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鬼狼和夔龍鼎懸浮在拜泉鎮上空,兩者之間隱隱有絲絲光霧往來流動。
他們分別吞噬一部分濁浪缽碎片,給他們的本體帶來了巨大好處。此刻他們正在以一種奇妙-的方式,交流銘刻在濁浪缽內部的法陣組成。
不時有嶄新的法符痕跡在二者表面閃爍,每一枚新的法符滋生,兩件寶物的氣息都強大一分。
濁浪缽乃水屬法寶,和夔龍鼎屬性相同。濁浪缽內部的法符法陣,幾乎能被夔龍鼎全盤消化吸收。所以碎片上殘留的法符法陣的交流,夔龍鼎得到的好處更大。
但是陰風鬼狼得到的好處也不小。
在陰風屬性之外,因為吞噬大量水屬性法符法陣,陰風鬼狼表面逐漸有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涌現。陰風之外,他更多了一重寒氣鬼霧的攻擊方式,這令他的威力更大,攻擊更加詭異難擋。
夔龍鼎已經散去聚集的水霧浪濤,清澈的月光如水,靜靜的照耀著殘破不堪的白泉莊。
大群陰家子弟在廢墟上翻找著有價值的物事。
不時有地下密室被發現,一通短暫的交手后,固守密室的赫伯家族人被斬殺,密室中的婦孺哭天喊地被強行拖拽出來。所有男丁被毫不留情的斬首殺死,所有女子都被挑選后,年輕貌美的被捆綁結實丟在一旁,其他年老色衰者也都全部斬殺。
高空中夔龍鼎內,隱隱傳來林驚風的感慨。
“律法無情,勾結邪魔者,殺!”
陰風鬼狼內,同樣傳來某位陰家太上的笑聲。
“太守大人所言極是,赫伯家還有余孽負隅頑抗,還請太守大人助陣。”
兩件重寶之間的法符法陣的交流已經完成,高空依舊元氣奔涌,五位陰家太上和三位赫伯家太上的交戰,依舊在劇烈的進行。
赫伯家太上明知必死所以他們亡命拼命。
陰家太上知道今夜是大獲全勝的結果,他們如何肯拼命?
所以雖然占了人數上的優勢,反而是陰家五位太上束手束腳,半晌沒能把赫伯家的三位太上拾掇下來。不僅如此,陰家五位太上還很是受了點輕傷,身上隱隱可見血跡斑斑。
“理應如此,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林驚風嗤笑一聲,夔龍鼎突然噴出三千丈長黑色光芒,黑光中寒氣升騰,一片片巴掌大小鋒利無比的黑色冰片凝成四條巨大的劍鋒,狠狠向三位赫伯家太上當頭斬下。
陰風鬼狼更是怪嘯一聲,他周身陰風纏繞,團身向三位赫伯家太上撞了過去。
五位陰家太上放聲狂嘯,他們手上所有法器同時傾力轟出赫伯家的三位太上只是怒嘯了一聲,周身竅穴幾乎同時曝出一團血光。
明知不敵,赫伯家的太上豁出去強行打通全身竅穴,牽引外界無窮天地元氣入體,豁出去性命要自爆肉體和敵人同歸于盡。但是兩件強橫的重寶在場,他們的自爆只是絞碎了大片的云靄,沒能傷到陰家太上一絲半點。
三聲沉悶的巨響聲后大片血水紛紛揚揚從高空飄落。
赫伯家最后一份強大戰力,至此煙消云散,整個赫伯家的立家之基,被陰家徹底搗毀。
月光下,陰雪歌施展亂風步向前狂奔。畢竟地階九品的秘術,他的速度快得驚人比起騰云駕霧的陰家長堊老,也只是略微慢了一等而已。
前方一個塊頭魁梧的大漢,背負著一個看上去最多十二三歲的少年,同樣撒開兩條長腿向前飛竄。大漢的小腿肌肉上,兩條法符痕跡熠熠發光,有一團狂風纏繞著他的雙腿,讓他奔跑得更快。
那是兩道千里奔馬符,市值將近五百兩黃金,實實在在是一筆巨款。
一旦點燃千里奔馬符,將其貼在雙腿上就能讓人用比黑麟騎還要快一線的速度,連續奔跑上萬里。尤其千里奔馬符可以讓人在水面上連續奔走百里而不沉沒千丈高崖也是一步就能越過。
哪怕對于普通世家子而言,這種法符也是逃命的最佳依仗。
陰雪歌仗著亂風步速度驚人,也不過是勉強和那大漢跑了個不相上下,他追在大漢身后數十丈的地方,死活再也無法靠近對方一步。
至于緊跟著陰雪歌追殺出來的陰家子弟,他們早就被丟開了不知道多遠。
四周都是平闊的原野,初夏季節,平野上草木豐美,阡陌之間禾苗翠綠,隨風飄來了各種果木花朵的香味。
順著田野間不過兩尺寬的小道,陰雪歌緊隨在那大漢身后,咬緊牙關緊追著他。
那大漢身上,有奇異的元氣波動。
四周的植被不斷的向陰雪歌發出歡喜的提醒,那元氣波動中蘊藏了充沛無比的青木能量。那要么是一株珍貴的靈草,要么是某種奇異的靈果。
不論是哪種,都對陰雪歌有大用。
他甚至可以放走這大漢和他背后的少年,但是那散發出青木能量波動的寶貝,一定要留下。
向前狂奔了數十里,沿途好幾個村莊被丟在了后方。村子里被驚動的家犬瘋狂的咆哮著,被驚擾的村人紛紛點起了燈火查看究竟。
遠遠的能夠聽到鍥而不舍的蹄聲,那是陰家的子弟循著家犬咆哮、燈火的指引,一直在后面緊追。
陰雪歌突然放聲大喝。
“逃不掉的。你能逃去哪里?你明知道是死路一條,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前方撒腿狂奔的大漢放聲大吼,聲音凄厲,猶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我不是赫伯家人,我只是他們雇傭的護衛。我只想帶著我的兒子離開赫伯家,為何一定要殺我?勾結邪魔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只是赫伯家的勾當。”
“是不是赫伯家的人,這由不得你說,也由不得我定。”
“如果你真不是赫伯家的人,何不停下腳步,去渭南城分辨清楚?”
“如果你真不是赫伯家的人,你只要略受懲戒,就可以安全離開。”
陰雪歌的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
元陸世界律法森嚴,森嚴得讓人絕望。赫伯家勾結上古邪魔的罪名太嚴重,嚴重到主堊權者為了避免麻煩,赫伯家真個是會雞犬不留,就連陰溝里的耗子都會被挖出來全部處死。
大漢就算是赫伯家的護衛,他也死定了。
“當我蠢么?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也追不上我,為何苦苦相逼?”
“不要逼我,我只是想要帶走我兒子,不要逼我!否則玉石俱焚!”
陰雪歌將長刀塞進儲物指環,反手握住雷鳴弓,將一支符文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狂奔時他微微瞄了一下大漢的后心,拉開箭矢,一箭向他小腿射了過去。
趴在大漢背上的少年突然回頭,明亮如星的雙眸望了一眼身后,聲音清脆的叫了起來。
“阿叔,暗箭!”
大漢身形一個急旋,向著一旁踉蹌了兩步。箭矢擦過他的小腿,帶起一條細細的血水,沒入了地面不見蹤影。
為了躲避箭矢,大漢脫離了田野間的小道,狼狽的踏進了一旁的農田中。
渭南郡乃齊州膏腴之地,這里的農田種植的都是水稻一類作物;渭南郡水土豐美,無數年來一代一代農夫辛勤耕耘照料,這里的田土都是最肥沃的黑土,而且土質厚重,粘性極大。
若是做慣了農活的農夫,他們自然有一套在農田中行走的法子,輕手輕腳不會被肥厚的黑土吸附。
但是大漢急速狂奔,又被箭矢逼得腳步大亂,饒是他雙腿上貼了千里奔馬符,有入水不沉的異能隨身,他用力過猛,依舊一腳狠狠的踏進了農田中。
‘啪嗒’一下,大漢大半條腿都陷入了黑泥里。
黑泥粘稠,吸力極大,大漢作為一個煉氣士,平日里都是養尊處優的,何曾遇到過這種狼狽?一條腿不受力,而且不斷向下沉,他立刻全身鼓蕩,全身肌肉一抖,另外一條腿狠狠往農田中一踏。
一聲巨響,好似一道天雷落在了農田中,大漢這么猛力一踏,松軟的田土當即爆開。數丈方圓內的黑泥紛紛炸上天空,大漢一腳在地上爆開了一個深有數丈的大坑。
怪叫一聲,大漢背著身后的少年狼狽的摔進了自己踏出來的大坑中。
不等大漢從大坑內跳起來,陰雪歌長嘯一聲,短刀帶起一道寒光激堊射而出,將這位最多氣通百脈,還沒踏入餐霞飲露境的大漢一道劈開了頭顱。
“少爺……”
大漢眉心一條血痕突然噴出大量鮮血,他艱難的轉過頭,苦澀的向身后背負的少年笑了笑。
“阿虎無能,護不得,少爺了。”
四周農田里粘稠的污水不斷向大坑內注入,很快大坑里就存了多半人深的泥水。
少年呆呆的站在大坑中,雙眸中淚如雨下,呆呆的看著眉心血水越涌越多的大漢。
“阿叔,虎叔,你……”
陰雪歌站在大坑邊緣,手持長弓,面色如常的看著大漢和少年。
這個生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應該是赫伯家的嫡系子弟。
大漢大吼大叫,說他只是想要帶著自己的兒子逃走。換成尋常人,或許就真的懶得繼續追殺他,讓他順利逃脫了。
畢竟大漢的修為不高,區區開辟竅穴的煉氣士,逃走一兩個,對一個世家而言不算什么。
大漢的如意算盤打得很不錯,奈何他身上那奇異的元氣波動,卻引來了陰雪歌的銜尾追殺。
換成其他陰家子弟,大漢仗著兩道千里奔馬符,也早早就逃走了。尋常陰家子弟的陰風步,根本追不上大漢。但是陰雪歌從九公主那里學來了亂風步法,這門秘術卻讓他的速度,恰恰追上了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