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丁一身后只有二十多騎,但四散而逃馬匪,每一股也差不是相近的人數,首領的暴斃基本上使得他們處于完全失控的狀態。被丁一這么一催逼,他們逃散得更快了,并且下意識更加分散開來,化整為零,不可否認,這樣會導致他們的生存機率大上許多倍,也會使追殲者的追擊無疾而終。
但卻也使得丁一和那個當過千夫長的護衛首領,所顧忌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草原的部隊就是這樣,一旦打順了個個都是嗜血猛獸,他們普遍上相對于農耕民族來說,力量、騎術、射術、戰馬資源,都要好得多;
但若是象這種突生驟變、首領殆命的時節,丁一又如殺不死英雄,紀律性極差的草原部隊,崩潰也是很瘋狂的。
畢竟他們不是成吉思汗時代最強悍的蒙古鐵騎。
特別當他們看見了丁一胯下的白馬。
他們便愈加的恐慌起來,紛紛驚叫:“他殺了伊勒德!他殺死了伊勒德!”伊勒德就是戰刀的意思,大約是那位原來騎著白馬的好手的綽號或名字,看起來那人的武勇在這伙馬匪里應該是比較有威懾力的,事實也是如此,巴達瑪第一次受創,就是在跟他的交鋒時產生的。
這些馬匪都知道伊勒德對于這匹駿馬的喜愛,他們認為丁一必然是殺死了伊勒德,才繳獲了他的馬,這下連那些準備接應的小股馬匪也加入了逃亡的閃神屠版組提供行列。
看著他們消失在視野里,無論是丁一還是那個當過千夫長的護衛頭領。都松了一口氣,這樣就算馬匪們要卷土重來。沒有一兩天的準備,也是不可能的。而這一兩天里,足夠巴達瑪到一個大部落,上萬人的部落將不是這些殘存的馬匪,敢于攻擊的目標。
丁一舉起手來,緩下了馬速。
追擊,到這里就應該松弛下來了,否則的話。就是逼那些馬匪拼命,一旦他們拼命,絕對不好對付,所謂窮寇莫追就是這樣的道理。丁一撫著白馬的頭頸,從馬鞍邊上的袋子里摸一把豆子喂它吃了,才去看腰際的滿都海。
女嬰一看丁一抱起她,就揮舞著雙手。清脆地笑了起來。事情上這盡管很可愛,但并沒有讓丁一感覺到開懷,天賦異稟,這四個字瞬間就浮上了丁一的心頭。有幾個一歲多的小孩,會這么長久的不哭不鬧?會在被挎于腰間,戰馬的顛簸起伏里。不但沒有嚇得小臉發青,還能笑得出來!
事實上,把四歲大的丈夫放在箭囊里,然后在十多年的歲月中不斷親自上陣給丈夫打下一片大大疆土的女人,史書上記載的也并不多。至少于丁一來講,似乎也就是手里這個小女嬰。這個從現在看起來,就絕對不簡單的嬰孩。
丁一又不覺生起一種摔死她的沖動,因為這個女嬰長大之后,實在太可怕了。
若冇能使自己的民族免于苦難,有些東西縱然違背了道德和處世的底線,但絕對是很有誘惑力的,如同是,西方神話體系里,誘使出賣靈魂的惡魔一樣,盡管誰都知道它的丑陋,誰都知道后果的可怕,但仍舊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但丁一實在無法對這個一直試圖吮吸他手指的女嬰、一直嘻嘻笑著的可愛嬰孩下殺手。
“她餓了。”巴達瑪策馬行近了,從丁一手上接過了那個裝著滿都海的箭囊。
丁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掙脫了一杯美味的毒藥,拔馬向那個被馬匪攻擊的部落奔馳而去。
在一路上可以見到四散的牛羊,還有那些先前逃出來的富足牧民的尸體、崩潰四散以為自己能逃出生天的青壯牧民的尸體……在中原地帶算是稀罕物的戰馬,一路上隨處可見,失去了主人的它們,負著空鞍,悠閑地嚼咀著草根。
仍在燃燒著的部落里,幸免的牧民們正在撲滅火頭,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但要逃走至少也得收拾一點東西,哪怕是窮苦的牧民總也得帶點鹽巴之類的東西。那些還能喘息的傷者被拖放到已熄滅的篝火堆旁邊,不分敵我。
沒有人去給那些受創的馬匪補上一刀,不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這個年頭似乎還沒有這樣的說辭,而僅僅只是害怕如果馬匪殺將回來的話,補刀的人是否會成為對方發泄憤怒的對象。
而丁一卻找不回他的槍閃神屠版組提供,那桿貫穿了馬匪頭顱的長槍。
丁一問了幾次,壓根就沒有牧民回答他,連阿古達木也抱著不知道啥時被砍傷的胳臂對他連唱帶說道:“駿馬不會回頭尋覓已舍棄的草地,雄鷹總是飛翔天際,朋友,一把槍,有什么值得你苦苦追尋的呢?”鐵器對于草原來說,便如戰馬對于中原,何況是一把連槍桿都是金屬的長槍?
聽著他的話,丁一微笑地點了點頭,走向篝火邊向一個傷員問道:“你是這個部落的人嗎?”那人的腹部中了一刀,被草草地用衣物包裹著,他的兄弟在邊上拿著一個水袋準備喂他喝水,聽著丁一的話,便點起頭來。
但那個傷者看起來先前也是很彪悍的人物:“滾開!明狗,滾出草原!不然的話,草原的馬蹄會把你的屎都踩出來!”他的兄弟似乎因此也壯了膽色,伸手來推丁一。
丁一突然將那人扯著脖子拎了起來,這時不單是他那負傷的兄弟在謾罵了,邊上一下子圍過來的牧民,都紛紛過來勸阻,他們對丁一說:“他沒有拿你的槍!”、“他兄弟快要死了,他一直在照顧他!”、“不是他干的!”
聽著他們的話,丁一放開了那個牧民,幫他扯了扯衣服,微笑地說:“原來不是你拿的,真的不好意思了。”卻對著周圍的牧民說道,“看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愿意告訴我,到底是誰拿的嗎?”邊上的牧民立馬沉默不語,除了有幾個人不干不凈地罵了幾句粗口,沒有人理會丁一。那個拿著水袋的牧民,臉上更是扭曲得可怕,望著背后對著他的丁一,伸手摸向后腰。
于是他們就得到了丁一的回答,拔刀,一刀梟首,那牧民的頭顱飛了出去,頸腔噴出的血如泉,他的左手還拿著那個要給兄弟喂水的水袋,右手握著腰后沒來得及拔出的尖刀刀柄。
“你瘋了!我們都告訴你不是他拿的!”、“明人,他娘的,你、你什么意思!”牧民們紛紛握緊了拳頭。丁一笑了笑收刀入鞘,對他們說道,“我知道,不是他拿的啊。你們不是已經告訴過我了嗎?”
然后丁一走向死者那負傷的兄弟,避過對方含恨擊出的拳頭,一拳就把他的鼻骨打斷了,接著扯開包裹著他腹部的衣物,露出仍在滲著血的那一道創口,那人伸出手想來阻止丁一,“咔嚓”的骨折聲響起,丁一用反關節技,拗斷了他的手臂,白色的骨頭茬子刺破肌肉倒插出來,那人痛得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這一次,沒有人敢過來對丁一說什么,他們下意識地后退開。
丁一扔下那傷者,走到那倒在地上的無頭尸體旁邊,拿走了他至死握在手中的水袋,回到傷者的跟前,把水澆到他頭上,醒過來的傷者馬上就疼得慘叫冇,因為丁一把手捅進他腹部的創口,拉出了長長一節腸子,烏黑的血再次淌出,丁一微笑著把那人的腸子在其頸上打了個死結,在那人慘叫聲里,丁一站了起來,笑道:“我知道不是你拿的。”
丁一回過身,他的長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放在那無頭尸體的邊上。
他的雙手和前胸都是鮮紅的血,但他的臉上是淡淡的笑:“誰拿的?沒有人站出來的話,我會殺掉十個人,然后再問一次。”在他身后,是那個被腸子纏在頸上的傷者,撕心裂腑的哀號。
牧民們紛紛后退,丁一快速地彎下腰,從背包里扯出弩弓,用腿蹬向拉環,“嗖!”一根箭從他頭頂擦過,釘在他身后的地面。這時丁一扣下了扳機,那個彎弓射箭的牧民捂著中箭的肩膀,手中的弓無力垂下,丁一慢慢走過去,一邊把弩弓放回背包里,牧民們紛紛閃避讓開一條路,
丁一并沒有再說話,提腿狠狠踹向對方的膝蓋,馬上那人的小腿就奇異的反向彎曲起來,然后他被丁一扯著頭發拖到那無頭尸體的邊上,拔出長刀,不由分說地就斫斷了這個向他射箭的家伙兩條小臂。
“誰也不許殺他。”丁一看著那個斷了一腿,雙手被齊肘斬斷在地上翻滾慘叫著的家伙,對著那些牧民說道,“現在,我數三聲,然后我會開始選十個人來殺,或者,你們把那個拿走我長槍的家伙交給我。”
沒有等丁一開始數出第一聲,紛紛四散退開的牧民,就把小偷孤零零暴露出來。
不論是那個殘了三肢,在地上翻滾的家伙,還是那不知道拿自己腸子怎么辦、一時又死不去的傷者,他們的慘叫聲,已經是在替代丁一數數了。
小偷是一個少年,大約十六七歲。
當丁一走到他面前,他已開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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