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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劍咸活動了一下筋骨，就撥通了銀邊市市委書記莫文潮的電話。聽到電話那頭莫文潮的聲音傳過來之后，楊劍咸就笑著道：“莫書記，忙著呢？”
“秘書長，我再忙也沒您忙啊，上次去天元市，本想和您喝喝酒聊聊天，可是您不給這個機會啊！”此時的莫文潮，完全沒有在銀邊市威風八面的樣子，聽他的話語，好像一個刻意討好的下屬一般。
盡管在東湖，楊劍咸的位置比莫文潮重要，但是兩人級別相同，再加上都是緊跟郝夷平步伐的干將，所以楊劍咸對莫文潮比對其他人客氣的多。
“莫書記，我這可不比領導您，您的時間，完全是由你自己掌握，可是我這呢，都是圍著領導轉，侍候領導呢，時間不自由，這樣吧，你老兄哪天什么時候來天元市，提前通知我一聲，咱約個時間好好聊聊。”
莫文潮哈哈大笑道：“老兄，你這么說我真是求之不得，你老兄如果覺得我這里自由，那不如給郝省長說說，咱弟兄兩個換換位置得了！”
“那你給領導說吧。”楊劍咸對于莫文潮的玩笑話，絲毫不懼，笑呵呵的道：“只要省長同意，我就去你們銀邊市。”
莫文潮打哈哈道：“還是算了吧，我這個位置換誰都能干得了，但是你老兄那活計。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干得了的。心思細膩不說，還得時時事事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我這種粗笨之人過去，還不得把大事給耽誤了啊。”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之后，楊劍咸就笑著道：“莫書記，今天的報紙你看了沒有？”
莫文潮就知道楊劍咸不會閑著無聊給他打電話，因此，一直等著楊劍咸把目的說出來。此時聽楊劍咸提到報紙，就笑著道：“剛剛處理了一個緊急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看。怎么？出什么事了？”
“你看一下今天第二版的那篇評論文章。”楊劍咸說到這里。就不再吭聲。
隨著一陣翻動報紙的聲音過后，莫文潮那邊的聲音就帶著點忐忑：“老兄，怎么領導那邊……”
“今天我過去給領導匯報工作的時候，領導正在看這篇文章。領導還讓我看了一遍。所以我印象很深刻啊。”楊劍咸說到這里。點了點桌子道：“莫書記，你老弟做事一向嚴謹，怎么就爆出了這么一個衛星呢？”
莫文潮聲音有點急促道：“秘書長。這個事情，是我重視不夠，等下次見到領導，一定當面檢討一下。”
“檢討？你還是省省吧，領導最喜歡聽的，不是檢討，而是知錯就改，老莫你是知道領導脾氣的。”楊劍咸說到這里了，幽幽的說道：“領導說，不要因為一粒老鼠屎就壞了一鍋湯。你老兄可得努力啊！”
莫文潮那邊沒有遲疑道：“我明白了，謝冇謝老兄提醒。”
掛了電話的莫文潮，同樣將那篇文章拿出來讀了讀。他的腦海里，出現了那篇內部參考文章，一時間他的腦仁就覺得有點疼。作為銀邊市的一把手，他一直覺得自己在什么事情上都是游刃有余，但是這件事情，確實讓他有點棘手。
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莫文潮知道自己還真是那遭殃的小鬼。對于上面的變幻，莫文潮一直看在眼中，他給自己定了策略，可是因為這個程杰民，又把他弄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個程杰民，還真是一個讓人不省心的掃帚星！
手指輕輕的彈著桌子，他心中想的是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走。至于所謂的抉擇，他倒是沒有怎么費心思，畢竟他一直都是緊跟郝夷平的步伐，現在不可能中途改變門戶。
外人只看官場中人衣冠楚楚，高高在上，卻不知其中的艱辛。身處官場，排隊是避免不了的選擇。有段子說得好，男怕站錯隊，女怕上錯床。站錯隊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你發現站錯隊之后，再朝三暮四、中途退場。
任何一個改弦易轍的決定，帶來的后果若非從此以后否極泰來，扶搖直上，那就像鳥獸之戰中的蝙蝠似的，沒有哪一派系再肯要你了！
因此，中途改換門庭的結果，也許會得到眼前的小利益，但是往往失去的更多。
心中念頭翻滾了再三，他拿起筆開始在稿紙上寫字，而他寫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莫文潮的字寫的蒼勁有力，甚至有人稱贊他筆筆如刀，把這些字寫滿一頁紙之后，一個大概的思路，已經開始出現在了他的心頭。他沉吟了瞬間，就撥通了自己秘書的電話：“你通知一下李勱部長和倉流縣的馬鎮樟，讓他們今天下午來我辦公室，時間你定一下。”
放下電話，莫文潮吐了一口氣，他既有點放松，又有點忐忑。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鄉長，辦公室已經收拾過了，您看還有什么需要的，我這就去買。”趙得知弓著腰跟在程杰民的身后，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
此時程杰民所處的辦公室，是楊元朝以前用的辦公室。隨著陸曉陽調離，楊元朝搬到了更加寬敞明亮的書記辦公室。這里就空了出來，現在給辦公室收拾出來當程杰民的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程杰民來過不少次，里邊的套間是休息的地方，外面則是辦公兼會客的地方。此時雖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但是卻收拾的更加齊整。
在剛剛來到寬陽鄉的時候，程杰民并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這里的主人。但是今天他已經堂堂正正的走進了這里。
“挺不錯的。麻煩趙主任啦！”程杰民平和的朝著趙得知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趙得知趕忙道：“程鄉長見識廣、眼界高，所以，我們黨政辦為您服務就得自我加壓，提高標準了。”
說實話，為程杰民布置辦公室，趙得知可是費了不少心思。這些天，他雖然費盡心思的討好楊元朝，但是楊元朝對于他這個陸曉陽的干將，一直都是若即若離、不陰不陽。
這讓趙得知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作為黨委秘書。黨政辦主任，如果沒有了一把手的信任，他還怎么協調左右，確保機關上傳下達。高效運轉呢？
本來。他還準備著馮計財當了鄉長依靠馮計財。可惜這鄉長變成了程杰民。他覺得自己和程杰民沒有什么正面的沖突，如果能夠緊跟程杰民，說不定還能坐穩現在的位置。一旦程杰民也看自己不順眼，那就極有可能被掃地出門了。
雖然楊元朝是鄉黨委書記，但是這個鄉里，趙得知明白真正的強人是程杰民。不論是程杰民表現出來的外部實力，還是現在蒸蒸日上的兮花食用油廠，都讓他在鄉里有說一不二的底氣。
“程鄉長，套間里是新買的被褥，那個您在鄉里常住，每天光工作也不成，這臺彩電放在黨員電教室一直不看都快發霉了，放您這里正好給彩電除銹。”推開里面的門，是一張接近兩米寬的床，嶄新的被面顯得干凈至極。
而在床對面，除了一把辦公桌，不遠處還有一個電視柜，一臺差不多嶄新的彩電，靜靜的放在冇電視柜上。
對于看看電視，程杰民并不反對，畢竟在寬陽鄉，能夠看到外面動態的，除了報紙，就是電視。
“那個電教室什么時候用，直接從我這里搬就行了。”程杰民心中掂量了一下，也沒有直接反對，他知道在楊元朝的辦公室里，同樣放著一臺彩電，如果自己不要，反而顯得太執拗了。
大凡有些官位又頗有人緣的領導，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他們在為人處事上都有一個小妙招兒：在下屬面前偶爾裝傻充愣，適當的犯一些非原則性的小錯誤，如此以來，下屬反而會覺得你人情味十足，不是那么難相處。
雖然不喜歡趙得知，但是此時程杰民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趙主任要討好起一個人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李東凱拿著兩個暖水壺走了進來：“程鄉長，以后您有什么事情，盡管叫我。”
趙得知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笑道：“鄉長，李東凱手腳麻利，做事認真，您有什么需要的盡管給他吩咐。”
程杰民看著李東凱眼中露出的恭敬眼神，點頭笑道：“東凱很不錯，我一直都這么認為的。”
他這一句話，頓時讓李東凱的眼中露出了興奮之色。他有點激動的道：“程鄉長，以后有什么事您叫俺就是了，大活我沒本事，但是跑個腿的活，腿腳都好用。”
程杰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程鄉長，還有就是車的事情，那個我打聽了一下，縣財政局有輛吉普車要拍賣，您看咱們是不是和財政局商量一下，將那輛車買回來。”趙得知跟著程杰民一起坐下之后，輕聲的向程杰民建議道。
程杰民從趙得知的眼中看到了迫切，他心中清楚趙得知并不一定在這里面有什么便宜，他是想給自己送一份大禮。畢竟鄉里已經有了一輛吉普車，那輛車雖然說是自己和楊元朝公用，但是基本上都是楊元朝再用。
這輛吉普車如果買過來，那就該自己用了。而且是理所當然的自己用，趙得知幫助自己將這件事情給辦了，那么自己就要記住他的好。
“算了，謝謝你得知，不過咱鄉財政暫時還不太寬裕，我看就算了吧。”
趙得知的心抽搐了一下，程杰民的回答，讓他感到有一種巨大的失落，他想的很透徹，只要是程杰民接受了這個大禮，那么自己也就有一半算是他的人啦。
在趙得知的想象中，程杰民最少有一半的可能，要將這個禮物接下來，畢竟只要是人，誰不想有一部自己的專車？縣里面甚至出現過鄉長和書記因為使用車的問題大鬧一場的事情。
卻沒有想到程杰民竟然推了！
“程鄉長，這個……”趙得知不愿意這樣放棄，可是就在他準備勸解的時候，程杰民已經擺手道：“得知，我知道你是為我想，只是啊，一些事情還是慢慢來的好。”
“你很不錯。”
程杰民拍著趙得知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這讓趙得知的眼里冒出來一絲希望的光亮，他趕忙道：“鄉長，我明白，那個請您以后看我的表現。”
閑談了幾句之后，趙得知就帶著李東凱興奮的離開，程杰民看著桌子上放在玻璃杯里綠瑩瑩的茶水，心中忍不住一陣喜悅。
雖然他知道自己現在才剛剛邁出第一步，得意不能忘形，但是這種被人好似眾星捧月一般的感覺，讓他還是忍不住心情愉悅。以往在水利廳的時候，他雖然也被人捧著，但是那時候的強大，是建立在陳兵南的威信上。
而現在，他之所以強大，完全都是因為他自己。
至于趙得知，程杰民并不太準備搞清算。在寬陽鄉，陸曉陽主政這么些年來，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要想完全清除他留下來的痕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這句話程杰民可謂是深有體會。當然，對于馮計財，程杰民就不會那么大方，要是沒有一兩個反面教材，有些人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就在程杰民思索的時候，輕快的敲門聲傳了過來，程杰民說了一聲進來，就見副鄉長李通淮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程鄉長。”李通淮和程杰民以往關系就不錯，又是老資格的副鄉長，看到他走進來，程杰民就笑著站起來道：“李鄉長快坐。”
李通淮見程杰民并沒有坐在老板椅的位置，而是和自己相對坐在沙發上聊天，心中對程杰民的肯定越發高了一層。以程杰民現在的位置和實力，就算程杰民絲毫不理會自己，高高在上的坐著不動，李通淮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雖然程杰民資歷比自己淺，但是作為鄉里的第一強人，李通淮認為程杰民有這樣的實力。而現在程杰民的謙虛，讓他越發感到程杰民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