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士坦丁堡還沒淪陷的時候,奧斯曼帝國那邊,穆罕默德二世曾向君士坦丁十一世提議,如果他放棄君士坦丁堡,便可獲準統治米斯特拉斯。≧,不過當時君士坦丁十一世拒絕了這個提議。
而現在,作為已攻陷君士坦丁的奧斯曼帝國,如日初升的奧斯曼帝國,又不是南宋朝廷,這個帝國正是處于極為瘋狂的擴張期,怎么可能答應丁一所提出的領土要求?哪怕丁一這邊只提出,交還米斯特拉斯,也依然是不可被接受,奧斯曼,正在踏向歐洲霸主的征途。
所以穆罕默德二世向丁一宣戰,這里有一個巧妙的細節,就是穆罕默德二世以他個人的名義,向丁一宣戰,而不是奧斯曼向大明宣戰。甚至,奧斯曼帝國的王子巴耶塞利,作為丁一記名的弟子,他每月交付給丁一的學費,仍然準時送到阿歷山大里亞城。
“這是在向我炫耀爪牙,他企圖用自己的尿液,來阻嚇我的大炮,很可笑的一件事。”
丁一微笑著對索非亞說道,然后他似乎現在才發現,這是新婚的洞房,這讓他臉上露出了歉意:“不好意思,也許我們應該到起居室去。因為剛才接到了戰報,所以就近展開了討論。”
說話之間,文胖子指揮著警衛團的士兵,又搬來了一大疊的卷宗。要啟動對奧斯曼的戰端,絕對不是丁一下了決心,就能解決問題的,有許多的軍略需要去謀劃。
“不!別走。親愛的。”索非亞握住了丁一的手,她望著他。藍色的眼睛象一汪湖水,“就在這里。至少,我可以看著你,我的皇帝。”然后她很勇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了丁一,狠狠地吻上去。
良久,丁一才得以和她分開,凝望著她那希臘式的臉龐,丁一用手背撫過她的臉頰:“你是如此美麗的女孩。而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見你,卻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丁一微笑著扶著她坐下,“如果你愿意,那么,如你所愿,我會在這里工作。感覺到倦意的話,你可以到隔壁的房間先休息。”
然后丁一就回到他的書案前,隨著時間的推移。進入這個洞房的人員,越來越多。
因為涉及到細節,就需要參謀人員的協助;而在士兵動員和后勤保障上,甚至還有一位戶部的侍郎和兵部的幾名主事。都在半夜被請了過來。索非亞看到了一臺龐大的戰爭的機器在啟動,高效而簡潔,就從她所能掌握的大明官話。她都能感受到,這臺戰爭機器啟動之后的恐怖能量。
“我為什么坐在這里。象個多余的人?”她突然就有些傷感了。
丁如玉也進來了,帶著她的女兵和手下將領;天然呆也進來了。帶著她的戰地醫院的院長還有一大串的藥品清單。連雪凝也顯得忙碌,不時送上宵夜和點心、茶水,因為內宅這種軍機大事,一般服侍的下人,是不可能進來的。
只有索非亞無所事事。
她是一個勇敢的女人,否則的話,她也不可能逃出君士坦丁。
所以她決定不再扮演一個美麗的擺設,她起身走向了丁一:“我的皇帝,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就奧斯曼的局勢,談一下我的看法。”她的話招惹來了柳依依眉頭的皺起,因為大家都很忙,著實沒有空閑來陪索非亞閑聊解悶。
丁如玉更是當場笑了起來,對劉吉說:“把我的話翻給她聽,你殺過人嗎?就算在君士坦丁被圍城的漫長日子里,你上過城墻,殺過人嗎?你知道被烤焦之后的尸體,是什么味道嗎?你知道鮮血噴濺到臉上時,是溫的,還是熱的嗎?我們在討論的,是成千上萬人的生與死。”她指著天然呆,“就算是最無用的這個女人,她也拯救了無數士兵的生命,她也能從血肉里為士兵剖出箭簇、矯正斷骨、縫合創口。你能做什么?”
說到這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索非亞,點了點頭道:“你看起來很好生養,好好幫少爺生小孩吧,我看,到時不用請奶媽。”這絕對算是一種很粗俗和尖酸刻薄的嘲諷,以至于劉吉到了后面,都沒有再翻譯過去。
“如玉,不要這樣。”丁一頭也沒抬說了如玉一聲,與其說是喊止,不如說是一種出于禮貌的規勸,“依依,你也不說說如玉。”事實上,丁一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善茬,而柳依依明顯就壓不住場面。
正如莫蕾娜所說的,張玉在時,一切還好;而在張玉逝去之后,言語動輒就是刀光劍影。
“我的皇帝,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就奧斯曼的局勢,談一下我的看法。”她的眼中有淚光,事實上就算劉吉沒有把后面的話翻譯過來,她也能聽懂一部分的。但她仍堅強地,重復了一番剛才的話,“我不僅僅只能給您帶來,古羅馬的冠冕。”
丁一終于抬起了頭,他揚起手,制止了又要開口的如玉和天然呆。
“這是我的榮幸,請講。”丁一愿意給這位女人一個機會,他認為自己應該給予她這么一個機會。不論是因為她怎么說也是名義上的妻子,或者這個地方,本來是屬于他和她的婚房。
于是索非亞站到了墻壁上那幅巨大的地圖前面,她不太會看地圖,或者說,她壓根看不懂,等高線地圖,對于有實戰經驗的將領、統帥來說,也許出于對沙場的敏感,很快就能連猜帶蒙弄懂。但在沒有經過訓練又沒有統領過部隊的人眼里,不太好懂。
“請問,君士坦丁堡在哪里?”她很有禮貌地向劉吉詢問。
這當然又惹了起丁如玉的冷笑,還有柳依依無奈地搖頭,她們認為,索非亞就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不過劉吉在丁一的示意下,還是給她指明了君士坦丁堡所在的位置。
緊接著,索非亞又問了幾處地方,劉吉都一一為她指出來了。
她便開口了:“奧斯曼帝國的確強大,而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不僅僅因為奧斯曼的強大。”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是因為我們事實上在歐洲是孤立無援的。”
“君士坦丁十一世向歐洲國家請求援助,但西方的條件是要求把東正教會與羅馬天主教會合并。雖然君士坦丁在公元一四五二年同意了這條件,但被包圍的君士坦丁堡民眾反對合并。”
這就是君士坦丁得不到援助的根本原因了。
“除了大明在這幾年里一直給予武器上的支持,還有皇帝的大臣思敬.楊,在地中海為我們招募一些雇傭兵之外,我們根本就沒有援軍,更加沒有反攻的機會。”
索非亞接過了丁一讓曹吉祥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之后繼續她的講述。
“君士坦丁的陷落,更多是因為宗教的問題。”
“威尼斯已經看見了君士坦丁的下場,教皇也不可能坐視奧斯曼的擴張繼續下去。”
“摩爾多瓦的沃爾沃德史提芬和匈牙利國王馬加什一世,按歐洲上流社會的傳聞,他們已經有加入威尼斯的反抗奧斯曼聯盟的意向!”
“而斯坎德培如果他略為聰明一些的話,也肯定會向這個反抗奧斯曼聯盟靠攏。”
丁一站了起來,示意索非亞停下來,向文胖子問道:“斯坎德培是哪一個國家?”
沒有等文胖子去查閱卷宗和軍報,索非亞就在地圖上,用她雪白的手指畫了一個大致的區域:“就是這里!喬治.卡斯特里奧蒂.斯坎德培!他出身于拜占庭帝國貴族,他的父親是反抗奧斯曼帝國蘇丹巴耶塞特一世的小領主之一。在抵抗失敗之后被迫臣服,并交出包括喬治在內的四個兒子作為人質。”
“喬治被迫改信伊斯蘭教后,在阿德里安堡接受了軍事訓練,成為奧斯曼帝國的統帥。”
丁一再次揚起手,示意不必說了,因為索非亞在地圖上劃出的范圍,他一看就知道,阿爾巴尼亞。這樣他就足夠把記憶串起來,沒錯,阿爾巴尼亞的民族英雄斯坎德培,在被奧斯曼人封為阿爾巴尼亞的亞歷山大老爺之后,找到機會,毅然帶三百騎反叛,放棄信仰,重返天主教。
“在西方,如果我們要向奧斯曼開戰的話,我們擁有許多天然的盟友。”
“我的皇帝,索非亞不僅僅只是為您帶來古羅馬的冠冕。”
丁一走出了書桌,行到她的面前,微笑著向她伸出手,拉著她走了出來:“不,你當然不是一個擺設,你證明了自己。”
連態度最不好的丁如玉也點起頭來,知道這些信息是一個事,能把這些信息串起來,敢站起來做這么一個國際局勢的分析,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就算丁如玉,也認同了索非亞,有在軍議上發言的資格
“但這不是愛情。”丁一用希臘語向她這么說道。
索非亞搖了搖頭,她望著丁一:“不,這就是愛情。至少對我來說,和你在一起,這是我所期待的愛情。每一個歐洲貴族的女子,都會認同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