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已漸有了些霜意,丁一起了身,微笑著搖頭向房中行去,一邊走,一邊很無奈地搖頭,似乎這讓兵部尚書馬昂頭痛不止的事情,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不足一提的小事,一件玩鬧的戲耍。◎
“少爺!”曹吉祥跟了上來,他很殷切地喚了丁某人一聲,但沒有等他說下去,丁一就示意他不要往下說了。
回到房中之后,張玉壓根沒有提起這件事,盡管她先前打發衛兵,帶著華夏本土來人去尋丁一,但她如同從沒聽說過這件事一樣,倒是莫蕾娜在飯后和丁一獨處時,忍不住問了起來:“殿下,華夏那邊有變,我們需不需要盡快趕回去?”
“不急,至少這件事不比你產后收身的計劃更急。”丁一調笑著捏了捏她的筆挺的鼻子。
但莫蕾娜卻沒有華夏世家女子,在大事那種知分寸、曉進退的性子,沒有弄明白的事,她總是希望能弄清楚:“為什么?殿下,聽說您最喜歡的弟子陳三,差點也死在亂兵之中了,這還不夠危急嗎?”她看到的,是丁一麾下的軍隊,開始失控了。
“你知道海倫嗎?對,就是引發特洛伊木馬的那個海倫。我想如果她產了小孩之后,跟你一樣懶的話,大約就不會引發那場戰爭。”很顯然這讓莫蕾娜不太高興,但丁一扳過她的臉,“嘿,你要知道,我不介意你的身段,但肥胖會引起諸多疾病的。我們要一起走下去,我會把屬于法老的王冠送給你。所以,你要健康。”
哄完了莫蕾娜之后。丁一走到院子里,對曹吉祥說道:“叫那個兵部侍郎和指揮使。先不急著回華夏去吧,就讓他們在楊守隨那邊,當個參謀好了,總得讓朝廷諸公,知道倭國是怎么征平的。對了,把從九州和出云這邊搜刮出來的銀子也裝船運回去,應該足夠治河了。”
“是,老奴馬上就去辦。”曹吉祥躬身行禮應了下去操持。
丁一卻就聽著身有人長嘆,幽幽的。在這秋風里,生出幾縷愁意來。
“那位是不讓你走。”卻是張玉走到了丁一的身后,她的身子向來柔弱,此時已是披了雪白重裘,“只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過了一些?朝廷諸公也不是瞎子和聾子,世上安有什么事,能長久的瞞過天下人?”
張玉沒有問,是因為她一開始就看透了。(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大明第三師可不是舊式軍隊,那也是列裝了步槍、擲彈筒等等的部隊。甚至迫擊炮、機槍也如大明第一師一般的裝備了。如果真的兵變,那么就當是血流成河的事了,絕對不會就這點場面,而王侍郎和陳三。也不可能脫身。
另外就是陳三對于第三師的掌握,也不可能差到這樣的地步,天地會和忠義社就不提了。單是都音部落的骨干在部隊之中,不說陳三人還在關外。就算陳三已入了關,也不可能讓陳三到了兵變的地步。還毫無知覺。
這就是一場鬧劇,徹頭徹尾的鬧劇。至于丁一很容易就判斷出不是黃袍加身的戲碼,張玉很直接就說出了是“那位”不讓丁一走,是因為馬昂不是一頭豬,朝廷其他部院、內閣大佬也不是豬,第三師這種兒戲式的兵變,不如說是演習好了,朝廷諸公沒有訓斥陳三擁兵自重,反而馬昂還來信給丁一,還這么客氣,就是因為有足夠的利益,讓他們甘愿讓自己裝成豬。
丁一并沒有回過身,他也有些愁緒:“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這么大的一套戲,他能夠和朝廷諸公交換的,也只有立憲了。他大約是覺得,我不愿離開華夏本土,所以便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其實,我一點也不介意去北美,就算他導演出這場鬧劇,我也依然要去北美。”
“為什么?”張玉終于出現了難得的不明白。她說的“那位”,當然就是英宗了。
但她不明白為什么英宗做出這樣的犧牲——在她看來,一個皇帝自己來推動立憲,本身就是自我的權力約束,這絕對就是一種犧牲——就是想讓丁一可以留在華夏,而為什么丁一卻很堅定地要去美洲?那蠻夷之地,有什么值得丁一留戀,非去不可的?
“資源,那里有無盡的資源。華夏必須占據那里,可以在那里分封諸王,或是設立總督,不然的話,再過些年就遲了。”丁一差點收不住嘴,說出了五月花號,留給他的時間不會太多了,也就四十年,也許更少,如果沒法子在大航海中,獲得足夠的利益,也許在丁一離開人世之后,大明就會重回閉關鎖國的舊況。
人死政息,丁一沒有忘記,張居正死后,他的一切努力,就全部化為烏有,而大明急劇地走向下坡。別人看他還沒到而立之年,就已名動宇內,權傾天下,覺得夫復何求!但丁一卻總覺得太慢了,這個年代,也許一場急性肺炎,就足夠奪走他的生命,誰知道?他從來不敢認為,還有許多的時間,還可以從容圖之。
“先不要理會這場鬧劇了,如果鬧得太過,先生不會坐視的。”丁一回過身,伸手把張玉摟入懷中,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在他的懷中,便得了寧靜,讓她在秋風里,也綻出了笑容,比櫻花更悅眼。
時間過得很慢,因為各處送來的戰報,大量地標記著每個時間點,一天之中,也許有三十份戰報,也許有四十份。對于公子佳人來說,也許不過是一厥新詞,也許是昨夜宿醉,對丁一來說,卻已是數十處的戰況,在不住地發生進展。
李秉很明顯地利用了巫都干的辦法,一個優秀的舊式統兵文臣,絕對不要低估他對戰局的洞悉力和學習能力,而且他比巫都干做得更為干脆,一下某地,就是造冊,沒有什么不服從的,不服從就是細作,就是想要刺探明軍軍情的探子。
他殺的人,絕對不比巫都干少,在海上船只送遞過來,雖然延遲但很頻繁的戰報,可以看到這一點。只不過,他殺人殺得很正義,他始終占著大義的愰子。別以為大義是沒有絲毫意義,當仗著大義幌子的人,毫無戰力,那自然就是一捅就破的大話;可當仗著道德制點的人,是戰力遠勝對手的軍隊時,這就不是一個幌子,它足以讓軍隊在殺人時,殺得理直氣壯,也足夠讓弱者承受他們必須承受的痛苦時,能找到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籍口,可以讓把反抗的力度無限減弱。
例如有一些倭人少年懷刃要行刺外籍兵團的士兵,被當場殺死了五個,又捉住了其他二十幾人,然后李秉就讓豪強和大名殘存的家老之類聚在一起,問他們:“下官愿意放了他們,只要諸位開口,只不過若有下次,那便是諸位心懷舊主,不臣于靖海郡王殿下,所以專門指使彼等前來行刺的了。”
可憐那些刀槍之下余生的豪強和家老們,哪里敢接這話茬?他們怎么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所以他們毫不猶豫,也全無平時的分歧,一致跪求李秉殺了那二十多個少年。李秉參照了丁一在兩廣弄的公審大會,把倭人召集起來,對他們說:“靖海郡王是最為仁慈的,但倭王和幕府將軍,先派死士刺殺上國皇太后,后更謀害殿下的弟子,孰不可忍,殿下方才揮兵復仇,但殿下吩咐了,此事與倭國百姓無干,不要多造殺傷之事。便是這些少年,下官也不忍殺之,交由汝等倭人官吏去處置,若是彼等覺得能免其罪,便教其歸家吧!”
那些家老、豪強哪里敢放?放了之后,下回再有這事,他們必定全家死絕的!360搜索Μiao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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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道友還是死貧道?對于這些倭人的官吏,真的不是一件需要考慮的事。
于是那些倭人少年就死了。
而李秉這樣做之后,征召青壯變得容易很多,甚至在倭人之中,還流傳著這樣的說辭:“把幕府和天皇交給大明上樣,讓日本有一個安寧吧!”
至于楊守隨這邊,他顯然不打算按著巫都干的法子來改良,他徹底地把丁一的精兵政策貫徹到了戰事之中去。他只用外籍兵團,并不用刀槍去征召倭人,而每下一郡就按每個家族要求其出兵,然后按戰事之中,各家族提供兵員的戰績,去劃分戰后利益的分配,主要是兵甲和地盤,銀子、糧食之類的東西,那當然是裝船了。各個家族的仆從軍,倒是煥發出很強的求戰,而且楊守隨指揮的外籍兵團,相較于巫都干和李秉手下的士兵來說,損失是少得可以忽略不計的。
在秋風里,擁著佳人的丁一,柔聲對張玉說道,“你身子弱,還是回廣州府為好,京師太冷了些。”
“一月之約,還有九天。”張玉沒接丁一的話茬,卻是冒出這么一句。
一月之約,指的是丁一要求巫都干和楊守隨、李秉他們,一個月之內,結束日本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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