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蘇三明?那火燒陰山擊滅突厥的三原縣伯?你確定是他?”光線昏暗的某座房屋里,酒樓掌柜的正一臉恭敬的站在一個身著黑衣端坐于軟墊上之男子,當掌柜的向他報告蘇寧欲圖購買酒樓的消息,男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若是同名同姓還有可能,但是字是不會相同的,更何況可身著錦緞腰佩玉者,定然是那蘇寧不會有錯,主人,您說,是不是李世民察覺出了什么?派蘇寧過來打探咱們的消息?咱們是否需要做些什么?”掌柜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黑衣男子皺了皺眉頭,深思了一會兒說道:“姚禮,你在長安城為公子做事多久了?”
姚禮抬起頭看了一下黑衣男子,又把頭低了下去:“回主人的話,自武德六年起,已有八年之久。”
黑衣男子點點頭:“八年了,即使是那段日子,李世民也沒有發現你,所以你才得以一直為公子做事不是嗎?蘇寧雖然的確是有些能耐,但是入長安不過半月有余,且一直在那弘文館讀書,李世民再如何寵幸他,也不至于將這等重要之事告訴他,更何況平康坊之地,蘇寧一屆小兒何須來此?
照你所說,蘇寧可能只是想買下這座酒樓做些什么事情,但是你不用擔心,你絕對是安全的,而且這樣子做事情反而更加方便了,平康坊龍蛇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這對于我們而言是很不利的,極有可能露餡,但是讓蘇寧在明,我等在暗,豈不更好?
況且我等做事所需費用甚多,這酒樓目前收不抵支,實乃雞肋,若是與了那蘇寧,倒也能得些錢財,你去與他談談,若是價錢合適,便把酒樓與了他,但是,無論如何,也要選擇一些可靠的人留下來,繼續做事,你也就留在平康坊,以后我的職務,你來代替。”
姚禮大喜過望,跪地一拜:“姚禮拜謝主人!姚禮定不負主人厚望!定要竭盡全力為主人做事!為公子做事!”
黑衣男子淡淡一笑,伸手虛扶一下:“這你就不要感謝了,公子大業重要,這是地契和房契,你拿去給蘇寧,若是能夠提高些價格,當然也是可以的,那些人都是些見風使舵見錢眼開者,公子那也不好過,現在也唯有我們可以為公子分憂了,這是我等暗影之職責,你可明白?”
姚禮再拜:“姚禮明白!”
黑衣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看手中的一張紙,皺了皺眉頭,而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蘇寧,很有意思的人呢……
一天過后,蘇寧再次來到了平康坊,昨日與那掌柜的商量了一下,今日一早坊門剛開,蘇府大門剛開,就有一個小廝帶著一封信件前來,大體意思就是名為姚禮的掌柜昨夜連夜聯系到了東家,從東家手中得到了許可,今日邀請蘇寧前來商談一下具體的細節和費用。
蘇寧有些看好這個姚禮了,還真是懂些人情世故,在一大早坊門剛開的時候遞來信件,避開了絕大多數人,畢竟自己是一個貴族,親自去經商有些不好聽,所以姚禮專門選擇了這個人最少的時候來給自己送信。
一接到信件,蘇寧就知道這件事情已然成了,看來那東家也知道目前這酒樓的確是不好賺錢,所以還不如賣掉,這買主一來,他們也就用最快的速度辦好這件事情了,看來自己猜的沒錯,自己是第一個買家,畢竟他們還沒有流露出要賣掉酒樓的意思,也不會有其他的買家過來,否則自己面臨的競爭可就激烈了。
畢竟是商業原始的時代,商業手段實在是太過缺乏了,這些商人雖然年紀大,但是手段未必比得上蘇寧。
當然夜長夢多的道理蘇寧還是明白的,盡快把這件事情搞定,然后就可以著手安排了,李孝恭已經在準備船隊了,蘇寧還告訴了李孝恭沿途的時候可以捕捉一些海鮮,以海水滋養保持新鮮,到了長安自己會以合適的價格購買這些海鮮,一舉兩得,李孝恭很滿意的同意了,并且大度的表示海鮮所得全歸船上家臣和水手,自己分文不取。
老狐貍,光一個白糖冰糖就能讓他賺翻掉,他那里還看得上海鮮?說起來大唐做海鮮河鮮這些味道鮮美的食物的方法實在是奇葩,比如螃蟹竟然用蜂蜜腌制!味道怪不說,貴的要死,他們就不知道單純的蒸出來的螃蟹也是一等一的美味嗎?更別說那些海鮮了,蘇大廚出手,還愁別的?
來到了這家味仙居酒樓,還是昨日的博士接待蘇寧,說起來,這個名字倒是不錯,味仙居,這酒樓就是吃喝的地方,這吃喝最重要的就是味道,味仙居,還真是好名字,差不多的話,這個名字也就不換了,這家酒樓的東家看來也是一個讀書人,能起得了這樣的名字。
博士把蘇寧帶到了昨日的雅間之中就離開了,留下蘇寧一人坐在房內品味著扶芳飲,說起來這酒樓里的扶芳飲和李孝恭家中的扶芳飲比起來也是不差多少,這果然是貴族家中才能有的技術,普通百姓哪里能嘗到扶芳飲?這酒樓的后臺不小啊!
“哈哈哈!昨日三原伯大駕光臨,小店不知三原伯身份,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今日在下做東,請三原伯品嘗一下本店最為美味的食物,也算是向三原伯賠罪了!”姚禮一身新衣出現在了蘇寧的眼前,蘇寧看了看姚禮,頓時感覺姚禮和昨天不太一樣了,除了衣服和帽子,總覺得還有什么地方變得和昨天不太一樣了……
不過蘇寧沒有在乎這些,一臉笑意點頭道:“姚掌柜客氣了,一收到姚掌柜之信件在下也就趕來了,至于其他的是無所謂的,今日前來,還是來商討一下購買味仙居之事,話說這味仙居三字可謂是盡得酒樓之妙,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姚禮笑道:“乃是出自東家之手,只是東家有要務,今日不能親自前來與三原伯商討,東家感到萬分歉疚,還請三原伯諒解。”
蘇寧很善解人意的說道:“無妨無妨,此次主要是來商量購買酒樓一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姚禮點點頭,笑著從懷中拿出兩張紙遞到了蘇寧的桌上:“這便是這塊土地的地契,包括前后左右之空地,武德六年購買之時耗費四百貫錢,這是官府出示之明證,絕無欺詐可能,還請三原伯過目;還有這房契,乃是我家東家持有,這房子當時耗費一百貫。”
蘇寧點點頭看了看地契和房契,還有長安縣官府印章,武德六年,至今已有八年之久,看來這是真的不會有假,于是蘇寧說道:“嗯,地契是真的,那么包括這塊地,以及這座酒樓,貴東家之出價幾何?”
姚禮笑道:“那就要看三原伯之誠意了,還望三原伯不要怪罪,在商言商,想必三原伯也不會欺凌我等商賈。”
蘇寧笑道:“這我自然明白,在商言商,我自然不會讓你們吃虧,價格嗎,六百貫如何?撇開這四百貫地價不說,加上這酒樓,還有內里陳設,你等當初用一百貫,我加上一百貫,二百貫如何?”
姚禮一笑,施了一禮:“還請三原伯莫要開玩笑,我等商賈乃是低賤之人,不求有他,只需價格合適即可,但是這六百貫著實太少,如此一來,我等可是連這些年陸陸續續投入之本金也無法回收啊!三原伯衣食不缺,可是我等商賈還是需要這些錢度日的,東家目前也是缺錢,若非如此,這樣好的地段無論如何也不至于這樣就出手了,三原伯以為呢?
若是三原伯誠心誠意購買此地,我等自然不會如何為難三原伯,但也請三原伯莫要為難我等,這樣的價格要是在下出手了,回到東家那兒在下也就沒有活路了。”
蘇寧心中一動,雖說古代商業不發達,但是這些商人倒也有些水平,這倒也是,商人重利,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道理,商人若是不重利,還做什么商人?可是如何重利?如何獲得利?政治權力就是必須要有的,這些商人的確是非常的難以對付,安史之亂過后,因為部分脫離豪門掌控的巨商為朝廷籌措了大量用以對抗安史叛軍的軍費,所以大戰結束之后,作為報答,這些商業精英獲得了參政的權力。
這是在重農抑商背景下商業精英第一次在朝廷的官方許可下參政,可是并沒有帶來什么資本主義,沒有帶來什么自由與民主,只是給朝廷政治帶來了一種不正之風,數任宰相試圖限制商業精英的權力以增強自己的權力,只是連續好幾任宰相都被這些商業精英擊倒,若不是商業精英不能具備真正的政治硬實力,說不定整個朝廷都會被這些商人所掌握。
可是即使如此,商業力量已經給政治力量帶來了這樣巨大的滲透和腐蝕,商業的可怕就可以看到了,蘇寧感覺到,自己必須要盡快的積累一些應對的經驗,一開始蘇寧只是想用這酒樓多賺一些錢,成為一個不再缺錢的人,這些錢也可以用來做很多的事情;但是如今看來,如何推動并限制商業的發展才是最重要的,這是一種實踐,絕對不能脫離軌道的實踐。
于是蘇寧說道:“那么,七百貫如何?這可又是一百貫了,不是一筆小數目了,你們應當也把本錢賺回去了吧?”
姚禮瞇了瞇眼睛道:“三原伯,明人不說暗話,在下乃是以至誠對待三原伯,為何三原伯屢屢戲弄于在下?三原伯也當明白這里的價值,還請三原伯明示!”
宜早不宜遲,不用再繼續周旋了,果然是個不好糊弄的角色,這個家伙還是有幾分才能的,點點頭,蘇寧站了起來,直視著姚禮:“那么好吧,我就把我的底價告訴你,但是這也是最后的價格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若是你還不滿意,那可就不美了,我出八百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