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滿是譏諷味道的嗤笑聲在黑暗中回蕩,漸漸的陷入了沉寂。
許久。
啪嗒!
一個清脆的聲響響起。
那是一塊小石頭墜地的聲音。
細細索索的泥塵中夾雜著大小不一的石頭正在降落,聲音不絕于耳,感受著自身所端坐的大地更是隱隱的傳來陣陣震動,曉夢默然不語。在笑三笑離去后,這里便再度只剩下她一個人。耷拉著頭,曉夢的呼吸聲似乎是若有若無,整個人都沉浸在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整個洞窟中,唯有那自摘星樓上的交手所傳遞而來的力道沿著摘星樓為傳導體,正一步一步的沖擊大地,沖擊向大地深處。
轟隆隆!
又是一聲沉悶之聲,這一次整個洞窟都出現了震動。
這個時候,原本安靜下來的曉夢突然抬起頭,朝頭頂望去。雖然洞窟中顯得很陰暗,但在她抬頭的那一剎那,原本理應表現出白玉一般的肌膚則呈現了淡淡的紫色熒光,整個人在化作了這洞窟中的一團紫色光源,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螢火蟲一樣。
借著紫色的熒光,曉夢能夠清楚的看見自己頭頂處的巖石已經開始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震動,無數的泥塵正在掉落,甚至伴隨著不少的石塊恍若雨點一樣的開始砸落。
很明顯。
摘星樓上的戰斗已然進入了白熱化。
若說之前在摘星樓上的戰斗還算是各自還能夠收著力道的話,而這眼前漸漸明顯的震蕩,則表明著這光明頂最上面的戰斗已經開始出現了失控的跡象。
哪怕是有著岳緣親自用大部分的力量護住了整個摘星樓不被摧毀,但其他人的力量正隨著轉移發泄的途徑一步一步的震動著腳下這片土地。
整個光明頂,便是那些人的怒火點燃的地方。
“呵!”
輕笑一聲,曉夢對此并不意外。
畢竟女人嘛!
生氣!
惱羞成怒!
最后乃至于瘋狂……
哪怕曉夢自己也身為女人,但在她的心底從不排斥這份認知。
因為自身的出身背景就注定了曉夢不會是一個會生氣的人。
身為方士不會,已經不夠冷靜任憑怒火指使自身會造就天譴,最終毀滅自身。
身為天宗道家天宗掌門,她更不會。
一宗之主,自身所修煉的道家功法,配上自小的經歷,已經讓曉夢忘卻了怒火是一個什么體驗,最多也就是偶爾模仿一下。
但,自始至終在曉夢的心底,她就是一個極端冷靜乃至冷漠無情的女人。
哪怕是曾經未出山的小龍女,一些江湖中的魔門妖女,也遠遠比之不上。
較真起來,曉夢更適合太上忘情這一說。
唯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曉夢的心境才會真正意義上的出現波動。
到如今恐怕唯有一切的源頭岳緣才能看穿現在的曉夢所處的境界,旁人……哪怕是曾經的師傅北冥子也恐怕一時間也難以理解。因為那是一種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看似忘情實則旁觀的奇詭狀態。
因為曉夢要再走岳緣的路。
她是旁觀的第三者。
只不過眼下,她正在一步步拋卻自身方士,拋卻天宗掌門的身份,一點一點的加入了其中。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過程相當的漫長而且悄無聲息。
有人以為自己也是他的緣,也有人以為自己是想要重合世界,更有人會認為自己包藏禍心。
實際上這都是曉夢的目的,卻又不止。
她真正所要的最終目的則隱藏在這一切的最后。
因為她曉夢所想要的一切既復雜,卻又是很簡單。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便是最佳的時機。
昂首。
一頭華發的曉夢就那么盯著頭頂震動的洞頂。
隨即整個人周身真氣震蕩,道袍無端飛揚,那些濺落向自己這邊的泥石盡數被震飛粉碎,一頭白發更是在真氣蒸騰下張牙舞爪,好似整個活了過來,恍若白發三千丈。在真氣運轉到極致下,只見曉夢的四周已然出現了紫色的熒霧,整個人猶如仙人。
當曉夢將自己一身修為催發到最頂點的時候,她整個人再度出現了奇特的變化。
紫色的熒光不斷的從脖頸處那暴露出來的皮膚上發出,巨大的紫色光源正以她為中心開始發光,哪怕是有著衣衫做遮掩,但在這種情況下卻也無法阻止那些熒光的散發。
如果此刻還有其他人在此的話,定然會見到錯愕而香艷的一幕。
黑暗中,紫色熒光閃爍。
一道紫色的胴體正呈現眼前。
凹凸有致。
盡顯誘人之態。
熒光閃耀,一只只紫色的蝴蝶不知何時正一點一點的從曉夢的皮膚上爬出,出現在了四周,于黑暗中圍繞著曉夢翩翩飛舞,緩緩的將曉夢包圍了起來。
飛舞,吐絲,纏繞。
很快,看上去,曉夢就好似一個巨大的蝶蛹一樣。
那情形,就好像有著一個什么不知名的存在正在蝶蛹中蠢蠢欲動。
半晌。
仰頭,目視。
在頭頂石壁發生自震動以來最大的震蕩的時候,兩道紫色的光芒自蝶蛹沖出。紫色的熒光如同傳染源一樣開始蔓延,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涌去,誓要將一切都淹沒成紫色。
而那道紫色的視線好似穿透了那泥石,直接抵達了摘星樓,望向了那處那團暴風中的男人——岳緣。
“……嗯?”
摘星樓上,岳緣正以無上功力保證摘星樓不在戰斗中被摧毀,至于之前圍觀大禮的人幾乎全數逃離了摘星樓,遠遠的避開了最危險的地方。一群江湖人加上明教弟子全部站在了距離摘星樓的遠處,膽戰心驚的眺望著眼前的摘星樓。
在這一刻,這些江湖人都是戰戰兢兢。
因為他們都是池魚。
而在這一聲驚訝聲中,岳緣發現眼前的景物變了。
他發現自己堂堂岳緣竟然出現了幻覺。
不對!
很快,回過神來的岳緣才確定自己的情況。
他,做夢了。
眼前。
風雪交加。
視線的前方不遠處,正是一座被戰火延綿得村子。
喊殺聲,哭喊聲,求救聲,呻吟聲,不絕于耳。
風雪撲面,岳緣正立身在路口。
目不轉睛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或者說他的目光不是遠處那淪陷于戰火中的村莊,而是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兒。
一個七歲,滿身鮮血的瘦弱小女孩正抬頭看著自己。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彼此對視。
既陌生,卻也熟悉。
熟悉的陌生人,莫過于此。
暴瘦了三十多斤的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