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蘇醒的同伴?持有異議?”
王陸很快就抓到了重點,此次群仙墓蘇醒的地仙不止一人,而這其大部分對于當今州大陸的現狀都深感絕望,那么……
“他們打算怎么辦?”
玄墨說道:“當日我們決定退隱蟄伏,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后人身上,是在極大的爭議下做出的決定,甚至可說是我們首領獨身一人推動下來的,若非他在一眾地仙擁有絕高的威望,又在上界之戰顯露出明顯高人一籌的實力,我們未必會放棄地那么果斷。”
王陸說道:“那么現在死而復生,他們又不甘寂寞了?”
玄墨說道:“從來沒人真正甘于寂寞過,我們打出地仙旗號,聚集的是當時州最頂尖的高手,每一個都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豈肯甘居人下?而沒有親見過那個年代,你無法體會我們對墮仙們刻骨銘心的仇恨,要我們放棄親手復仇,實是比死亡更為痛苦的選擇。當時,首領承諾說未來的州大陸一定會更為強大,一定會有今人根本難以望其項背的稀世奇才出現,屆時由他開啟群仙墓取走我們的遺產,州大陸就真正擁有了抗衡墮仙的實力。然而……”
“然而今日一見,只看到州大陸一片糜爛,天地靈氣枯竭,修士實力微弱,醉生夢死,絲毫不知大陸危機將至,我們昔日忍辱負重的犧牲簡直就是個笑話。”
說話間,蒼白的世界又多了幾人,形貌各異,卻無一例外擁有著令人驚嘆的強大力量。
其一名眉角飛揚的年輕人看了看王陸和王舞,“玄墨,這就是你看的人選?”
玄墨糾正道:“不是我,而是明哥哥看……好吧,我也的確認為他值得期待。”
“鐘勝明的確是厲害——一萬多年前是很厲害,但群仙墓沉寂太久,他連元神都不完整,又分裂成神魔二體,這種狀況下做出的判斷豈能作準?至于你……你的眼光一向不錯,但心軟容易動搖,一旦他人有恩于你,你就很難冷靜判斷。此人幫你解除心魔,你對他有所偏愛是再正常不過的。”
年輕人說話間,便將鐘勝明和玄墨的判斷全盤推翻,而看起來玄墨除了無奈也別無他法。
王陸轉頭看向這位年輕人,心猜測大概是昔日地仙團隊的某位頭目。
恰好那位年輕人也看向了他,一眼看來,眉毛便輕輕一跳:“空靈根?的確有些名堂,不過看你修行時日也不短了,怎么才金丹境界?空靈根修行速度快極,昔日仙秦始皇二十年至飛升,就算如今州大陸靈氣匱乏,修行二十多年也不至于僅有金丹修為。而且你金丹之凝塑的大道又算怎么回事?鐘勝明的混沌破天神劍也就罷了,另一半是什么東西?兩者駁雜融合,簡直是一塌糊涂”
說到這里,年輕人甚至不由動了幾分火氣。
“我當日就說過,一定要和他們死拼到底,我們陣容鼎盛,又是打得突襲戰,未必就不能拼出個名堂。偏偏老大非要把希望寄托在什么后人身上而你們居然也都同意了”
玄墨聞言臉色一沉:“你是在質疑他的決定么?”
“沒錯,我就是在質疑啊有什么可驚訝的么?他活著的時候我就在不斷質疑,到現在他死了,而我親眼目睹了州大陸的糜爛狀況,當然更要質疑你們對他奉若神明,我卻只當他是普通人”
玄墨怒道:“白澤,你簡直放肆”
白澤哈哈大笑:“你第一天認識我么?我一直都是這么放肆啊,所以老大才會任命我為副手,因為除了我之外,你們這幫廢物應聲蟲再沒人敢放肆了啊”
玄墨氣得渾身發抖,目光轉向白澤身后眾人。
“你們呢?就這么放任他?”
眾人卻沒有回話。
白澤卻沉下臉來:“玄墨,老大也是人,并不是神或者仙,誠然他比我們任何人都厲害,但并不意味著他不會犯錯。而他犯錯的時候,一定需要有人為他指出來。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會不斷質疑他的決定,和他唱對臺,這樣才能保證他永遠理智冷靜地做出判斷。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前,你沒有資格指責我放肆。”
玄墨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并不能完全接受這個說法。
白澤說道:“你們對他全無保留的信任,說到底只是將屬于自己的責任全都推到了他一人身上。一旦老大出錯,就等于辜負了你們所有人的信任,而現在看起來不是很明顯了么?老大的判斷出了錯,將賭注押在后人身上,無疑是押錯了。”
玄墨還待爭辯,白澤便打斷道:“我知道你很看好這個空靈根,沒錯,他的確很厲害,雖然現在修行上問題不少,但只要繼承了群仙墓里的東西,不出幾十年就能與你我并駕齊驅,甚至追趕上老大的成就。但是單憑他一人又能怎么樣?他再強,在州大陸修行還能強過那些在仙界修行的仙人不成?我們建造群仙墓,是希望打造一個空前繁榮的州大陸,一個擁有千千萬萬個地仙,任何人也不敢輕易來犯的州。玄墨,你告訴我,現在的州大陸,是否有資格讓人不敢輕易來犯了?”
玄墨吸了口氣,卻說不出話來。
無論她有多么推崇以前的首領,卻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州大陸和曾經預想的相差實在太多了。
“所以你打算放棄么?”
“放棄?你在說笑話么?”白澤對玄墨的問題嗤之以鼻,“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半途而廢的?雖然這一次的打擊挫折是嚴重了點,但還遠沒到就此放棄的時候呢。”
“只不過。”白澤正色道,“從現在開始,就再不能走錯任何一步了,我們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下一次。我不知道這些年來墮仙為何遲遲沒有大舉降臨,但我想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而且,時間并不在我們這邊。比起仙界那仙靈之氣滿溢的地方,州大陸的修行速度是無論如何不能與之相比的。”
“你打算怎么做?”
白澤說道:“首先是喚醒所有幸存者,然后取出群仙墓的寶藏,重新集合當年的團隊。再之后,領導大陸全體修士來對抗墮仙,雖然勝算不高,卻已經是……”
話沒說完,王舞已經忍不住了。
“領導全體大陸修士?你這口氣倒是不小。”
話沒說完,白澤又打斷道:“我知道你不服氣,相信如今整個州大陸的修士們都不會服氣被一群沉睡萬年又突然復蘇的陌生人踩在頭上。但動腦想想吧,以你們這點本事,一旦墮仙降臨,除了束手待死還能怎樣?我們至少成功地正面擊退過墮仙,你們呢?現在執著于眼前虛名,卻可能斷送了整個州大陸的未來”
然而王舞聞言只是冷笑。
“一旦墮仙降臨我們能怎樣?這問題問得好啊”
在王舞身旁,王陸也是忍不住想笑。這問題若是放到別人身上倒也罷了,但是,在靈劍派黃金一代面前炫耀對墮仙的戰績?
一群合體、大乘境界的陸地真仙,集合整個大陸的資源撕裂蒼穹前往仙界,結果一戰之后就落荒而逃,潛伏隱世。這樣的戰績竟也有臉面拿來炫耀了。
昔日靈劍派以一派之力,將風月先生拼得魂飛魄散,這其蘊含的勇氣和智慧,遠比上古地仙們更為閃耀奪目。
或許末法時代以后的修士們,在實力境界上已經無法和先人媲美,但正因為他們弱小,所以才會努力將有限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達成種種在前人看來不可思議的奇跡。
面對白澤那種居高臨下,目無人的姿態,就連一向玩世不恭的王舞都按捺不住了。
對她而言,世上大多數的事情都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了,但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場戰爭,是絕不容任何人褻瀆的圣戰
“本來不打算拿出來,不過既然都被人問到這個份上了,不炫耀一下簡直對不起我死去已久的大師兄了。”
死去已久的大師兄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王舞從芥袋取出了一只手。
一只自手腕處被人生生截斷,又被精心保養至今仍不失活性的人手。見到那只手時,在場所有人都震驚萬分。
雖是離體的死物,但仙靈之氣仍縈繞不絕,赫然是仙人之手,且仙靈之氣隱含血腥殺伐,是標準的墮仙標志。
“墮仙之手,你居然斬殺過墮仙?”白澤驚駭萬分,一時間再也無法慷慨陳詞。
但是另一邊王陸卻看得分明,那哪里是什么墮仙之手,那根本是自己的手啊
正史之,歐陽商最后時刻將風月先生的元神引入自身,然后毅然自爆,將他炸得魂飛魄散,不過對方在元神入體時,已經將歐陽商的肉身部分改造成了仙人之軀……所幸那時候風月先生已經重傷衰弱,無力徹底完成改造,否則歐陽商的自爆未必能做到斬草除根。
不過,也因為畢竟改造了仙人之軀,在那場大爆炸下,歐陽商的肉身僥幸留了幾分碎片。王陸本以為那些碎片早就被靈劍派后來趕到的人清理于凈,卻想不到最大的一片居然落到了王舞手里
“你居然留著這東西?”王陸不可思議地看著王舞,“你就不嫌惡心么?”
王舞聞言一嘆,目光隱含了一絲復雜的感情:“這是我一生之最值得紀念的勝利勛章,怎么會惡心?”
“……”王陸輕輕張開了嘴,千言萬語卻骨鯁在喉。
然而就在此時,卻見王舞輕輕一笑:“而且功利一點地說,仙人之手妙用無窮,扔了多可惜啊。這百多年來,這手的好處,我可是受用不盡的。”
“等等,你這家伙用我的手都做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