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丁一對著來訪的楊善笑著說道,“老哥很急?看著硬朗得要緊啊,何必如此?”楊善別說六十多,那是真硬朗,土木堡之役多少人沒在其中,他卻能以花甲之年逃了回來,這不單是眼光過人,而且身體素質這一項,于其中也是功不可沒的。
楊善聽著笑了笑,便沒有問下去,只是贊丁一從廣西帶來的野茶極是不錯:“一定要給老哥哥弄幾斤拿走,不然的話,我便也管你叫上容城先生!”以他這數朝元老的資歷,包括王直、王驥這些老家伙都是一樣的,要是他們管丁一叫容城先生,那不是抬舉了,完全是罵人。
聽著他這么倚老賣老,丁一也只好投降,不過仍是對他說道:“老哥哥那邊,往來人等不少,還求幫手推介一下,這茶要能打個銷路,于瑤寨來說,也就多出一條活路來,少了許多的風波,若是有路可走,誰又愿去作亂?”楊善聽著也是點頭稱是。
他是極為精明的人,卻是把丁一這番話,想多了一層:瑤寨不亂,丁一治下的廣西,就可以從容推行丁一所宣傳的工業
了,也就是說他們這些立憲派,就有一個可以安定發展的根基之地。其實丁一并不見得有想這么多,只不過他在現代看著各國總理,有推銷武器的,有推銷高鐵的,有推銷天然氣的……所以丁一覺得,推一推當地的物產,也是應有之義罷了。這便是丁一長于他人之處了。不單是他有這份見識,而且他更愿意按著這些可行的路子來做,而不是別出心裁去閉門造車。搞一些沒有論證過的辦法來胡搞折騰。
待得楊善辭了去,丁一送到門外回到書房,卻便向劉鐵問道:“訓練qingkuang明天就得有個報表出來,沒有問題吧?不,別給我看朱動他們平時搞的考核,那是一個參考的標準,我需要是突擊考核的水準……還有就是邊鎮那邊。你去跑跑諸位將帥的府第,主要是問問火銃在使用過程里,包括實戰過程里。有什么問題。”劉鐵知道輕重,馬上領命去辦。
而并沒有跟丁某人一起進城的巫都干,事實上她要比丁一提前幾天到京師,因為她沒有在天津那里逗留。下了船就直奔京師而來。然后就出鐵門關去了。而在丁一到京的第五天,巫都干就回來了,隨著她返回來的,還有在丁如玉麾下效力的吉達。
“主人,吉達看著,不若主人也出關去吧!”吉達的情緒不太高,坐在下方,悶聲悶氣地說道。“大明的皇帝怕是容不下主人了,咱們出關去。陳三那邊現有近三千人馬,都是青壯,全都見過血的,忠心主人的至少有上千人,都發過血誓……”除此之外,還有密云前衛那邊的二萬余人,丁如玉原先的三四千人,外加四五千明軍俘虜,還有萬多軍余,事實上,三衛之地,已然被丁如玉牢牢控制于手中。
巫都干顯然是最為贊成和支持丁一出關的論調:“那顏若出關,一路向西北打過去,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那都不是大明的子民,那顏也不必在乎許多的規矩,殺死他們的男人,搶走他們的女人,讓她們懷上那顏手下士兵的種!把他們的小孩俘掠過來,給那顏放羊洗馬……”顯然她很有些看不習慣丁一許多的講究,按她的想法,總覺得丁一早就該揮師北上了。
只是若果按她所想的,那不過是換個人來當皇帝罷了,于丁一而言,真的興趣不大,何況如此暴戾的話,那是對文明的毀滅,至少在華夏的國度,丁一無論如何也不會干這樣的事。
“到底怎么回事?”丁一并沒有直接去回答他們的提議,這兩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必定是事出有因的,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么一個說法,特別是吉達,當時剛到容城,都不知道多高興,感覺這中原的花花世界,比苦寒關外強太多了。
巫都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宣府、大同都有三千人以上的軍兵調動,隱約有出關之勢。”然后她沖吉達挪了挪嘴,后者并沒有接著她的話頭說下去,吉達服的是丁一,而不是其他,無論是巫都干還是丁如玉都好。
所以他很老實地對丁一稟報:“皇帝派了人去傳話,要姑奶奶回京師,吉達看著,不是太好的事。”丁一聽著,知道吉達大約是說錯了,應該是兵部的公文,要求丁如玉回京述職吧。不過這點錯漏也無關緊要,他明白吉達的憂慮,朝廷把丁一從廣西以督云南的名義,召了過來;現在又是丁如玉,看上去便很有點要一網打盡丁家兄妹的味道。
“去找朱動,把密云前衛的實力報了,再回來說話。”丁一沖著吉達這般說道,因為后者入關來,就是來報實力,基本上每二個月都得來這么一趟,當然這些數據是不會上報給朝廷,只會直接送到廣西給丁一。
每二個月,密云前衛的訓練qingkuang,通過各類專業考核的人數,按著這些數字,丁一便可以很直觀的,分析出部隊的訓練強度和訓紅、作戰上可能存在的問題。吉達面對丁一的吩咐,自然是馬上便遵從下去辦了。丁一卻向巫都干問道:“能拉起多少人的部落?”
他的話,很讓巫都干嚇了一跳,但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那顏是阿傍羅剎,自然是沒有什么可以瞞得過那顏的了。巫都干出關去,時日太短,只在三衛和韃靼那邊跑了一圈,若是那顏出關,五六千人的部落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青壯就只有七八百人左右……其實有些部落,被密云前衛趕得往東北去了,若是跑得慢些,就會被密云前衛捉了去……若是那顏出關,向北邊去轉轉,只怕進入韃靼之前,收羅個萬把人的部落,不會是什么難事……”她說著,連眼睛都亮了起來,中原的繁華于她如夢一般,雖美終不是她的家鄉,她憧憬著,幻想著,跟隨著丁一,建立起一個彪悍的部落,一路地征服過去,打下大片的疆土……
丁一看著她并沒有過多的責備,相反的,對于巫都干,丁一接受的程度,要比白蓮教強多了。她會遵從丁一的規矩,不論她本性之中是否愿意,但至少她會提出一路向北,因為她能看得清丁一對華夏的感情。
“你為什么不逃?”丁一饒有興趣地向她問道,“遠遠地逃掉,憑你的身手,到哪個部落里,都能讓他們接納你。你可以說動部落的小汗,按你所想的,去打下大大的疆土嘛。”
巫都干搖了搖頭,只是說:“他們不是我的那顏。”事實上,她心里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來,例如她深深地知道,草原上也許可以再chuxian如成吉思汗那樣的人物,但絕對出不來阿傍羅剎。在廣西的日子里,她被迷住了,讓她沒有逃跑的,不止是丁一,還有丁一所提倡的工業化進程以及現代軍事操典訓練出來的軍兵。他們象一部巨大的機械,平淡無奇地運行,但他們幾乎不會出錯,更重要的是,幾乎每個人都可以替換。
丁一沒有再對她逼問下去,只是對她說道:“去書院,把騎術課帶起來,管好zi的嘴。”
“巫都干不會胡亂說話的,那顏請放心。”她有點不以為然地答道,因為除非在丁一面前,她并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
丁一搖了搖頭:“我說的,是酒,管好的嘴,不許喝酒!”巫都干只好尷尬地點頭應下。
她很喜歡喝酒,以至于在關外時,那頭臉上的刺青總是浮現出來,便是因著她時常飲酒。
吉達回來得很快,因為每兩個月就要來報一次實力,他對各種手續已經很嫻熟,所以并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更為重要的是,他覺得丁一還有事情要吩咐他去辦,否則的話,就不會讓他去報完實力之后再回來。當他重新回到丁一面前時,巫都干已經去了書院了。
“去天津碼頭,接文胖子他們,然后安置在容城,你和文胖子還有朱動商量一下,想想辦法把文胖子他們安排在京師的分院來。記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記得讓朱動派人出關去復命,免得如玉以為你在京師出了什么事情。”丁一壓低了聲音對著吉達吩咐。
吉達仔細地聽著,而后向丁一說道:“隨我進京的還有六個人,我派他們回去密云前衛……”
“不,讓朱動派人去,你帶著人馬上就去辦我交代的事。”
“是,主人!”
朱動和胡山一樣,他們的家眷都是在淡馬錫,他們出賣丁一的可能性和成本,侍zai太大了。所以丁一對于朱動,倒是信得過。但安全局衙門里的其他人,誰又知道是否有被廠衛滲透?這年頭的錦衣衛,可不是如明末那般腐朽無用的。丁一深知道zi做的布置也許是多余的,但至少他不希望,當有一天需要啟動這些布置時,卻發現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