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己巳日。
純陽日。
在這一天的時候,華山已經自早晨起就變得熱鬧起來。
哪怕是建筑什么的沒有完全建成,但是眼下主要的建筑已經佇立在了華山之上。而且,被岳緣派出去的石龍也回到了華山。
不僅如此。
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作為岳緣的徒弟,自然也是在山上,忙活著。
原因無他,今天便是純陽立派之日。
雖是熱鬧,卻也不會太過。畢竟,眼下岳緣在江湖上并沒有多大的名聲,在許多人的眼中最大的不過是曾經的揚州第一石龍敗在了岳緣的手上,僅此而已。
至于傅君婥的慘敗,卻沒有幾人能夠知曉了。
正因為江湖名望不大,故而純陽的立派按道理來說是不會太過熱鬧的,最多來人也不過是那些道士們。但是眼前的事實卻是讓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稍稍有些意外。
因為在今天,前來華山的人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了。
首先前來的竟然是南方宋閥世家的人,其中為首的正是一個名叫宋師道的俊雅佩劍公子。對方帶著厚禮上華山,這般舉動讓寇仲和徐子陵很是意外。
當兩人送著宋師道進去后,寇仲這才扭過頭,對站在身邊的徐子陵說道:“這宋師道應該是南方宋閥世家的吧?”
“不錯!”
一身純白色道袍的徐子陵聞言點點頭,對寇仲的問題承認道:“他卻是宋閥世家的人,而且剛剛人家自己也說了!”
“問題是我們不熟啊!”
攤開雙手,寇仲那一身金色道袍,在陽光下閃耀著靚麗的色彩,接著說道:“我怎么感覺這人是來我們華山尋人的?”
徐子陵沒好氣的掃了寇仲一眼,道:“我們不熟,這不代表師傅與他不熟!好了。別埋怨,我們還是繼續接待客人!今天,我們純陽立派,極有可能會有人前來挑釁!”
寇仲聞言沒有言語,只是安靜的點了點頭。眼下已經有人不請自來,那么接下來的事情極有可能出現他們心中擔心的事情。
只是哪怕事情再如何,卻也不能阻止立派。
除此之外。
在上面,則是石龍負責接待了。
除了宋閥世家的到來外,宇文世家竟然也派遣了人前來,其中為首之人便是宇文士及。
而且不僅如此。那獨孤世家也有人前來。
讓寇仲和徐子陵很是意外的是,這獨孤世家來人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少女。一柄長劍,一身青衣,倒也顯得別有韻味。
兩人瞧見的一瞬間,卻是同時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那便是師傅身邊的劍侍——傅君婥。
兩人都是女子,都是貌美之人,都是用劍的女人。自然而然,有著某些相同的特點。
“喲!”
“你倆小子,便是那岳緣的徒弟么?”
持劍女子瞇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寇仲和徐子陵,她的目光尤其是在兩人的道袍上停留了許久,好半晌,才臉色略顯怪異的說道:“我獨孤鳳是第一次瞧見道家的道袍竟然有這般的風采!”
倆小子?
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面面相覷。
自己兩人雖然不大。但是眼前這個獨孤鳳的年紀也不會大到哪里去吧?雙方的年紀應該差不多,被對方這么一稱,倒是讓兩人覺得自己小了很多。這讓人很是不能接受。
故而,在獨孤鳳那句話落下后。寇仲就已經瞪大了眼睛,要開始與獨孤鳳開始爭論了,這還是徐子陵見狀拉了寇仲一把。這才使得局面沒有變壞。畢竟,今天乃是師門立派之日,眼下無論如何,這主人的身份還是需要保持的。
“哈!”
一聲嬌笑,對寇仲的怒目視而不見,獨孤鳳越過兩人,朝山上走去。在她的心中,還是對這次立派之人——岳緣有著更大的興趣。
能夠將道家瑰寶送于當今圣上,而且換取華山之人,這樣的人絕對值得人去認識。
無論對方是抱著什么心態!
當獨孤鳳上前后,便遇見了宇文世家的宇文士及,兩人不過微微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語。
雙方雖然很熟,但是熟并不代表著雙方的關系很好。
“宋閥、宇文、獨孤,天下四大門閥世家,已經來了三家,那么這李閥……”
徐子陵一邊笑著招呼前來的客人,一邊在心底分析著,在他看來,門閥世家來了三家,那么這第四家如果不出意外,也定會到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
當徐子陵這個想法剛剛升騰起來的時候,他便發現這路口已經來了一群人,為首的同樣是一名女子。只是與獨孤鳳那干練的形象不同的是,眼下來人卻是一副大家閨秀。
與獨孤鳳還有宇文士及不同,眼前這女子則是帶了不少的私兵。
數十人的隊伍,緩緩前進中,竟然踏出了一種千軍萬馬的氣勢。
而在隊伍中的旗幟上,則是一個碩大的李字于其上。
太原李家,到了。
“這女人!”
徐子陵雙眼不由微微一瞇,目光落在了那騎在馬背上的女子,大家閨秀中更顯一種英姿颯爽的味道。于馬背上,左傾右顧,卻是給人一種別樣的韻味。
“嗯?仲少?”
收回視線,徐子陵的目光落在了身邊的寇仲的身上,這一瞧卻是讓徐子陵不由的嚇了一跳。
只見寇仲已經是雙眼迷離,目光正死死的落在那女子的身上,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失神的狀態。
徐子陵不由的嘆了一口氣,身為兄弟的他怎能看不出來眼下寇仲的心思。只是這個時間壓根兒不是時候,想到這里,右手伸出,直接在寇仲的屁股上很掐了一把,頓時將寇仲從失神的狀態中給掐了回來。
“哎呀?陵少,你干嘛?”
“仲少。是你在干嘛?”
兩人低聲的對話很快過去,寇仲這才反應了過來。整理了下心情后,立即上前迎了上去,道:“不知姑娘是……”
“太原,李家!”
“閨字秀寧!前來恭賀貴派立派之喜!”
翻身下馬,淡然中女子進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同樣道出了來意。
“請!”
聞言,寇仲恭敬的朝后一指,而李秀寧則是輕輕點點頭,在示意家兵將禮物送山后。人便上了山。
望著對方上山的背影,寇仲單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道:“秀寧,李秀寧,好名字啊!”
“回神了!”
啪的一巴掌拍在寇仲的肩膀上,徐子陵的突然襲擊直接讓寇仲嚇了一大跳。與寇仲這個突然陷入了情關,智商直接下降的人不同,徐子陵則是無比清醒。
僅僅是一眼,還有先前的對話。在徐子陵的心中就感受到這個名叫李秀寧的女子乃是前來四大門閥世家中最為讓人不知根底的。
這女子!
不簡單!
“呃!”
“呵呵!”
被徐子陵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寇仲倒是沒有尷尬,而是用一種深沉的語氣對徐子陵說道:“陵少,我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我想我寇仲。看上了這李秀寧了!”
沉吟了半晌,寇仲終于徹底的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有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眼即可。而眼下,寇仲顯然是屬于后者。
看著寇仲那副表情,徐子陵也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安慰的語氣說道:“你看上人家是你的事情,但是人家不會看上你的!仲少!”
臉色一變。
寇仲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徐子陵的這句話沒有說錯。
在與自己師傅學習中,兩人都知曉了一句話,那便是什么叫門當戶對,而且越是大家族的女子越是無法自主,她們的生活乃至婚姻,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包含了算計。
一切,都是以利益為主。
若對方看上了一個窮小子,這其中或許并不是所謂的感情,而且只怕是一種所謂的投資。
寇仲不傻!
在徐子陵的這一句話下,他頓時清醒了過來。搖頭苦笑,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瞅著徐子陵,苦澀道:“這我算是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戀了嗎?”
“既沒開始,談何失戀?”
面對寇仲的自嘲,徐子陵只是這么淡淡的應了一句,卻是再度打擊了他一把。
寇仲聞言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
“放心!”
徐子陵也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他能夠理解這種心情。見寇仲恍若那霜后的茄子,沒一點的精神,上前一把攔住寇仲的肩膀,道:“這不是還有我徐子陵嘛,有師傅,有貞貞姐啊!”
山腰。
廣場上已經是來了許多人,很多人的到來基本上都是不請自來。
很快。
這華山變得無比的熱鬧起來。
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也回到了山上,因為眼下時間將近,他們沒有必要在山下迎客了。
只是直到這個時候,讓所有賓客都頗為奇怪的便是身為真正主事人的岳緣卻一直沒有出現,而據打聽得來的結果,是自三天前開始,岳緣便一直于房間中閉關,沒有出來。
晌午。
很快便來到。
就在眾賓客還有寇仲、徐子陵都很是意外愕然的時候,那大門在嘎吱聲中緩緩的打了開來。
同時。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一道溫和的男聲回蕩在了廣場之上,在眾人的耳中響起,伴隨著這個聲音出現的是一個挺拔的身影,一身藍白道袍,一身風姿雅然的從里面踏了出來。
但是并沒有就此結束,緊接著一道柔嫩的女聲也從后面傳了出來。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話音落下。
一個同樣身穿藍白道袍的絕美道姑從岳緣的背后走了出來。
一男一女,兩人并排而立。
清風吹過。
衣袂翩翩,恍若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