野心的手段。只有裹足不前者才會窮奢極欲,所圖深遠的往往會裝成道德圣人,那么在朝天宮肆無忌憚的她,目標自然就只是一個藩王,不會奢求更多。同時,她也絕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正是這份復雜的政治動機,使得無月最終容忍了王陸的無禮,甚至指派他來完成后宮比武大會的籌辦。
這幾天時間里,想必無月會用盡自己的資源去挖王陸和琉璃仙的底細。當然,她不可能得到任何結果,但正因為得不到結果,她反而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下手。
以無月的智慧,最終一定會發現王陸和琉璃仙在天上人間根本沒有任何靠山可言,但是到已經不知要多久以后了,至少足夠王陸利用這段時間,利用無月手中的資源,來狠狠地刷一筆經驗。
對于現在的王陸和琉璃仙而言,再沒有什么比一場酣暢淋漓的比武大會更為適宜的了。對手大多集中在金丹到元嬰之間,恰好是兩人需要認真應對,甚至要冒些風險,但又不至于無法應對的級數。而且按照無月的規矩,比武場上生死各安天命,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痛下殺手。
生死之戰不同尋常,每一場戰斗下來,收益都是普通戰斗的十倍以上——當然,前提是別在戰斗中承受不可恢復的嚴重傷害——可以說是風險和收益并存的一種修行方式。
也只有這樣的成長速度,才能滿足王陸和琉璃仙的需要。
月都后宮比武大會在五天之后準時拉開帷幕。
地點就位于月都正中,屬于無月的演武場上。
在王陸的精心籌辦之下,盡管只有五天時間,開幕式上仍是呈現出了一連串的精彩節目,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圍在演武場四周的月都衛士們個個目不轉睛,雖然職責規定不允許她們做出任何反應,可那專注投入的姿態還是暴露了她們的真實想法。
在觀眾席正中央的最上方,就連一向工于心計不茍言笑的正宮娘娘霄云妃都不時露出笑容,一邊指指點點著演武場上的節目和演員,一邊和無月說著話。她在說,無月在聽,自始至終,無月一言不發。
待開幕式結束,第一輪比武很快開始,方才還在演武場上花枝招展的演員們立刻換上戎裝,一臉肅容地等待自己的回合開始。
就連正宮娘娘都走下臺來,換上了一身輕巧又不失華麗的武斗裝。于是整個觀眾席上,除了少數深得無月信賴的官僚和無月本人之外,不再有其他人。
“那么,第一場,就由我來對陣蕭沐容。”
演武場正中,既是主持人,又是第一場比武選手的王陸笑著說道。
與此同時,一位滿面怒容的女子走到臺上,與王陸對視,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蕭沐容就是五天前被王陸誤以為是正宮娘娘,然后一拳打出一丈血的后宮嬪妃,當時她帶著幾名手下去找王陸和琉璃仙的麻煩——那也是后宮里面長輩調教新人的規矩。誰知這位新人完全不知規矩為何物,三拳下來,便讓蕭沐容在后宮苦心經營多年積累的威望付諸流水。
見過她鼻血狂噴,昏迷不醒的人,從此再不會對她有什么敬重,就連她先前的靠山霄云妃都不再見她,于是蕭沐容在后宮之中已經找不到位置,除非她能在比武場上擊敗這個對手,洗刷掉自己的恥辱。
她沒有退路。
五天時間,并不足以⊥她徹底找回入宮之前,作為蒼天神廟苦行僧侶的精氣神,但她仍有信心擊敗自己的對手。因為王陸手中是坤山劍,而非破蒼穹。而她蕭沐容手中的,則是從霄云妃那里借來的靈劍“月無顏”。
沒有破蒼穹,她不相信區區一個金丹中品能再斬出驚天動地的一劍。而她作為金丹巔峰,有月無顏之助,卻敢與元嬰真人爭一日短長,此消彼長之下,她有勝算。
事實上,在開戰之后,蕭沐容的確一度掌握了場面上的主動,三尺有余的長劍月無顏在她手中就像靈巧的匕首,與陰陽護心鏡相配合,使得演武場上不斷變換著白天和黑夜,飛劍時而出現在她手中,時而被她祭出遙遙傷敵。劍光時而如殘月一般細微一線,時而又像滿月,圓潤無暇。
蕭沐容幾乎找回了巔峰時期的九成以上實力,劍勢之快令人眼花繚亂,看起來那個新來的被完全壓制在下風。
但是沒過多久,人們就發現,任憑蕭沐容如何變幻,那道金燦燦的渾圓劍圍都是紋絲不動,劍圍正中的那個長發女子——也就是王陸如今用以示人的形象——幾乎打起了呵欠。
蕭沐容面色脹紅,深深感到羞恥。于是她停止了華而不實的劍勢,開始將力量集中于一點上。
月無顏是一口靈劍,若不考慮劍靈的差異,品級其實還在坤山劍之上。經蕭沐容全力催運,劍身上流轉著至精至純的月光,仿佛要令真正的月亮也慚愧無顏。
下一刻,就在劍勢即將完全蓄滿的時候,蕭沐容突然爆發,試圖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在她看來,王陸能在先前的密集攻勢下保住劍圍不破,多少也有幾分預判的功勞。那么只要能打破對方的預判,就能打破對方的劍圍。
蕭沐容這一劍揉身而上,確保她所擁有的每一分力量都被擠壓到月無顏之中。靈劍在一瞬間飚飛起來,她也在一瞬間飚飛起來。演武場上的對手在視野中急劇擴大,而她的樣子看起來還措手不及。
勝利似乎已經唾手可得。
然后蕭牧容就感到一股沛然巨力從手中劍上轟然爆發,繼而沿著手臂一路激蕩,傳遍周身,她在金丹境界時千錘百煉的肉身在巨力擠壓下顯得無比脆弱,骨骼一根根斷裂,肌肉攪成一團,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隱約看到了自己迸裂出去的腦漿。
而在場的觀眾們,則無比震驚地看到了這樣一幕:
蕭沐容全力出劍,氣勢如虹,然后靈劍與金色的劍圍相碰,砰一聲悶響,劍圍微顫,蕭沐容卻整個化為了一團肉糜。
“呼,看起來是我贏了。”
收起坤山劍后,王陸對寂靜無聲的四周揮了揮手,然后在無月越發凝重的目光注視下走下演武場。
下臺的時候,他用力握了握拳,算是一次小小的慶祝。
這是第一次,他在實戰中將無相劍中的反擊劍勢與混沌破天劍氣結合起來,在將對手攻擊反彈的同時再加上自身的力道,于是那一刻蕭沐容等于是同時承受了一個金丹巔峰的全力一擊,外加王陸的破天劍氣,她就算再有十面陰陽護心鏡也保不住性命。
而這樣的成果,也只有在生死勿論的實戰之中才能迅速凝結成形,單靠閉關潛修,元神推演,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將這一招真正完善出來。
王陸抬頭看了看那些在選手席上觀戰的后宮嬪妃們,看到的卻是一團又一團肥美豐碩的經驗值。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