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李秀寧戰死。
這便是安隆的天蓮宗里面的商賈所收到的最新的戰果。
李閥對竇建德的一戰中,三公主李秀寧戰死在葦澤關隘下,駐守此地的娘子軍大半覆沒。
簡短的一個消息,卻又是一份震驚人的消息,秦王李世民在聽了這個從安隆嘴中冒出的信息后,當即就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因為李世民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沒有必要去欺騙他。
李秀寧,死了?
岳緣同樣意外,他還記得當初在純陽見到的那個李家三娘子,自己的徒弟寇仲就是在接待對方的時候一見鐘情,暗戀上了人家。對于寇仲打天下,有一半的幾率是為了讓李秀寧承認自己,這話可是事實。
掃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真暈還是裝暈過去的李世民,岳緣收回目光,視線停留在了安隆身上,問道:“交手的那方是誰?”
安隆瞅了瞅李世民,秦王落在道公子的手里,迎著岳緣的目光,這便說起了略微詳細的情報,道:“少帥寇仲與葦澤關打的李秀寧幾乎全軍覆沒,守關主將李秀寧更是戰死在關隘!”
秦王在這里,李秀寧也死了,這兩人將會給李閥帶來重創。
說不準——
寇仲還真有可能取得天下。
安隆腦子里轉著念頭,嘴上則是不慌不忙的說著所收到的情報。
“葦澤關是在哪里?”
眉頭微皺,岳緣很是鎮定的問道,對于自己的徒弟這一戰。似乎道公子注意的是其他的地方。
安隆聞言立即讓人帶來了一副簡略的地圖,隨即在地圖上向岳緣點明了那關隘的所在。看了一眼,岳緣便知道這關隘的重要,它是山西的門戶。而山西則是關西的門戶,若是讓人進入山西,那么李閥的根基就不保,太原便會出問題。
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岳緣知道這一戰只怕是竇建德占據下風,寇仲想要扭轉竇建德的敗亡趨勢。那么其必須用奇兵來打破。而以寇仲的性子,那么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破關隘進兵山西,威脅關西太原,以解除竇建德的兵危,同時為少帥軍爭取更多的時間。
身為寇仲的師傅,以白云城主的姿態教導寇仲的岳緣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在軍事上面的天賦,而李秀寧則是李閥中赫赫有名的將領,而且還是巾幗女將。
兩人可謂是第二次在戰場上交鋒,第一次則是在飛馬牧場。
這一戰的結果關隘是守下了,而李三娘李秀寧則是敗亡了。只是這樣的結果。寇仲能夠承受的住嗎?
端坐下來,岳緣亦陷入了沉思。
這樣的結果,那么秦王李世民就更加的不能放手了,放了只怕李閥會與道家死磕,而且從對方的嘴中得知眼下的李閥主要人都是信佛的。既不能放其離開,但又不能在眼下殺掉。否則的話一旦李閥發瘋開關引突厥入關,那樣的場面只怕是沒有人能夠面對。
要知道眼下的李閥和突厥可是在蜜月期。
得到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
沉吟中,岳緣靜靜的思索起來。
就在岳緣思索如何處置秦王李世民的時候——
北方。
南下巴蜀的途中。
葦澤關關隘一戰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在這段時間里關隘之戰的結果已經漸漸的傳播開來。
對于竇建德來說,雖然來幫忙的寇仲沒有打破關隘進軍山西以威脅太原,但是李三公主的戰死卻是竇建德在這一段時間里接連慘敗中唯一取得的大勝。
哪怕是僅僅只是殺死了對方的一個主將,而且最終主將的尸體還被殘余的娘子軍搶了回去,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了,已經能夠鼓舞她手下的軍士士氣,這對竇建德來說。這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這個對于寇仲來說,卻不是了。
軍馬上。
已經換了戎裝,換回道袍的徐子陵看著一個人騎在馬上一直在走神的寇仲,微微嘆了一口氣,雙腳碰了下馬腹。跟了上去,柔聲道:“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水吧!”說完,徐子陵伸手遞過一個葫蘆。
“陵少!”
好半晌,寇仲似乎才反應過來,緩緩的扭過頭,露出了哪一張憔悴到了極點的臉,還有已經枯的皮開肉腚的嘴唇,咧了咧嘴,頓時嘴角上已經再度浮現了血跡,喃喃道:“我殺了她!”
“不!”
“那是李秀寧自殺!”
望著寇仲這般落魄失神的模樣,徐子陵可謂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兄弟會變得如此,哪怕是在小時候兩人一起偷包子,被打的遍體鱗傷寇仲仍然是蓬勃向上,也不會像現在跟丟了魂似的。
對于寇仲對李秀寧的那份感情,徐子陵十分清楚。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換做是他的話只怕是看破紅塵徹底出家當道士了,雖然他現在也是道士,但純陽并不禁止結有道侶。
“可是她還是因為我而死,不是嗎?”
嘴角扯了扯,鮮血淋漓中寇仲朝徐子陵送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帶著嗚咽的嗓音在徐子陵的耳邊回蕩:“即便是自殺她也不愿意向我低頭,用自殺來換取我放棄破關入關西的計劃!”
“哈哈哈!”
“從頭到尾她都是高傲的,她都是為了家族,而不是為了自己……”
“李閥!”
“哈哈哈!好一個李閥啊!”
仰天大笑中,自從和徐子陵兩人一起混日子的時候開始,哪怕是祈禱菩薩得了一個師傅后,過上了好日子,但也從來沒有流過淚的寇仲,在這一天這一刻終于哭了。
“李秀寧,你贏了!你贏了!”
“嗚——”
寇仲一把扯過旁邊的徐子陵。拉著徐子陵那洗的干干凈凈的衣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一會兒藍白色的道袍徹底的臟了。
望著寇仲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哭泣,徐子陵看著那臟的了衣擺,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自從修習長生訣。修習道家功法來,他的性子越發的悠然了,可以說對比起寇仲來,他徐子陵才真正的適合道家。
在以往遇見困難的時候,都是寇仲如同大哥一般的安慰自己,在此刻徐子陵卻是首次以一種大哥的口吻安慰起寇仲來:“好了。哭出來就好,仲少你還有我了!”
“滾!”
再度擦了一把鼻涕,聽了徐子陵這句聽起來柔和的話,讓寇仲不由的打了個寒顫,立馬回了一句。
見寇仲如此,徐子陵便知道寇仲終于慢慢的邁過了這個坎,前幾天的時間里他徐子陵幾乎是提心吊膽的跟在寇仲的身邊,生怕一個不好仲少便殉情而去。
不吃不喝,甚至是面無表情,整天都是呢喃著李秀寧的名字。那種情景著實讓徐子陵嚇了個夠嗆。
眼下聽寇仲說了一句臟話,這反倒是讓徐子陵長呼了一口氣,他知道寇仲的生命可謂是十分的堅強,不會被這樣的事情所打垮。至于人家寇仲是否會恨上李閥,在此時此刻來說,徐子陵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拿過徐子陵腰間的葫蘆。狠狠的灌了幾口水后,寇仲的眼睛終于再度浮現了亮芒。
“師傅此次用獵鷹脫信讓我們南下,想來在巴蜀成都有了新的計劃!”
“得加快速度了,陵少!”
“我們可不能拖師傅的后腿!在巴蜀,可是有著四大圣僧、獨尊堡那一大堆的勢力,其中師妃暄與佛門對我師可是虎視眈眈!而且據師門傳來的消息,秦王李世民也在巴蜀!”
“這一次,我寇仲倒要會會她所在意的二哥——秦王李世民!”
說完,雙腳一踢馬腹,再度加快了速度。朝南方奔去。
身后。
徐子陵望著寇仲那憔悴的身影,卻是知道從今天起,不!確切的說從李秀寧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刻前,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寇仲了。
寇仲,變了。
這是身為兄弟的直覺感應。
兩天后。
巴蜀成都。整個城市都陷入了一種戒嚴的狀態中。
雖然平常老百姓或許感覺不出多大的變化,但是只要知道內里的人和江湖人都發現了成都的變化。
獨尊堡。
“該死!”
“該死!”
“該死的道公子!”
“該死的岳緣!”
解暉背負著雙手不斷的來回在書房里走著,在他的前面則是自己的兒子解文龍,此時此刻的解文龍也是一身的疲憊,連續兩天兩夜的時間里幾乎快要翻遍了成都的一些隱秘處,但就是沒有發現秦王李世民和道公子的絲毫蹤跡。
甚至——
不得已下,解暉還派人去尋找石青璇的蹤跡以尋得道公子的所在。只可惜石青璇的所在的地方,天下間知道的極少,解暉恰恰就不是其中的那一人。
而一天前,師妃暄就已經出城去找四大圣僧,動用佛門在巴蜀的力量尋找起道公子和李世民的蹤跡來。
短短的時間里,所得收貨卻是讓人失望至極。
在解暉托人尋找師妃暄以去尋石青璇的蹤跡的時候,此時此刻的師妃暄已經是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這一處幽靜的地方。顯然,她也與解暉想到了一處。
當師妃暄背負著長劍踏足這里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聲琴音——
正是笑傲江湖曲的起手式。
琴音回蕩中,那一身金色的道袍差點亮瞎了師妃暄的眼。
安隆是個好手下!
天蓮宗也是一個好門派!
笑容中,岳緣雙手按在了琴弦上壓住了琴聲,目光落在了站在小溪口的師妃暄的身上,微微一笑,道:“青璇不在。作為早來的客人,我已經等候師仙子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