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干部來鄉里匯報工作,那是再正常不過。要是不來鄉里,那才奇怪呢。如果放在平常,陳二軍和羅三斤兩個人,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但是今天卻非同一般,兩個人一左一右好像門神一般的在那里一站,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難。
幾乎所有出門的人,看到兩個人在那里站著,都是一愣,心說這是什么情況啊?
陸曉陽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剛剛散會,這倆人就過來了。作為鄉黨委書記,陸曉陽遇到的事情多了,朝兩個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兩位啥時候過來的?”
陳二軍看了陸曉陽一樣,臉上浮現出親熱的笑容道:“陸書記,我和羅村長有點事情,剛剛過來。”
“哈哈,早晨來了沒吃早飯吧,沒吃就到伙上吃點,想吃啥讓老曹給你們做!”陸曉陽的話說得十分親切,充分體現了黨的關懷和溫暖。
陳二軍笑了笑道:“謝謝陸書記,我們是早了吃飯來的。”
陸曉陽點了點頭道:“等一會到我辦公室坐坐,我正有點事要交代給你呢。”
“好的,陸書記。”陳二軍笑嘻嘻的答應了下來。
早晨可謂是鄉鎮最忙碌的時候,有不少人等著給陸曉陽匯報工作,所以陸曉陽不可能將自己的全部時間都放在和陳二軍的閑聊上,他對陳二軍關心了兩句,就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
就在他走了幾步的時候,程杰民笑著走了過來。陳二軍和站在屋檐下的羅三斤,幾乎同時朝著程杰民走去:“程鄉長,俺倆有事需要向您匯報一下。”
“那到我辦公室把!”程杰民看著這兩個站在一起,臉上同樣帶著笑容的人,好像也明白兩個人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于是,在所有鄉干部的眼中,程杰民在前大踏步而行,而羅三斤和陳二軍這兩個壯漢,則好似兩個保鏢似的,跟著程杰民亦步亦趨的向前走。
這兩個人的樣子,無論是看在誰的眼里,那都是下級對上級的敬畏。這種敬畏,幾乎是很多包村干部求之不得的。對于很多包村干部來說,名義上他們代表鄉里到村里指導工作,但是實際上什么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每一個村的支書村長,那都是地頭蛇一般的存在。對于普通的副科級,他們可能還會客氣一下,但是對這些包村干部,那是愿意理會就理會,不愿意就散伙。
當然,一些手段高超,在鄉里很是有些威望的包村干部不在此列。而這種包村干部,只是少
“這是個什么情況?”楊元朝看著緊跟程杰民離去的兩人,喃喃自語道。不過此時,他的嘴角卻是輕輕的挑了起來。
和他有著同樣心理的,是段素頗,雖然他的級別比楊鄉長低很多,但是他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無論是陳二軍還是羅三斤,都對程杰民發自肺腑的敬服。
從會議室走到程杰民的辦公室,只有三十多米的距離,但是在這三十多米的距離中,他們三個人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程杰民并沒有倒水,而是朝著羅三斤道:“這是你的主意?”
“嘻嘻,聽說老陸那家伙搞手段,俺就拉著二軍過來給他添把火。”羅三斤搓了搓手,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程杰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同樣微笑的陳二軍,搖了搖頭道:“咱們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啦,你搞這一出弄啥呢?”
“省的讓有些人太得意。”羅三斤說到這里,聲音加大了不少道:“更何況,俺們東柯寨以后的發展都要靠程鄉長了,俺們不給您長長臉,誰給您長臉哪!您堂堂一個省里下來的干部,為了俺村的發展,埋著頭干活,撅著屁股拉磨,俺們要是給你弄石頭,俺心里不好過,俺村里的老少爺們兒也不會答應的!”
程杰民還沒有開口,陳二軍也情真意切的說道:“程鄉長,就算三斤不提議,俺自己也會過來的!”
看著兩個人堅定的神情,程杰民的心里覺得暖暖的,雖然楊元朝對他也是關注,但是兩個人更多的卻是互相利用,但是陳二軍和羅三斤這種支持,卻是踏踏實實、死心塌地的支持。
他一邊把自己的情緒掩飾了,一邊道:“既然來啦,那咱們就好好說一下,那個鄉里給咱們派了個包村干部路北方,我把他叫過來好好認識一下。”
“程鄉長,我和老路喝過酒,我叫他就行了。”羅三斤看程杰民準備出去,就搶先一步說道。
路北邊所在的地方并不遠,在羅三斤喊他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干部在不遠的辦公室閑聊。一進門,看著正坐在程杰民床上和程杰民談笑風聲的的陳二軍,他心中的猜測不由得更加肯定了幾分。
“程鄉長,您找我?”路北方很是有禮的朝著程杰民打了個招呼。
程杰民點了點頭道:“北方,以后就是咱們四個在東柯寨搭班子啦,他們兩個從東柯寨過來,正好咱們說說事。”
說到這里,程杰民用手指了指陳二軍那邊的床道:“我這里凳子不夠,床上你隨便坐。”
路北方嘻嘻一笑道:“程鄉長,我以后跟著您干,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您盡管指出來,我今天表個態,一切行動聽指揮,我都聽您的。”
“共同努力吧!”程杰民笑了笑,又朝著羅三斤和陳二軍道:“剛才開會的時候,陸書記很是重視各村水蜜桃的種植,咱們村雖然進度不算是落后,但是也不靠前。”
“我對于這項工作的要求不大,就是不要落后,最好能夠按時完成工作,你倆看呢?“
羅三斤還沒有吭聲,陳二軍已經道:“程鄉長,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和三斤哥商量好了,這件事情您盡管放心,絕對不會給您撂地下。說什么時候完成,就什么時候完成!”
路北方在鄉里面這些年,對于話語的真實性還是能夠聽出來的。陳二軍這話一聽就是實誠話,不是哄人玩的。看著村里兩個一把手對程杰民服服帖帖的樣子,他心中關于陳二軍的最后一絲懷疑也消失的干干凈凈。
想到前些時候,副書記馮計財和自己的談話,他心中不由得一陣苦笑,心說馮書記,您這真是太看得起我啦,都這種情況了,您還讓我給程鄉長添亂。
你把我派去添亂,也得給我一把鐵锨好不好。
陸曉陽在辦公室內,正在聽著鄉基財站的劉皓樂匯報工作,但是他的心思,卻完全放在了外面。
劉皓樂雖然也能看得出來領導的心思完全沒有在這方面,但是他還不敢不匯報,劉皓樂四十多歲的,但是衣著卻很是考究,不但不像其他鄉里的干部那么土溜溜的,反而很是時尚。
春天,鄉里的干部穿著是五花八門,不是小廠制造的夾克,就是一身一看做工就非常低劣的西裝。但是劉皓樂不一樣,那一身黑色的小風衣,襯托的他很是精神,而那锃亮的黑色皮鞋,更是給人一種不沾灰塵的感覺。
“咚咚咚”
敲門聲輕輕的響了起來,陸曉陽說了句進來,就見李東凱輕輕的走了進來。李東凱雖然只是個通訊員,但是這小伙子太精明了。來到陸曉陽身邊,低聲耳語道:“陸書記,陳二軍一直在程的辦公室,那個……很聽話。”
李東凱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詞語,于是就只能用聽話兩個詞來形容。可是他不知道,他這兩個
說出口,讓陸曉陽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冒出來了。
可是陸曉陽不能發脾氣,他在這兩個下屬的面前,一定要保持風度。朝著李東凱擺了擺手,陸曉陽沉聲的朝著劉皓樂道:“東柯寨村的那個貸款走到哪一步啦?”
劉皓樂在李東凱給陸曉陽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側著耳朵,不過很可惜,他的聽力是在不夠好,聽不到什么東西。此時聽陸曉陽問,就笑著道:“陸書記,還在考察。”
“你覺得能貸嗎?”陸曉陽這話顯得輕飄飄的。
劉皓樂是陸曉陽的心腹,哪里不明白陸書記的打算?因此,態度堅決的說道:“這個廠子雖然看上去挺不錯,但是華而不實,我覺得風險太大了,暫時不能考慮。”
陸曉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接著道:“嗯,在貸款方面,我們要支持鄉里那些實力強,有還貸能力的企業,絕對不能拿著群眾的錢亂貸款。你這邊撒出去了,到時候貸款收不回來怎么辦?后患無窮啊!因此,我們要把握一個原則,貸款不能撒芝麻鹽,每個企業都利益均沾。我們要實行重點照顧的原則,向重點企業傾斜一下。比如李大志的煤窯就非常的不錯,給鄉里創造了不少的效益。”
劉皓樂心中一陣腹誹,心說李大志那煤窯聽說都快沒有什么煤可挖了,恐怕這里面有你陸曉陽的暗股吧?可是表面上,他不敢反駁,畢竟陸曉陽是他的頂頭上司,帽子在人家手里面掌握著,還不得聽人家的。
送走了劉皓樂,陸曉陽本來燦爛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又走了一步爛棋,那個陳二軍真是一條喂不熟的狼狗,居然和程杰民攪和到一塊去了!
麻痹的!
陸曉陽張嘴罵了一句,隨即又自我安慰道:你沒有損失什么,更何況調走劉泰然,也給那些蠢蠢欲動的家伙一個教訓。在這寬陽鄉,我才是老大,誰敢跟我唱反調,那就給老子滾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