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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賣力宣傳、花哨推廣的文藝作品也能在短時間內獲得不菲收益,比如某些大片,還比如某些明星自傳,但是,這種收益僅僅是一波流的圈錢,勢頭一過,立即煙消云散,再難覓蹤影。
經典或口碑作品則不同,他們在經過一輪的火爆之后,緊接著會進入萬眾交口稱贊的階段,形成一種現象,讓人覺得,不跟風評價兩句都不好意思在人群中開口。
討論云凝結之后,“事后專家”們開始粉墨登場,他們做各種索引分析、啟示總結,從作品特點到觀眾趣味,從簡單事實到深奧哲理。
武俠小說中神秘的事物都來自西域,專家們高洋上的理論都來自古希臘古羅馬歐美先哲,聊學問談文藝,不帶上一句“西方哲學家說過”,似乎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等到這波風潮過去之后,作品進入積累沉淀階段,春風細雨般地口耳相傳,最終跨越時空、綿延不絕地流傳下去。
老少咸宜、直抵人心的《小王子》顯然擁有這種經久不衰的潛質,短短幾個月內,行銷全世界,可以在美利堅的某所中學看到捧著這本書讀得入迷的學生,可以在日本電車內看到翻閱這本書的下班白領,也可以在法國一戶人家的沙發上發現正笨拙翻書的孩童……
文字層面的東西,最經得住解讀,一個簡單的故事推導出一個龐雜的世界是常有的事情,特別是發現周圍的人都在探索那個隱秘而偉大的世界,頭頭是道地分析故事時,參與的積極性會油然而生。
因此,小說的整體影響力已經得到淋漓精致的呈現,一些余波和局部的牽扯也不可避免地隨之而來。比如柳敬亭在書的扉頁上留的那幾個人名。
遠在美利堅的彌琥一瞬不瞬地盯著書頁上自己的名字,長時間沉默不語,不知想到什么,笑一會,不知想到什么,嘆一會氣;
南港的王芊芊似笑非笑地坐在挨窗的椅子上,頭靠著椅背,呆呆地瞧著窗外,薄薄的書冊放在手邊,不知看了多少或者還沒有開始看;
而剛剛買到書就迫不及待拆開的宮承恩。這時剛好看到自己的名字,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蕩開,直到忍不住笑出聲,自言自語道:“古帥啊古帥,干得漂亮!”
作為一個媒體世家子弟。他更加深刻地了解到這本書造成的轟動效應,不論是自家電視臺還是對手海洋電視。最近都沒少報道這本書的新聞。自己國家出品的故事,在世界范圍內引起巨大關注,于國于民都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事情,大家愛看這種新聞,電視臺自然不吝報道。
而他宮承恩,幸運地成為其中一部分。這種虛榮感和成就感,根本不是上任何一家雜志封面所能比擬的。
特別是媽媽打電話過來詢問那個人是不是自己時,自己習以為常地回答說“噢,媽。那個人就是我啦,一個朋友寫的書,硬是要把我給寫進去。”
宮承恩得意的是,柳敬亭果真把自己當做了朋友,他爸媽關心的卻是,自己的兒子能以這種正面形象出現在全世界人的面前,無論是對家族還是對他個人,都是一件大利好的事情,所以試探地提議可不可以借此接受一下采訪,把這件事再渲染渲染。
聽到這個提議的宮承恩臉色猛地沉下來,以從未有過的冷峻語氣跟媽媽說:“媽,倘若家里用這件事做文章,我就砸斷自己的一根手指頭,一個月不吃飯。”
宮承恩說得很認真,以至于宮媽媽聽到之后,立即連聲否決,兒子對抗媽媽,手段向來單一,但卻一直有效。
而宮承恩這么做的原因也很簡單,柳敬亭以真誠待他,他怎能回之以利用?
為了避免家里其他人對這件事動心思,他掛了媽媽的電話之后,立即給爺爺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自己的意思,宮緣和聽完之后,只說了句“這是理所當然的”,然后下了一個家主令:宮家上下任何一個人,不準對宮承恩和柳敬亭的關系發表多余的言論。
這道命令沒有常見的“違令者如何如何”句式,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陳述句,但是其威懾力卻沒有絲毫的折扣。
除了這幾位,伊水安已經向柳敬亭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剩下的三位室友,表現得更為夸張和精彩。
趙侃直接抱著柳敬亭的大腿,怪叫了整整十分鐘,認為這是繼上次被古庸生轉發微型博客以來的第二次聲名大噪,他蹲在柳敬亭腿旁,態度懇切地做著保證,他表示他會好好利用這次機會,他會認真考慮出專輯或者等待電影公司簽約。
柳敬亭笑道:“出專輯就免了,演電影還真有可能,在我們國家,演電影本來就不需要演技,只要偶爾獲取一些人氣,不管你是都市白領,還是茶葉蛋老板,都有可能殺入影視界。”
于小樹在一旁接道:“首先亭哥你要給我們簽名,以后肯定升值,其次,幾年之后,我們可以寫個《跟柳敬亭做室友的日子》,保準也能賣個十幾萬冊,最后,我想說,亭哥,你太牛了,想我于小樹算什么人物,現在居然也能漂洋過海,被幾萬里外的人看到,想到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當我面對兒子孫子的時候,我可以驕傲地跟他們說,我當年跟柳敬亭做過室友。”
于小樹雖是以玩笑的口吻說著,但是說到最后,眼睛里卻半點玩笑的意味都無,表情也介于正經和嬉笑之間。
孫信陽一貫的安靜,微笑著聽他們講話,小心翼翼地打開書頁,看了一眼自己的名字,目光忽而變得堅定,似乎做了一個什么決定,然后鄭而重之地合上書,抬頭看著柳敬亭,道:“敬亭,我會一輩子珍藏這本書,以后會傳給我兒子,然后傳給孫子,一代一代傳下去。”
柳敬亭笑道:“這就太隆重了。”
孫信陽道:“我覺得還不夠。”
和趙、于不同,孫信陽還欠著柳敬亭一個大大的人情,一個現在看來,根本沒辦法還清楚的人情,而此刻,他又被柳敬亭特意提出來寫進書里,個中意義,純樸的孫信陽表達不清楚,但是卻刻骨銘心。
這個世界,刻骨銘心的不單指愛情,許多人深知這個道理。
任柳敬亭如何聰明智慧,他也不可能想到只是簡單地提了一下大家的名字,就會引起這么多人這么復雜的情感活動,再次證明了,人類情感的復雜性。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因為《小王子》的風行,他終于首次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八卦樓小范圍焦點人物。
實際上,盡管上次八公子點了他的名,指出他是花草榜有力競爭者,“柳敬亭”三個字仍沒能在八卦樓獲得有效的關注,畢竟在這樣一座藏龍臥虎的校園,一個年輕作者實在有些普通和不值一提。
這次終于有些不相同,關于小說的藝術價值和內核,大家討論得還不算多,樓里人關注的更多是他這一小本書產生了多少經濟價值。
一個自稱是經濟學專業的學生粗略估算了一下,加上小說的衍生版權,這部《小王子》的最終產值很可能接近一個中型公司的年產值。
這里面就有個性價比的問題,倘若真是一個中型公司的老板,根本連進這座樓的資格都不具備,但是對方只是一個高中尚未畢業的中學生,寫了一個簡單的童話故事而已。
這種反差就十分值得令這批桀驁不馴的貴族學生玩味了,雖然不至于說那個人一下就進入了這個圈子,單至少他擁有了值得一提的資本。
柳敬亭的“資本”此時的確被一個女生提在手里,這個女生就是之前在燕京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楊麗璐,她剛剛閱讀完整部小說,看不出臉上有什么特別的表情,頭上戴著一個大大的耳機,拇指和食指捏著書的一角,輕輕地蕩著。
“我沒有玩過泥巴,”楊麗璐自言自語道,“帶過尿布也不可能告訴你――繼續觀察。”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她把書丟到床頭,不再理會,開始翻一本厚厚的牛津高階大辭典。
五月份的時候,《楚留香傳奇》第二部連載結束,準備出版,雖然最近圖書界的風頭都被一本童話故事穩穩地把持,但憑借強大的鐵桿團以及故事本身的再度精彩,還是強悍地從《小王子》籠罩的陰影中殺出一片重圍。
同時,柳敬亭正式跟宮承恩及其星月電視傳去消息,《還珠格格》第二部劇本已經動筆,雖然這個時候,全國正有十幾個位格格將要登上電視屏幕。
相比于第一部,這一部雖然篇幅增加了一倍,但是難度反而有所降低,因為星月方面各種資源全方位傾斜,星月電視高層提出讓汪平山擔任第二部導演,不過被宮承恩立即拖住,然后他把情況傳達給柳敬亭。
“這是李坦導演的戲,”得知這件事后,柳敬亭沒有任何猶豫地闡明自己的觀點,“他無可替代,除非我也被替代掉。”
關于換導演的提議立即消失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