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邁著沉重的步子從太廟出來,心情同樣的沉重!誰能想到,一ì之內竟然有著許多的驚天之事?仁宗皇帝流落民間的獨子找到了,大宋皇位傳承秩序不可避免要受到影響。soudu!org更讓他沒有想到,這個人是林昭,一個優秀的青年,其威望和實力已經有與當今官家分庭抗禮之趨勢。今ì局勢實際上已經有劍拔弩張之意味,天子拜皇叔,秦王守長安這兩件事,注定了龍爭虎斗不可避免。趙昭在太廟的氣魄,以及相關的作為,毫不掩飾對皇位的企圖。器宇軒昂,英姿勃勃,還有那一直云淡風輕的笑容,處處都透露著強大的自信。作為仁宗皇帝的親生兒子,他完全有繼承皇位的資格。這幾年無論是出使、查案、治河、領軍作戰,表現優秀,功勛卓著,單從這個角度而言,是非常完美的皇位繼承人。可惜時間錯了,要是放在十年前,或者仁宗皇帝的壽元能多上十年,都是極為完美的。如今則完全不同了,十年時間,大宋已換了兩任皇帝,許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今上主動將皇位交還給秦王?司馬光輕輕搖頭,在他看來,這是沒有可能的。趙宗實昔年為了登上皇位,可謂煞費苦心,如今怎么可能輕易放手?一個想得到,一個不放手,結果只能是爭斗。身為一個老臣,司馬光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整ì里看著那些史學典籍,古來爭奪皇位,血流成河不知幾多?更糟糕的可能是威脅到大朝的安危!想必仁宗皇帝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如此局面吧?司馬光嘆息一聲,一路上憂心忡忡。回到家中時,夫人已經準備好晚餐,他卻沒有一點胃口,悵然若失。就在這樣當口,有人來報,邵雍先生到訪!“堯夫兄,何時來的汴京?”花廳之中,司馬光對邵雍的行程有些詫異。“今ì剛到!”邵雍笑了道:“君實兄何故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唉!”不等司馬光開口,邵雍便道:“讓我猜猜看?可是為了今ì太廟之事?”“你都知道了?”“自然知道,汴京城已經轟動了!”“是啊,秦王殿下回歸皇室,仁宗皇帝血脈留存,這是好事,可……”司馬光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息。“君實兄何必長吁短嘆呢?”看到邵雍嘴角別樣的微笑,司馬光猛然心中一動,輕聲道:“堯夫兄,莫不是有什么高見?”邵雍不疾不徐問道:“君實兄可還記得,那年在洛陽,我的那四字評價?”司馬光的思緒回到了當ì的洛陽安樂窩,邵雍初見林昭便有評價。事情過后,他并未記在心上,此刻回想,喃喃道:“中興之才?”“我當時改動了一個字,其實該是……”邵雍一字一頓道:“中、興、之、主!”“啊?”司馬光不由一驚,疑惑道:“你當時便看出來了?”“實不相瞞,當時我看出他身上有帝王之氣,只是潛龍在淵,并不明顯。”邵雍道:“當時我還很疑惑,大宋氣數未盡,并無改朝換代之跡象,很是矛盾。如今真相大白了,天賜我大宋一位中興之主!”“中興之主……中興之主……”司馬光默念即便,問道:“堯夫兄如此確定?”他知道邵雍在看命格方面的能耐,只是這種事一定就一定準確嗎?“天命所歸啊!”邵雍道:“如此說,可能難以置信,君實兄你可以睜眼看現狀啊!”“現狀?你指的是?”“今上和秦王,做個比較,顯而易見!”邵雍道:“仔細說起來今上年紀比秦王還略大,可他為人呢?心胸狹隘,多疑猜忌,優柔寡斷,好高騖遠,不切實際……這幾年重用王安石,說是要富國強兵,可是結果呢?百姓生活困苦更勝往昔,幾乎民不聊生,大宋被他弄的烏煙瘴氣;邕州求援月余之前就送到了汴京,趙頊卻猶豫不決,以至于六萬軍民慘死,血染邕江,西南山河變色;但凡有功之臣,無論親疏遠近,哪一個他不猜忌?君王多疑,便是不自信啦!”司馬光沉吟不語,邵雍所言都是事實,他最清楚不過。“反觀秦王,這些年立下的功勞還少嗎?是他出使遼國,拖住遼軍,保我大宋渡過難關。是他平定了趙世琚叛亂,保東南安定。是他治理黃河,讓兩岸百姓有家可貴,安居樂業。是他收復失地,開疆拓土,揚我國威……”邵雍笑道:“秦王功績,不勝枚舉,有目共睹。”“堯夫兄,你對秦王很是推崇啊,你今ì前來是……”司馬光先是默默不語,沉思片刻之后,想起邵雍之前似乎隱晦提及過些許事情。當朝翰林學士,參知政事,謀略心思也不是吃素的,頓時對邵雍的來意產生了懷疑。“君實兄既然已經猜到,那我也不瞞你!”邵雍沉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秦王的身份!”“你早就知道?是你自己得悉?還是秦王主動告知?”司馬光立即追問。邵雍低聲道:“你可還記得去歲端午節那場大雨?那晚秦王長子出世,黑龍沖天而起,雷擊福寧殿……次ì,我便去拜訪了……秦王殿下!”“你什么意思?莫非秦王長子真是黑龍降世?”司馬光突然想起,這幾ì恍惚之間似乎確實聽到了些許傳聞。“沒錯!”邵雍道:“當時我就在左近,看的分明,黑龍自秦王府而起。王子一降生,便天降甘霖,至于雷擊福寧殿,也是這個緣故!”“那ì入宮,你不是說……”邵雍搖頭道:“那是我主動幫助秦王掩飾,蒙蔽今上的。”“你……”司馬光沉吟半晌,悠悠道:“所以,你今ì前來為秦王做說客?”“實不相瞞。君實德高望重,乃國之重臣,秦王確實希望得到你的輔佐!”邵雍直言不諱道:“你們乃是摯友,我也不忍君實兄心中糾結苦悶……”“輔佐秦王就不苦悶了?”司馬光疑問道:“你怎么就確定,一定是秦王得天下?”“天命如此,眾望所歸啊!”邵雍道:“仁宗嫡子是他的資格,赫赫戰功,軍民拜服,治理黃河,百姓感激。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今上與秦王相比,多有不及……還有,除此之外,秦王擁有極為強大的實力。”“你是說西軍,關隴之地?”司馬光的心里滿是震撼,秦王威望高,得民心,這是必須要正視的事實。“三赴西北,與西夏、吐蕃鏖戰數次,西北將士都心向秦王啊!何況如今得了秦王的封號,駐守長安的,關中隴右自然是囊中之物!”邵雍道:“秦王實力遠不止如此,朝中有多少大臣和秦王過從甚密?”“秦王都拉攏過他們?他們都投誠了?”司馬光大為驚訝。“在此之前,秦王從未刻意拉攏過什么人,他們也不知道秦王的身份。”邵雍沉吟道:“但是今ì,他們知曉了,他們必然也要做出了一個選擇!”司馬光反問道:“他們一定會選擇秦王嗎?”“有人會,有人或許會糾結,但是最終……趙頊會逼著他們全部投向秦王一邊的。”邵雍給出了一個別樣的論斷。“至于嗎?”司馬光有些難以置信。“怎么不至于?”邵雍反問道:“君實兄你心里清楚,今上多疑,今ì之后,更會風聲鶴唳,猜忌更甚;比如歐陽永叔,今ì為秦王作證,趙頊還會信任他嗎?但凡與秦王有過接觸之人,今上肯定都會懷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懷疑下去,哪里還有人可用呢?臣子懼怕猜忌,惶恐不安,還能有其他選擇嗎?即便是努力辯解,向趙頊表示清白和忠誠,就能保證一定得到今上的諒解和信任?今上素ì里過河拆橋已成習慣,文武百官都心里有數。如此下去,今上會自毀長城!”“哼哼!”司馬光不由苦笑:“真是這樣嗎?”“天意弄人,局勢如此,誰也奈何不得!”邵雍道:“今上的性格,已經注定了失敗!”“你今ì前來是想要做什么?秦王有交代嗎?”“沒有!”邵雍道:“秦王對君實十分敬仰,希望得到君實的輔佐,卻讓我不要著急,希望君實自己選擇,今ì前來是我自作主張。我知君實兄必定心中苦悶,所以前來勸解。不需要立時做出決斷,只需要用心看眼下,以及將來的局勢即可,將來做出任何決定,秦王都會尊重。”邵雍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司馬光的心中更加復雜了,無論如何,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眼前,龍爭虎斗是必然,只有一人能坐上九五之位。身為一個臣子,他不愿意站隊,可處在這個位置上,就注定無法獨善其身。就如同熙寧變法一樣,新舊黨爭不經意間就波瀾四起,朝堂之上誰能躲開?這一次更勝往昔,大朝,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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