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蘭前腳剛出去,沐明想起還有一件事要辦,于是慢騰騰的也走了出來。n∈n∈,
前面的人聽到腳步聲,不時回頭沖著他甜甜一笑,沐明也擠眉弄眼的回應。在笑聲中,二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園門,看門的婆子不在。
誰知沒走幾步,前方赫然站著笑嘻嘻的綠兒,香兒也在距離不遠處的柳樹下。
心中有鬼的沐明和喜蘭同時吃了一驚,頓時囧得面紅耳赤。沐明下意識的一縮身,低著頭打園門口的另一條道路,飛也似的逃了。
喜蘭則只能無奈迎了上去,問道:“姐姐好,昨日我一方汗巾丟在這附近了,怕有人撿了去說閑話,今兒來找了半天。姐姐們若是撿到了,謝天謝地,我也能放寬心了。”
綠兒微笑道:“原來你是來尋汗巾的,我說怎么出去了老半天呢!還以為在做什么‘大事’呢,我們倆都沒有見著你的汗巾,撿了自然會還你,我們不愛占人家的便宜,別說沒有撿到,就是撿到了,你也盡可放心。”
香兒接口道:“剛才你后面的不是沐明么他明明跟著你走,因何見了我們,鬼鬼祟祟的扭頭就跑可別是被他撿到了,到了背后說是你送他的表記。最可惡他一大早便四處亂跑,不像個事,要不等會去回奶奶一聲,不許他四處走動”
二女的話外之音,貌似知道喜蘭去了沐明房里,孤男寡女半天不出來,怎么解釋得清楚并且表記云云,無意中恰好說個正著。
一時間喜蘭羞得滿面通紅,開口不得,見綠兒轉身要回沈姨娘,心里更加著急害怕,又不好上前阻攔。
因為如此一來,不正是說明與沐明有了私情
急得喜蘭六神無主,勉強解釋道:“可不是呢,記得前幾天我同紅姨娘在漱芳亭里坐著,他竟走進來回話,奶奶給他吃了個釘子,他才走了。今日我來尋汗巾,去小廝院里問問,偏偏他又問長問短的討人厭。我也想去回姨奶奶,給他個沒趣,才曉得利害呢!”
說完,喜蘭故作驚訝的道:“哎呀不好了,我出來半響,奶奶要喚我了,別喚不著我,又要生氣。”于是頭也不回,如風一樣的去了。
看她心虛逃走,綠兒笑著對香兒說道:“托看門媽媽的福,今兒也算人贓現獲。可惜來遲一步,如果早來片刻,那才有大笑話看呢。”
“嘻嘻。”香兒羞笑道:“真要看見不堪一幕,那才要臊死個人了。有媽媽作證,他們在房里能干什么看他們怎么抵賴我現在就去稟明奶奶,正好借喜蘭這小浪蹄子的丑事,堵堵紅雯的嘴,順便給媚奴姐出口氣。”
綠兒感覺很惋惜,本來另一個看門婆子應該潛過去一探究竟,鬼才信他們只是在聊天可惜媽媽們礙于管家沐福,不肯得罪人,還好畢竟趕過來通知了。
正要回去,猛然看見那邊的石子路上,有一個紅艷艷的東西,綠兒走過去撿了起來,一看認得是喜蘭的汗巾。
就見綠兒喜上眉梢,敢情汗巾與一方半舊的白色綢帕纏在一起,正是沐明平日用的,想必是他剛才匆忙走避,不慎失落。
“天隨人愿!真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綠兒頓時大笑,揚著兩條手帕,“你瞧!這才是真正的贓物,有了這個確鑿把柄,看他們還能飛上天去一會兒我回奶奶時,你不要開口,我自有道理。”
“好。”香兒點頭答應,看著一紅一白,爆笑。
當下二人興沖沖的直奔沈姨娘房里,沈姨娘坐在院子里吃茶,綠兒上前問了好,把贓物放在桌上,將如何看見喜蘭和沐明從進去好一會兒了。
綠兒說了句“好奇怪”,當時沐明看見我們,怎么怎么躲避,喜蘭同我們打招呼,又怎么怎么支吾。
又怎么無意中拾到了喜蘭的汗巾,竟發覺同沐明的手帕團在一起。并將上一次遠遠望見紅雯在漱芳亭與沐明好像在調笑,喜蘭在外頭做眼線的話,從頭到尾的細說一遍。
沈姨娘聽了大為詫異,忙問道:“這話可是真的”
“怎么不真”綠兒得意的一指香兒,“這兩次香兒都和我在一起,可以作證。我們曉得事關重大,所以趕緊來回奶奶,請奶奶做個指證,等太太來家,我亦要稟明的。”
綠兒是杜芊芊的丫鬟,不大可能憑空捏造誣陷好人,一共兩次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兼且除了香兒外,還有第三方作證,加上手帕汗巾攪在一起,十有八九,喜蘭那丫頭確實與沐明之間有了私情。
沈姨娘臉色凝重的站起來,將綠兒叫到了房里,說道:“你坐下,我有句話要勸你,切不可莽撞。適才的話,皆你親眼所見,自然斷非無因,但是你告訴我可以,卻萬萬不能去回太太。”
“這是為何求奶奶示下。”綠兒有些糊涂了。
沈姨娘說道:“一則紅雯曾是太太的心腹丫頭,又是太太一力攛掇老爺收房的。眼下紅雯雖未做出令人唾棄的勾當,然她房里的喜蘭,已有了實據在你手中,加上漱芳亭的事,大抵間接坐實了她不安分。你說你稟告了太太,太太臉上怎么過得去勢必要告訴老爺,那老爺就會大發雷霆,將喜蘭攆出去,把紅雯關鎖在房內,沐明送官重辦,他們三人固然罪有應得,但試問老爺太太又顏面何存”
“哦。”綠兒點了點頭,神色不屑一顧。
“你說鬧得驚天動地,大家伙無不破了臉,敗了名聲,喜蘭沐明更是恐怕有性命之虞,你何苦致人于死地呢又令太太作氣。”
沈姨娘嘆了口氣,見綠兒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嘆道:“你不過因紅雯以前大模大樣的作威作福,惹人生厭,難得有個把柄落在你手里,正好借機替大家發泄發泄。
殊不知今日僅僅乃喜蘭一個人的事,紅雯并未與沐明有過茍且,一連害了兩條不相干的性命,值得嗎忍心嗎再則徒然與紅雯結下深仇大恨,常言道人急懸梁,狗急跳墻,把紅雯逼得急了,今后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含血噴人,逮到機會一定會狠狠咬你們一口。而你們清清白白的身子,何苦受她糟蹋呢”
綠兒年輕氣盛,不服氣的道:“我不怕她,當日漱芳亭她和沐明做的那些丑態,又不是光我一人看見,還有香兒她們幾個呢。今晚請太太處罰沐明和喜蘭,追究前因,自是會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由不得她抵賴。如果是我們企圖陷害她,那我情愿反坐就是了。”
說著說著綠兒激動起來,正色說道:“奶奶,并非是我們一定要與她作對,實因她往日欺人太甚,誰沒被她當眾羞辱過連徐府的姐姐們亦然,秋萍姐就曾被她氣得險些退了婚呢!
還有上次她和媚奴姐吵鬧,也傷了奶奶,甚至連太太呵斥都不怕。現如今我們做丫頭的更是不必說了,早不放在她的眼里,所以我想趁此打她下馬,叫她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今后才不敢放肆。奶奶你心軟,今次就不要管了,我綠兒比不得您那般寬宏大量,可以容忍她。”
沈姨娘見她執意要回太太,趕緊拉著她的手,連說帶勸,“你別急,好歹兩條性命,太傷陰鷙。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你心平氣和的聽聽好不好”
“隔一日,我悄悄去對紅雯說了,如此她曉得你們存她體面,沒有揭破這件事,焉能不感激于心背地里,她肯定回帶著喜蘭來謝你一聲,經此一節,她以后再不會同你們作對了。至于你代媚奴打抱不平,我知道你是好心,也叫她打心眼里感激你。”
握著綠兒的手,沈姨娘語重心長的道:“好孩子,你信我的話,錯不了。你不要疑心我有意包庇紅雯那,其實我何嘗不恨她呢奈何這里面夾著太太,太太待你我是沒有說的,是以咱們得顧著她的臉,不能由著性子任意而為。”
沈姨娘再三苦勸,綠兒低著頭想了想,感覺奶奶的話委實合乎情理,畢竟她也不想因報復紅雯一個人,葬送了兩條性命,堂堂沐王府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鬧出人命,那不單單與紅雯就此結下了深仇,管家沐福等人也要對自己恨之入骨,而自己作為始作俑者,府里死了人,今后誰還愿親近自己怕不連太太也嫌自己傷及無辜,有了心結,而沈奶奶見自己不聽她的話,大概也得疏遠了。
綠兒很快想通了,悻悻的道:“那這次就算了,奶奶幫她討人情,真真便宜了她們。不過奶奶您千萬要跟她們說明白了,別我們饒了她,還落得她譏笑咱們,說我們不敢惹她呢!”
沈姨娘松了口氣,滿口應承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叫她們來當面道謝。如果紅雯心高氣傲,不肯服軟,那你盡管去回太太,那時我再不攔著了,好不好”
“奶奶真是個大好人。”綠兒被說笑了,“好吧,算她們運氣,碰見咱府里第二菩薩心腸。”
“可不敢跟太太比。”沈姨娘呵呵笑了聲。
其實沈姨娘哪是省油的燈,道行深著呢!無非這些話必須說出來,當然也是年紀大了,有了兒子,心態變善了。
想她早年也沒少與貞清等小妾爭寵,也暗地里用了無數心機手段,那時候杜芊芊年輕不經事,掌控不住內宅,曾發生過小妾暴斃之事,不過與沈姨娘沒有直接牽扯。
當時惹得沐夫人大怒,出手狠狠整頓,將幾個有嫌疑的小妾丫鬟等全部逐出家門,其中一人直接處死,又狠狠訓斥了杜芊芊一頓。
貞清因徐灝的原因,沒有受到波及,而沈姨娘則僥幸躲過一劫。
此后十來年,府里依然陸續發生過一些齷蹉事,這使得杜芊芊心腸終于變硬了,最終沐昂身邊只剩下了妻妾三人。
宅斗可謂是永恒的,這與永遠的國與國,永遠的民族間,永遠的江湖,永遠的官場,永遠的商場,永遠的辦公室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和平相處就有勾心斗角。
之所以有的家庭人人和諧相處,而有的則鬧得家破人亡,除了做家長的手腕高明、處事公平、以身作則外,也必須家里成員心地善良,沒有太多的小肚雞腸,不會走歪路邪路,總之就是人人的心里有家庭觀念,運氣也很重要,不要碰上天災。
不然哪怕一家只有三口人,轉眼間分崩離析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原因可謂數不勝數。
這邊喜蘭匆匆進了院子,一邊走,一邊跺腳,“晦氣真是晦氣,偏偏不早不晚,竟撞見了她們倆這要是傳到太太耳朵里唉,打我罵我都不怕,最不濟攆我出府也認了,就怕宣揚的人盡皆知,羞也要羞死了。”
也不怪喜蘭完全慌了手腳,畢竟已破了身子,一旦太太命人檢查,頃刻間會淪為所有人的笑柄,本身一個十五歲的女孩。
如果知道汗巾還落在對方的手里,大約現在想死的心都有。
怎么想怎么過不去這道坎,她們倆憑什么不告訴太太大家交情一般,甚至還有些齷蹉,知情不報可等同于串謀。
事到如今對喜蘭來說,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紅雯一個人,本來更好的人選是沈姨娘,奈何當日事的起因正是她自己,此刻后悔也晚了。
喜蘭很清楚紅雯的為人,好在她不會不答應,她也怕鬧開來連累了她啊。再則這件事打根上起,她和沐明在亭子里發生的一切,也休想隱藏了。
如此喜蘭有了把握,心情忐忑,不知不覺已進了房。
紅雯早起來了,坐在窗前梳頭,見她進來,罵道:“你這小賤人,沒事跑出去做什么我起來喊了你半天,也沒個人答應,留我一個人怪害怕的。就算你有事出去,也該等我起身后說明了再走呀。
咦看你那蓬頭污面,哭喪著臉的鬼樣子,你到底出去忙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了”
“我,我。”喜蘭低著頭,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么解釋。
因紅雯再三追問,房里沒有她人,喜蘭一橫心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奴婢求奶奶救命,你老人家若不開恩,奴婢橫豎都是個死,不如奶奶干脆把我打死了吧,倒還落個清白干凈。”
說著,她不禁流下了淚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紅雯見她突然這個樣子,很是嚇了一跳,如今她和喜蘭的感情越來越深,剛才的叱罵中含著三分寵溺,并沒有真的生氣,可見一定事出有因。
當下驚疑不定的紅雯一下子站了起來,急忙問道:“你瘋了不成到底什么事要我救命你別光哭啊,好歹先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