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青史。
卻留有他的半卷恩怨。
這是商秀珣到現在對岳緣的最佳觀感。
遍看這上下歷史長河,倘若她自己不是其中之一的話,商秀珣也不會發現這么一件讓人訝然的事情。
至少在商秀珣的眼中,在唐以前的事情她不清楚,但自從唐開始以后,這些歷史中只怕都是隱藏著岳緣的故事。當破碎虛空在岳緣的身上成為一個必然的結果后,無疑事情的發展都會讓人無法去猜測。
有時候商秀珣也曾一個人暗暗猜測,這眼下的歷史,是必然還是造成的意外?
回頭去看自己曾經的歷史,這也讓商秀珣有一種荒謬的感覺。而這個結果,也讓商秀珣更加的想要深入的了解這個一直以來都不曾了解透徹的男人。
悅來客棧,既是為了等他而存在,也是為了了解他而存在。
國家。
門派之別。
正邪之爭。
自從開始后,卻是縱馬狂奔,沒有幾人能夠強行中途停止下來。
回想當初剛剛踏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在重啟拿回悅來客棧的主導權后,商秀珣這才有時間去感懷。
純陽……滅了。
那個在大唐時期,縱橫天下,力壓佛道魔三教的門派最終卻是在戰火中毀于一旦。堂堂顯赫一時的道門大派也終究在亂世中落幕。作為在大唐時期岳緣承諾上的夫人,商秀珣無法形容自己當時在搜集到這個情報的時候,那是什么樣的感覺。
尤其是在商秀珣再度踏足華山后,發現的是一個落魄的門派,亦不顯二十多年前的顯赫。
踏遍華山,商秀珣再也看不到曾經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曾經的太極廣場也在歲月的穿梭中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滿目的陌生,陡留一份茫然。
而在商秀珣的耳中,這個天下太極已經落戶武當派。
武當派是什么門派?
對于商秀珣來說,那只是后輩。
哪怕這個門派眼下足以和佛門少林相提并論,但論起資歷來,卻是比不上商秀珣。為此,商秀珣也拜訪過武當派,從那里商秀珣隱隱的瞧見了純陽派的絲絲影子。
雖然對純陽派商秀珣說不上多喜歡,但它終究是岳緣所創下的門派,可是落得這樣子無疑讓商秀珣也不大好受,甚至連她父親魯妙子的門派也并沒有太多的放在心上。
比較起純陽,魯妙子的門派的結果相對起來要好的多。
畢竟從岳緣的話語上來說,魯妙子的門下之人算的是技術至上的門派,哪怕在亂世,只要那些禍亂天下的人稍微有些常識,都知道這些技術代表著什么。
但純陽不同,它與大唐皇室的牽扯太深太深了。
甚至。
大唐歷代皇子都有人在純陽派學藝。
了解內情的商秀珣自是清楚,對于寇仲來說,純陽派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不論純陽派本身,還是岳緣這個師傅,又或者他的兄弟徐子陵。彼此之間的牽扯太深,卻也代表著大唐的滅亡,就是純陽的滅亡。
也幸好有武當存在,純陽不算是徹底斷絕。
反倒是坐落在華山的華山派,因為丟掉的東西太多,眼下留下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讓人看不到過往的影子。
“青衣樓,分離了!”
腦海中的情緒恢復平穩,商秀珣嘴上訴說著一個對她來說并不開心的事情。
商秀珣因自身愛好開辦悅來客棧,而白清兒則是利用自身所學開了青衣樓,兩者本身是如藤蔓一般攪合在一起并存,更多的時候還是因為商秀珣對白清兒的警惕與監督的打算。
以前還好,但在眼下這個時候,兩者已經分裂。
這樣的結果,對于商秀珣來說并不意外。
畢竟時間太長,加上后面的人誰也無法徹底的保證忠臣,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任何人都會背叛。如果不是商秀珣自身到了這個世界,以武力強行掌握,只怕悅來客棧也會出大問題。
分裂?
這樣的結果對岳緣來說,并不意外。
是人,都有自己的野心。
岳緣從未想過讓手下人永遠保持衷心,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以生死符控制,同樣如此。從商秀珣口中得知青衣樓與悅來客棧分裂,岳緣絲毫不覺得奇怪。
而最讓岳緣詫異的是,這個分裂不是在以往的時間,反而是在十幾年前。
加上從商秀珣嘴中得知的過往,那一場正與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更是牽扯了當今朝廷,岳緣便知道這個世界理應就是笑傲江湖的后期。原因無他,岳緣從商秀珣嘴中得知在十幾年前華山派的掌門姓岳,并且有一個號稱的稱號——君子劍。
只是在江湖上不知為何,無數人都對過往那一戰忌諱如深。
聽到這里,岳緣沒有說話,只是表情顯得有些奇怪。
而在對面,商秀珣則是一直在關注著岳緣的表情變化。自她得知華山派掌門曾經姓岳,加上其他的調查,結合女人本身的直覺,她便覺得眼下這個取代純陽的華山派來歷并不簡單。
后人!
這是商秀珣心中幾乎可以肯定的念頭。
但是眼下,在告訴了她所了解的事情后,商秀珣發現岳緣的表情很是奇怪。
是悲哀?
不像。
是憤怒?
也不是。
很奇特的神情,更多的似乎還是包括著一種感慨和看破的感覺。
想想也是,當一個人經歷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的數百年的紅塵的時候,再度面對的時候,只怕人早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沖動了。
眼下的岳緣和當初初入笑傲江湖世界的岳緣,心態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便是時間與經歷。
一個游走在正與邪,在無情與有情之間游走的人,卻怎么也不會是赤子心懷。當然,這也不是忘卻。反而是如同那埋藏在桂花樹下的女兒紅,時間越久,顯得越醇厚了。
入口甘甜,在之后便是苦澀與醉人。
“你現在在想什么?”
最后,商秀珣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了出來。
“秀珣!”
轉過頭,岳緣踏步走到窗前,自言自語道:“你知道什么是道嗎?”
“道?”
劍眉不由一蹙,商秀珣很奇怪這個問題,作為魯妙子的女兒,作為岳緣的女人之一,她自是清楚道是什么。由老子的《道德經》來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岳緣點點頭,在現在他便有這種感覺。
尤其是在見到陸小鳳,見到白云城主葉孤城后,那種感覺越發的甚了。有時候,岳緣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個道,自己是終點也是起點。在這個念頭起來后,岳緣聽到華山的消息,反而沒有了曾經在笑傲時候的那種激動,而是有著淡然如水的平靜。
無疑,從境界上來說,岳緣增長了太多。
想想也是,那時的他心態武功都未置頂點,而眼下的岳緣早已經是破碎虛空的人了。
在經歷了這么多,尤其是師妃暄與自己的愛恨糾纏后,岳緣眼下覺得自己人已經步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或許,在下一刻與赤練仙子見面,岳緣也不會太過慌亂。
莫愁,莫愁。
岳緣終究還記得。
站在岳緣的身后,商秀珣望著眼前這個與曾經眼中熟悉的人變得又有些陌生的他,再回想起種情花的自己,她便也沒有出聲了。沒有去提之前的問題,也沒有去詢問那離去有著尚秀芳氣質的女子是誰,兩人就這么保持著沉默。
于是,房間中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安靜。
不提一男一女在對時間進行感慨,在京城,短短的時間里卻是再度發生了變化。
江湖,每天都發生著各式各樣的事情。
之前是名聞江湖的四條眉頭的陸小鳳據說死了,而緊隨其后不久,四川唐門在京城的人也遭受了誅滅。
隨著信鴿飛出京城,很快遠在巴蜀的唐門便收到了消息。
巴蜀。
一處幽谷。
竹林悠悠,在其中坐落著不少的精致建筑,別顯一種悠然味道。若不提這里面的建筑,單單就環境來說,倒是會讓走進這里的人感覺到陶淵明的那種悠然見南山的悠閑之感。
在一邊的竹林里,還會存在貊這樣的黑白生物。其實,真正意義上來說,道門是最喜歡這樣的生物的,對他們來說,貊才是最適合道門宗旨的吉祥物。
黑白分明,就恍若太極。
據說武當派也向唐門發出過要求,想要尋幾只。可惜的是,這個要求,直接被唐門給拒絕了。
本來這里的安靜,卻在一只信鴿的抵達,而發生了變化。
“嗯?”
一頭花白的頭發,一身雍容的氣質,坐在首座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看完后,這個有著一身錦衣的老太婆并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上的信紙遞給了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站著的一名年輕男子。在將信紙交給年輕男子后,老太婆雙眼慢慢的閉了上來,做養神狀。雙手所持的拐杖,則是不斷的敲打著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響。
站在一旁的唐天儀身軀不由微微一顫,作為唐家人,老太太的這番變化,已經讓他這個算是了解老人家的孫子知道了事情的嚴重。
當唐天儀一目十行的將信紙上的內容看完后,立時面色大變。
同時。
右手拂過,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白色面具。
那是一張怒氣沖沖,殺意沸騰的面容。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