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用長生仙門的話來說,“混沌之境”就是三十三天之外的天外天,用科技聯合的話來說,“混沌之境”則是空間參數無法構成穩定現實的無理數象限,用哲人國的話來說,“混沌之境”就是承載和連接不同位面的虛空恒盲。
無論怎樣稱呼它,有幾個特征都是一樣的。混沌之境充斥著狂亂而危險的能量流,時空的性質極不穩定,偶爾還能發現不同時空中流落出的遺跡,而且這里是“世界中樞”的力量無法涉及的地帶,許多用來定位的人物卡機能在這里失效,一個不小心就會永遠迷失在永無邊際的虛數宇宙中。
由于空間的不穩定,這片空間也令黃金級的強者們更容易鏈接時空原點。傳說踏入九星級半神之境的最上位冒險者就分散在不同的虛數時空中進行最后的修行,還有傳言,混沌分裂者的總部也隱藏在某個只有八星級以上黃金級混沌分裂者成員才知道坐標的虛空內部。
蘇荊靜靜地站在一片荒蕪的沙灘上,沙灘上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彩色圓球。
這是時空的另一種表現形式,他分辨出了那些圓球的性質,每一個圓球在人類的宇宙中都是一顆高懸于夜空的星辰。在這個怪異的維度,時空變得平坦,宇宙以一種怪異的形象出現在他眼前。
他跨出一步,身邊的世界瞬間變幻,紅袖使的身影近在咫尺。
“雷淵雙重穿星!”
蘇荊伸出雙手的拇指和小指,雷電與冰霜的復合使用,兩種概念糾纏在一起,形成無堅不摧的星辰級電流沖擊。寒霜將時空的溫度凝結至接近絕對零度。凝固的時空擁有了零阻力的超導特性,為沒有射程與能量上限的純粹暴力電流制造出了通道。兩道純白色的雷光轟穿浩瀚無垠的宇宙時空,沒有射中紅袖使,而是劃出兩道幼細的平行線。一顆漂流的近地行星被這雙平行線擊中,毫無抵抗力地被擊穿。傾瀉而出的破壞力幾秒鐘內便將星球的地殼融穿,兩個對稱的巨大紅斑出現在行星的地表,方圓數千公里的地殼板塊在瞬息間提升的萬度高溫中化為熔巖,幾個呼吸后,行星表面就不再會有生存的生物——如果它之前有的話。
紅袖使回身一斬,兩人的身姿交錯而過。然后再度重合。力量碰撞的巨大余波在扭曲的外層空間中蕩漾出一個個同心圓,空間坐標最為接近的物質全數被震蕩摧毀。無論是蘇荊還是紅袖使,這兩個人所持有的力量都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時空所能容納的極限。旁觀兩人的戰斗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感覺:黃金級的怪物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兩人散發出的的光芒時暗時明,蘇荊在紅袖使犀利的攻擊下不停重新召喚概念。她的每一招都能夠將他持有的一個概念封印,蘇荊只能不斷重建概念之間的鏈接。在封印——召喚的循環中尋找勝利的機會。每一次他使用的概念被屏蔽,他都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重組自己的戰術,不然就會被一浪高過一浪的狂暴攻勢徹底壓成粉末。
兩人就像是一對互相碰撞而又不斷上升的啟明星,在無序的無理數時空中穿行。蘇荊摒棄一切無關的思想,不去品嘗這場無奈的戰斗。無論他怎么說服自己,和紅袖使的戰斗都是一場令他痛苦煎熬卻又快樂不已的經歷。他不得不承認,和另一個蘇蘿的戰斗是如此的暢快,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戰栗感。
是的。他不去想自己正在全力殺死的是自己的另一個妹妹,而是一個如此強悍而美麗的女人。心中的暴虐在咆哮,他享受每一次擊中她的感覺。如果有可能,他暗暗期待這場戰斗永遠也不結束,一直持續到時間的盡頭。如此的快樂,無論是撕裂對方還是被對方撕裂,蘇荊都感覺到由衷的快樂。
病態的激情同樣在對方的眼中閃現。蘇荊不由得笑了起來,愉快的聲音與心靈的波長在怪異扭曲的時空中傳播。他依然處于下風,被紅袖使扎實而穩定的攻擊壓制得無所遁形。但是他就像是能夠預知她的戰斗傾向和出招路線般心如明鏡,兩人將不同的概念組合成不斷推陳出新的組合。蘇荊的實力也在被壓迫的過程中頑強地上升。
突然一聲鳴雷,兩人撞擊的力量打穿了宇宙的壁障,同時跌落進了一個常數宇宙。
這個宇宙的規則上限是……白銀級。
兩人出現在一座西方城市上空,蘇荊無暇去偵測腳下的大陸,因為紅袖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間不容發地過招,四溢的余波一個呼吸間將腳下的城池與大地化作齏粉。那些英雄與史詩,王座與財寶,席卷天下的陰謀與傾國傾城的美人……這個世界的一切還未來得及展開就迎來結束,故事中的強者們還未來的及反應,超出他們預想的絕世武力就已經將一切擊碎。包括在其中冒險的一支冒險者小隊,此刻全神貫注地對戰的兩個人都不知道,如果他們不出現,這個冒險者小隊中將出現第二個武帝,他將在三十年后再度統一冒險者的世界。然而無常的命運令未來的強者被碾成血漿,與其它的蕓蕓眾生一起化作劫灰。
即使力量被限制在白銀級,蘇荊與紅袖使的力量依然有著常理之外的絕大威力。對宇宙規則和時空結構的了解令兩人可以使用超常的力量,守護這個世界的龍族紛紛逃離,即使是形容尊嚴的龍王也無法承受這毀天滅日的兩個存在,他和她的存在感太過于強烈,以至于空間像是錦緞般被牽引至這兩個黑洞。蘇荊引發的重力亂流令大陸傾頹崩塌,地脈中流動的巨大魔力被紅袖使的招式所牽引,加持在她分山斷海的掌刀和足蹴中,風暴與真空同時出現。巨量的大氣像是輕紗般柔軟地被裁斷。
在毀壞時空的裂帛聲響中,兩人從這個脆弱的宇宙中消失,躍入另一個相鄰的時空,只留下四處斷壁殘垣的魔幻世界。這個世界的文明在突如其來的末日中被毀滅,只剩下末世后艱難求存的廢土。
然而這個世界的故事與決斗的兩人再無關聯。他們已經進入了下一個世界。這是一個高科技的未來世界,兩個軍團正在圍繞一座星球進行壯絕的太空歌劇式戰斗。他們爭奪的星球突然在一個瞬息坍縮,異常的人工黑洞帶來的重力潮汐撕碎了兩個軍團的上千艘星際戰艦,時間的加速流動令它們迅速成為人工黑洞的填充品,黑域內那個小小的奇點被蘇荊當做宙斯的雷矛般擲出。紅袖使的颯爽身姿在引力和時間中略微扭曲,只有她手背上的黑色指南紋身閃爍奇光。指向黑洞的最中心。
白色的能量暗夜鳴雷般一閃即逝,人工黑洞已經被反向時空操作解除。電磁轉動的武學已經被探索到了極致,以武入道的時空領域。蘇荊知道在這場戰斗開始的時候,紅袖使還百分之百不會這種巧妙的技巧,在他向她學習的時候。紅袖使也在汲取他身上的資訊,僅僅短短片刻的時間,紅袖使已經學會了他自己領悟出的概念。
兩人再度越過殘破的宇宙,前往下一個時空的車站,或許是終點站。
這是蘇荊進入以來經歷過的最酷烈的戰斗,兩人把宇宙和萬物當做隨手拾取的工具使用。他在這樣的豪快戰斗中體悟到神明的姿態與視界,俯視諸天萬界的從容與自由,穿梭縱橫天上天下。舉手投足無所不能的力量。與這樣永恒的力量相比,凡世間的經歷似乎變得無足可道,曾經作為蘇荊的那些經歷。在這輝煌的威光中也不再鮮明。那些刻骨的愛與恨,哀傷與,就像是沙灘上的城堡,在浪花的拍打中逐漸看不出形狀。
他知道了為什么神魔們都如此怪異,為什么那個俊美的龍城雪再也記不住所有身邊親近的人。因為一切“非永恒”的事物都是如此脆弱易逝,就像是清晨葉片上的露水。一片灑落的雪花般,一轉眼就不再存在了。這就是神魔的姿態。它是完全異化的凡人心智,只有在多元宇宙的尺度上才能看見它的全貌。每一個神魔的化身都只是它們在現實世界的稀薄投影,無限種可能中的其中一端。
他和紅袖使在不同的宇宙中互相追逐,互相殺戮。他的“生命烙印”已經經歷了兩次升級,在那個獵魔蟲化成的心臟之外,兩個副心在胸膛中勃勃跳動。但紅袖使的提升速度毫不比他慢,一直穩穩地壓制著他。數不清的世界被兩人戰斗的余波影響,有的世界被毀滅,有的世界僥幸地逃過一劫,或許是因為他們停留的時間過于短暫。那些世界的居民和游蕩于其中的冒險者們驚恐地觀看這兩位半神之間的神域之戰,或許有許多智謀和詭計被他們的到來所破壞,或許有許多慘烈的戰斗被他們的到來所中斷。
但是這一切都與蘇荊和紅袖使無關。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只有那熊熊跳動的生命之火。兩人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精力耗盡的一刻,蘇荊知道自己的功體遠不如紅袖使的那么強悍,他應該比她更快地精力衰竭,但是今天他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每一次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喘不過氣的時候,新的力量就從體內涌現,這與能夠召喚到的力量無關,而是純粹的精神力、意志力和功力的考驗。
紅袖使似乎并不如她“應該具有”的力量那么強悍。
蘇荊的腦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古怪的念頭。
一千個世界的追逐與狩獵,蘇荊的宇宙跳躍計數器在這里暫停,他已經無法回氣了。“蘇蘿”的攻擊頻率終于緩慢地將他所有余地擠壓到墻角,榨干他剩余的反抗力量。在這里,就是在這里了。蘇荊明白了這一點,他用最后的力量撕開虛空,回到了恒盲虛空,在虛數的宇宙中,勝利與死亡只是一線之隔,他在這里還可以發出最后的致命一擊。
連招式的名字也來不及思考,蘇荊竭盡自己的全力,在一瞬間設置出環繞自己的巨大蛛網。紅袖使最后的拳頭轟了過來,這是她壓箱底的必殺級力量,從不輕發的與敵偕亡的力量。自毀力量推動的一百萬匹磁場轉動力量,無論她的修為多高,這都需要她耗盡全身的力量發出的無可匹敵的力量。
她凸起的脊椎掙裂皮膚,背部和手臂還未轟到蘇荊就已經開始分裂,骨肉在這一招的狂猛中分離,讓“修羅屠滅”的兇狂名副其實。黑色的軍裝和紅色的殘破大氅被她自己的鮮血與骨肉浸染,然而這的確是無堅不摧,無堅不破的必殺一拳。蘇荊在一瞬間布下的天羅蛛陣被拳風催滅,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她直入中宮。
“阿蘿……”
死亡臨身的一刻,蘇荊腦中出現的不是恐懼和悔恨,而是一絲擔憂。如果他死在這里,那么龍堡中的蘇蘿……
也會死吧。
或許這就是雙子星的宿命所在,同時升起,同時隕落。
不是太壞的結局。
一秒鐘后,蘇荊睜開雙眼。
時空中多出了些什么。斗篷在他面前高高揚起,然后輕輕落下。終于在最后一刻趕到,一本握在纖細手掌中的金屬大書擋住了紅袖使的一百萬匹磁場轉動力量。
“路總……”
斗篷之下的路夢瑤與平日的容貌不同,有著一頭直垂至腳踝的柔軟長發,身披金屬的鎧甲。她手中的金屬大書在滅世級的力量中簌簌發抖,卻終究沒有被摧毀。
紅袖使猛然倒退回氣,與蘇荊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我們一起干掉她,然后阿蘿這件事就解決了。”蘇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料路夢瑤轉過身,毫不猶豫地正反兩耳光扇了過來。
“好好想清楚,你到底在和什么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