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蒼茫。
風呼嘯而過,帶著聲聲嗚咽,卷起樹葉,也卷起了一陣陣刺鼻的血腥味。
局勢雖亂,看起來大秦帝國搖搖欲墜,可在咸陽派出了章邯為將,率領一批所謂的刑徒便將無數的造反之人打的七零八落,這讓天下間其他人一時間大為緊張。
秋風掃落葉一樣的將一部分叛逆解決后,章邯立即調轉了頭,去對付眼下剩下的幾個主要的叛逆了。
陳勝吳廣,是第一個。
而項氏一族,便是第二個。
只要解決了他們,章邯便能為大秦帝國再度定鼎江山。
在章邯看來,他這一次剿滅叛亂的敵人真正意義上也不過只有一個,那便是一直隱藏在帝國里的毒瘤,來自楚國的項氏一族。至于陳勝……那個出自弒牙獄的人,不值得他去在意。只要剿滅了他們項氏叛逆,夷滅其三族,給天下人做警告,到時看天下間還有誰敢動大秦的江山!
至于墨家……
遠遠比不上陰陽家,他們不值得在意。
目光瞅著前面那遍地的尸骸,打量著收拾戰場的刑徒士兵,章邯血色披風一揚,人調轉馬頭離開了。
“嗯?”
腳步一頓,赤練在安撫了一番手上的小白蛇后,目光定格在前面的男人背影上,臉上滿是疑惑,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突然停了下來。先是輕訝了一聲,赤練也反應了過來。
有人?
歪著頭凝神聽了半晌,赤練聽到的也只有沙沙的風聲和樹葉搖擺摩挲的聲響,要么就是些小動物的嘶鳴或者鳥叫,要么是前面河流里溪水嘩嘩聲,就是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
她與他之間還是差的太遠。
哪怕是在接受了那份血液后,她的武功已經增長了不少。可是,越厲害,赤練就越能感受兩人在武道上的差距。最后,赤練的視線停在了岳緣的身上。
在赤練的目光中。岳緣緩緩的轉過身,臉上的表情浮現了一抹詫異。
側著頭傾聽了半晌,岳緣人徹底的停了下來,就那么安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
看到這里。赤練便知道來人極有可能是熟人。
果然。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后,三道人影不約而同的落入了她的眼簾。
一人踏葉而來,一人在樹枝間縱橫躍動,一人則是搖擺著衣袖如同一朵云一樣飄來。
見到三人,赤練立即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正是陰陽家五部長老中的三人。云中君、大司命與少司命。
三人身形落下站定,便是不約而同的躬身大禮。
“云中君(大司命),參見東皇大人。”
一旁。
赤練的眼神微微一變,在三人的大禮過后,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自己在陰陽家的身份本就尷尬,再加上在島上發生的事情,赤練的身份在陰陽家就更為的尷尬。
一般情況下,除去大司命外,月神與少司命兩人對她更多的是一種忽視。
月神是身份太高太傲,而少司命向來無表情。外人很少知道她內心想什么,反倒是大司命的情緒外露,表現最為清楚。至于五部長老的另外兩人湘君與湘君夫人兩夫妻則是很少露面。
而五部長老之首的云中君更多的同樣對她是忽視,并不太在意。
可是剛剛的那一眼,赤練自認感覺沒有錯,那是一種少見的敵視。
“你們怎么會來此?你們現在應該在蜃樓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岳緣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眼,他能看出這三人身上的風塵仆仆,他們走的急,追的也急。看樣子。三人似乎是一直追著自己這一路而來,直到現在才尋到自己。
在這個問題下,云中君和大司命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后還是五部中為首的徐福開口了。解釋了緣由。
“喔?”
“笑三笑,原來是他,一直沒死心啊!”
在云中君的描述中,岳緣直接道出了那個禿頂老者的名字。自當初在蜀山一遇后,這個笑三笑并沒有在此出現他的面前,至少沒有親身出現在岳緣的面前。
但岳緣記得非常清楚。當時在蜀山山谷遇見笑三笑的時候,對方那身上潛藏著的針對自己的惡意。
不同抓著他兒子和虞姬的那種正常的敵意,對方的身上有著針對自己的惡意。
那是潛藏在骨子里的東西。
再加上當時笑三笑的那些話,還有那個棋局,岳緣便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而那份惡意開始并不太明白,可在東渡屠鳳后,岳緣就已經清楚那個惡意是什么東西了。
那東西與屠鳳成功的那個時候一閃而逝的感覺一般無二。
是一種詛咒。
不同的是笑三笑身上的那個惡意是來自龍龜的。
望著云中君,岳緣也就知道了笑三笑為什么見到由鳳凰煉就的長生丹而無動于衷了。回想著當初他以一顆鮮血打入其長子體內產生的效果,笑三笑這頭老龜壓根兒就不敢沾染這個東西。
兩者同樣相沖,這對他乃是劇毒之物。
所以他只能縮著,用語言挑撥。
挑撥的這個最佳的對象便是負責煉就長生丹的云中君徐福。
只可惜笑三笑失敗了。
“那人與大人有仇?”
云中君見狀不由自主的詢問了出來。
“仇?”
岳緣啞然失笑道:“誰知道了,或許有仇吧,也許是曾經,也許是未來。”
這番話讓在場的四人一頭霧水。
最后,還是云中君的動作打破了這個奇特的沉默。
眼前,徐福已經將帶在身上的玉盒拿在了手上,雙手舉著奉了上來。
這玉盒里,裝的正是那顆長生丹。
當云中君拿出玉盒的那一刻,除去岳緣外,赤練、大司命還有少司命三女的目光都停在了這個玉盒上面。這個里面便是那顆以鳳凰為引煉就的仙藥,據說它能讓人長生不死。
三女都想看看這顆丹藥到底是什么模樣?
不說一直跟在岳緣身邊的赤練無緣得見,哪怕是呆在蜃樓里的大少司命兩人也從沒見過。哪怕是丹成。在被云中君送往這里的路途中,她們也從未見到丹藥的真正模樣。
徐福對她們有著極大的警惕。
可在這一刻,她們終有機會一堵這顆丹藥到底是一個什么模樣。
右手伸出,凌空將云中君手上的玉盒吸入了掌心。玉盒入手后岳緣這才目光怔怔的看著手里的東西。
說實話,岳緣他現在并不需要這個東西了。
當初說下的東渡求仙煉丹,真正意義上不過是給嬴政給其他人一個可以行事的借口,在島上殺掉鳳凰的那一刻,他身上由鳳凰留下的隱患便已經徹底解決。對沖產生的那個奇特的力量更是被岳緣全數灌注在了和氏璧里。反倒是現在,他體內剩下的是殘存下來的是當初以血肉培養出來的身體里最為精純的龍元,若真是吞下這一顆丹藥,那才是真正的劇毒。
當然,這個所有人都不知道。
手指劃過,玉盒應聲而開。
在打開的一剎那,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約而同的響起了一道凄厲至極的鳳鳴聲。那凄厲怨恨的鳴聲,讓除去岳緣與云中君外的幾女的后背竟是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爬上了一身冷汗。
沒有想象中的霞光,僅僅開盒的那詭異的在心底響起的聲音就已經讓三女感受到這長生丹藥的非比尋常。
這長生丹有些詭異。
身為女人的直覺讓三女同時有了這么一個感覺。
岳緣是直接忽視,而云中君則是煉鳳凰尸體的時候早已經習慣了。
不愧是神獸。
哪怕是煉成丹藥也仍不安息。
玉盒里丹藥有兩顆。一顆是長生丹藥,一顆是以殘料煉就的毒藥。
可惜不管如何,這兩顆對岳緣來說那都是劇毒無比的毒藥。若不是知道云中君的忠心,換做其他人定會認為對方乃是針對自己來著。
沉吟了半晌,眼前月兒的模樣一閃而過,似乎想到了什么,岳緣劍指點出,直接點在了丹藥上面,嗤的一聲長生丹藥一分為二,化作了一大一小兩半。
就在岳緣有所動作的時候。站在那里一直低著頭恭敬無比的云中君卻是突然開口了,問出了這一路來那個一直糾纏在自己心頭的問題。
開口的話,便讓在場其他人都是一愣,包括岳緣自己。
“請問東皇大人。大秦皇帝嬴政是死在大人手上的嗎?”
低著頭,抱著雙手,保持著陰陽家大禮的云中君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下身衣衫的下擺。
赤練和大司命訝異的看著云中君,甚至向來沒什么表情變化的少司命這個時候眉頭也微微一皺,閃過一絲詫異。顯然,這個陰陽家煉就長生丹的大功臣之一有話要說了。
抬頭。
岳緣的目光定格在了云中君的身上。
靜靜的注視了半晌。岳緣肯定了他的期望:“是的。”
哪怕是沒有抬頭,云中君也感受到了那股龐然的壓力,好似背上了千鈞重擔,這是來自東皇大人的注視。在這道目光下,他的心在這一刻跳的非常的快,后背不覺間已經濕透開來。
感受著這股壓力,云中君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當這第二個問題出口后,在場的赤練、大司命和少司命三人面色都是一變。
她們都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
四周的空氣在這一刻好似變得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