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往往只通用于講理的人,很顯然政治從來都不是太講理的。給力文學網£∝至少在這個時代,無論哪一個國家的政權,都是所謂的“食肉者”,他們更在意的是利益。否則很難想像,法國為什么會數次召回猶太人,然后又數次驅逐他們。
馬木留克的蘇丹,也不見得是個講理的人。
但是現在他所籌備的大軍還沒有集結起來之前,派使者來跟丁一講理,無疑從哪一方面看,都是一個絕佳的方案。不論丁一是否打算講道理,就算丁一撕破臉皮,那么馬木留克這邊也得到了他們所需要的緩沖時間,而且還可以塑造出一個蠻不講理的敵軍領袖形象,讓埃及的底層百姓,也對丁一和明軍產生出惡意。
當然,如果丁一真的純良到愿意講理的地步,蘇丹可一點都不擔心伯海里系的馬木留克的什么怨言,那樣的話,蘇丹不介意把伯海里系的后嗣,弄十個八個送過來,還會送上一份厚禮,禮送明軍這尊瘟神離境。
“這么說來,蘇丹對于大明,還是恭敬的?”丁一沒有去接那話茬,而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么向那馬木留克的使者問道,后者當然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但丁一卻就追問了一句,“但是,你們的哈里發,穆斯坦吉德,看起來是很自大?孤王駕臨埃及,他居然連基本的禮儀都沒有?這是挑釁大明天朝的威嚴么?”
哈里發,就是馬木留克所擁戴的阿拔斯王朝傀儡哈里發,這說起來有點復雜。簡單點說,就是一個傀儡。名義上的哈里發頭銜,沒有什么實權。但他穆斯坦吉德是哈里發嘛。丁一這話不能算不對啊。
丁某人不單單是以總督四海大都督府軍民事的職務,來到埃及的,他還是大明的郡王啊。
這不單是兩個國家,政府職能部門之間的活動。丁一還是宗室,他來向埃及問責,責問三百年的宮廷血案,盡管很扯蛋,但人是奉大明天子的旨意,不是說奉諸部、內閣差遣而來的啊!
為什么有哈里發頭銜的穆斯坦吉德。沒有派使者前來慰問呢?
那使者也是有機靈勁的,馬上跪下磕頭答道:“偉大的殿下!哈里發聞聽殿下渡海萬里,前來問責,震驚之下,臥不起啊!蘇丹不敢逾越代行下令派使。(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這就是所謂扯蛋對扯蛋了,接下去就是一整套你來我往的互扯,主要參與者就是許彬、萬安和馬木留克的使團,大家說著一些誰也不會相信的鬼話,誰也不會在意的荒誕理由。最后由丁一結束了這次友好的洽談,并給使者賜宴,然后送了幾套玻璃器皿,打發了這使團回去開羅復命。
“他們需要時間。我們同樣的也需要。”丁一笑著這么說道,這是他愿意接見這個使團的根本原因,蘇丹要召集軍隊。丁一也要啊,不然憑著這一個警衛團的營。一個重病初愈的陸戰營,四個冷兵器的外籍團。守住蘇伊士倒是可以,進軍去開羅?
一旦離開了艦炮保護的范圍,總共六七百人,陸戰營為了方便補給,用的還是彈殼槍栓的后裝遂發槍呢!機槍和迫擊炮彈藥用完之后,是要給擁有高速機動力的馬木留克騎兵,創造一個冷兵器全殲熱兵器部隊的戰績么?
萬安在邊上站了出來,行禮道:“啟稟先生,弟子已派了三艘閃電號通訊船,去木骨都束方向,催促世昌師兄與迂齋先生盡快趕到蘇伊士,想來應在這兩三日,就有回音。驅逐艦隊已按先生之命,開始積極在蘇伊士水域搜尋馬木留克的船只。”
丁一點了點頭,對曹吉祥說道:“讓猶太人過來,我見見他們,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為我所用的資源。”
這個年代,猶太人的錫安主義還沒有真正成型,是再過三百年左右,俄法德的反猶太主義達到一定程度之后,那位猶太籍醫生才提出了錫安主義,也就是建立猶太國。不展開說了,這個能說上一章。所以現時的猶太人,來求見丁一,膽子和胃口都還沒大到那個程度。
“偉大的殿下!得蒙召見,是我們的極大的榮譽!”他們一行五人,行了禮之后,這么致辭之后,就站在那里,垂頭肅立,沒有開口,大約就是猶太人所謂的“雄辯是銀,沉默是金”的習慣了,毫無疑問,他們這么做,明顯能將利益最大化。
如果他們提出訴求,那么接下來就是丁一要他們付出什么了,或者丁一把他們的訴求轉達馬木留克,那他們絕對會迎來更加悲慘的命運;而等丁一開口,他們就要從容得多。
“你們想要什么?”很明顯丁一并不會落入這樣的圈套。
在強權面前,所有的智慧和技巧,都變得黯淡了,猶太人不得不開口,因為坐在上面的,是大明的靖海郡王,是他們在苦難之中,唯一可以寄望的光明。
出乎丁一的意料,他們的訴求居然不是復國!
“偉大的殿下,我的祖父,是大明天朝子民,但馬木留克殘忍地殺害了他!現在大明的軍隊來到了這里,我乞求殿下,為我的祖父,討回一個公道!”其中一個看上去有六十來歲的猶太人,跪了下去,沖著丁一這么說道。
另外四個猶太人,也紛紛跪下,都是大致的說辭,大約就是他們的祖父,甚至曾祖父,是大明的子民,被馬木留克殺害了,想讓丁一給他們討回公道云云。
丁一聽著教他們起了身,苦笑道:“上前來。”真的仔細端倪,怎么也看不出有一絲半點華夏混血的樣子啊!這憑空說是大明的子民,也太扯了吧?丁一搖了搖頭,接著問道,“汝等可有祖輩路引、文書憑證之類?”
本來丁一是以為,這個是真沒有的,誰知道那五個猶太人卻點頭道:“我們在華夏是有親友的,可以托信過去,請他們把路引、文書憑據寄過來。”這把丁一嚇到了啊,這年代不是千百年后啊!
這年代,文盲率最低的華夏,十幾個村的百姓里,真有不少人是一輩子沒去過縣城,大約趕一下墟,去一次鎮子的集市,就算長見識了啊。這萬里之外,明顯比華夏落后得多的埃及,居然有猶太人,信誓旦旦,說他們在華夏有親友!
啥概念?至少他們要跟華夏的親友通過信,怎么說,也得每年有一通書信來往,才敢確定這事吧?而華夏到埃及,陸路就別提了,帖木兒汗國和大明第一師,憋了勁要做過一場的,一場雪崩,大家都憩菜了,高原反應也不止大明第一師有,只不過帖木兒汗國仆從軍多,軍隊基數大,影響小點;走精兵策略的大明第一師,相對之下就要嚴重許多倍而已。
海路,海路通信,一年能有一回,在這年代,也是匪夷所思啊。
“可有來往書信?”丁一掃了曹吉祥一眼,卻是向那五個猶太人這么問道。
“回稟偉大的殿下,是有的。”
居然真的有?丁一再次被嚇到。
書信很快就呈了上去,真的是近期的書信啊。
只不過丁一看著那書信,卻就泛起了笑意,點了點頭,沖那五個猶太人揮揮手,曹吉祥馬上就安排他們謝恩退下。
“老曹,你這玩得太過了。”丁一把書信遞給了許彬,笑著向曹吉祥說道。
因為兵王的烙印,真的是丁一抹之不去的東西,對于軍隊,他太了解了,一拿起書信,看著他就知道,是陸戰營的士兵,華夏捎來的家書,那種家鄉父母請識字的人,代寫的信,那種腔調和口吻,丁一真的一眼就明白了。
曹吉祥臉上堆著笑湊過來:“少爺、少爺,容老奴自辯啊!這沒違軍紀啊!”360搜索Μiao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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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臉說沒違軍紀?”
“是這樣的,陸戰營里有幾位士兵,家境不是太好,人丁也不旺,平時休假了進城去,跟這幾個猶太人的兒孫,都很玩得來。聽說彼等要認親,就設了祖宗牌位,教彼等行了大禮,老奴在一旁看著的,全是按在華夏禮儀來的!少爺,那全是在牌位前扔了卦的,勝卦才教那猶太人行大禮,不是勝卦,那咱也不能為了錢,強行要祖宗收干親嘛!”
勝卦,就是華夏簡易的占卜,兩個卦,扔出去,一正面一反面叫勝卦,一般理解為吉卦,或是祖宗同意了所請之事的意思。
丁一聽著,不禁笑出聲來,連許彬這老先生也是胡子亂顫。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丁一,指著曹吉祥笑罵道:“好家伙,你倒真是開歷史之河啊!”
“代師傳藝聽說過,代師收徒還算有這么回事,代幾輩以前的老祖宗,收干親,而且這干親還是早就過世了的!”華夏士兵,代他的曾祖,收某個猶太人的曾祖為義子,說透就這樣吧,丁一轉頭望向許彬,“養浩先生可曾聽聞?”
“老夫孤陋寡聞,冥婚還有曾聽說過,這種事,當真沒聽說過!”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