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回到了宣武門外的家里,整座原本死氣沉沉的文信侯府隨著主人的回歸立刻就變得生機勃勃。
三年沒有見到管家老廖了,自從云二踏進府門,老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云二,不論是端茶遞水還是伺候二少爺沐浴這樣的小事情,他都是親自過問。
諾大的云府除了一些當年栽下的小樹變大了一些之外,變化并不大,云二檢查了大哥的臥室和書房,現里面一塵不染,對老廖看家的能力大是贊賞。
瘸著腿的老廖見二少爺很滿意,也就笑著道:“二少爺,咱家的屋子每日都有人專門打掃,一日都不敢懈怠。
大公子,大夫人都是愛干凈的,如果老奴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哪有臉當這個管家啊。”
云二看著書房里多出來的好多書道:“我們不在的日子里蘇老三常來這里‘
“是的,二公子,蘇三公子最喜歡在大公子的書房里看兵書,隔三差五的總會在這里留宿。”
“我師父和花娘沒有來過?”
廖管家搖頭道:“沒有,花娘總是會去咱家的農莊,府邸里從不過來,她也很少進東京,笑林道長似乎不在東京,小的是下人,不敢問主人的事情。”
云二走出書房忽然問道:“郭家人來過嗎?”
老廖點點頭道:“親家舅公來過一次,就是看了一遍咱家的宅子,沒說多余的話,只說等大公子回來之后他會登門拜訪。”
云二笑道:“哪有讓長輩登門來拜訪我這個晚輩的,你去準備一份厚禮送去節度使府上。送上大哥的拜帖,就說我后日前去拜訪。”
老廖答應一聲,就匆匆的去準備禮物去了。
云二來到了自己的院子,那座巨大的黃河水域模型依舊矗立在那里,時隔三年。這座模型依舊完整無損,從高處引來的泉水流經獸頭,依舊沖刷在水車上,而水車一直在空轉。
可能是轉軸上少了油的緣故,總是咯吱吱的在響,云二從旁邊的桐油桶里倒出來一些桐油裝在油壺里。攀上高高的梯子給軸上添加桐油,很快,吱呀呀的聲音就消失了。
云二連上水車的擋板,水流沖刷在葉輪上嗎,很快就有水被引進了這條干涸很久的黃河里。
因為沒有在水里配沙子。這條河變得非常清澈,除了形狀有點像黃河,其余的一點都不像。
以前的時候云二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恨不能一晚上就長大成人,好去幫幫哥哥。
如今真的長大了,他反倒有些留戀自己的小時候,不管是在豆沙關吃苦的時候,還是在東京享福。大哥給了自己一個完美無缺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其實很多時候,云二都想管大哥喊一聲“爹爹”的。
爹爹這個詞對云二來說代表著保護,和包容。事實上這個詞也確實是這個意義,這兩點大哥都做的非常的好。
“璋兒,喊爹爹,喊爹爹。”秦國的聲音從底下傳過來。
云二低頭一看,現秦國懷里抱著自己的兒子,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臘肉也站在邊上。手里抱著云璋的小被子。
云二跳下高臺,從秦國手里接過兒子親了一口道:“你們今晚不是應該住在皇宮里嗎?怎么回來了?”
“璋兒認生。總是啼哭,太妃也沒有法子。怕孩子哭出毛病來,所以妾身和臘肉就回來了。
夫君您不知道,這孩子在路上還哭呢,可是進了家門立刻就不哭了,您看看,現在笑的多歡實。”
云二低頭寵溺的拿額頭碰碰自己沒牙傻笑的兒子,瞅著秦國道:“回來也好,皇宮那里的風水不好,我都不喜歡留在那里。”
“不是啊,皇宮的風水是天底下最好的,聽說當年太祖本來想選金陵成為國都的,后來就是因為舍不得這里的好風水所以才留在開封府不走的。”秦國出身皇家,自然不愿意聽到別人說皇宮不好。
云二騰出一只手在秦國的下巴上捏了一下道:“你知道什么,你以為皇家的建筑為什么都是高墻大院,連甬道都深的下人,其實這些就是為了給人營造一種畏懼感,有了畏懼感,權威感也就出來了,小孩子最是敏感,不喜歡那里也就順理成章了。”
“您總是有道理的,璋兒是你兒子,你說什么他都不會反對的。”秦國沒好氣的道。
云二攬過臘肉親了一口道:“我兒子自然是聽我的,我老婆也是要聽我的,不管是皇宮,還是文信侯府,只要過得舒坦就好。”
臘肉早就是人婦了,但是對云二當著秦國的面親昵還是有些不習慣,一張臉立刻就變成了紅布。
抱著小被子匆匆說一句我去準備晚飯,就跑的不見蹤影。
秦國撅著嘴道:“昨日才回京,家都沒回就去了皇宮,才會來您就忙著調戲臘肉。”
云二哈哈笑道:“我從富川接到你們,我們倆就躲在船艙里三天都沒出來,船老大他們一到晚上就全部躲在船頭不敢進船艙,這都成故事了,你還埋怨我。”
秦國的小臉也變得通紅,根本就不敢想自己度過的那三天荒唐的日子,扭著云二的胳膊道:“還不是你,害的我被別人笑話。”
“笑話什么,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一年多沒見了,相聚之后難免熱情一些,我剛剛聽說有個家伙和老婆敦倫一下就要一百年,我們比人家差遠了。”云二瞅著秦國股騰騰的胸口說著下流話,一邊還想動手動腳。
秦國攀住丈夫的肩膀小聲問道:“這些天都忘了問你了,你在外面就沒有一個女人?”
云二仔細想了一下道:“沒有,我一直守身如玉來著。怎么,你希望我多弄幾個女人回來?我聽說東京的青樓里多了好幾位才色雙絕的美人兒,蘇轍說帶我去見識一下,明天就去!”
“你敢!”秦國不由自主的尖叫起來。
云二笑著摸摸秦國的小臉道:“你怎么這么緊張?以前說這些話話的時候你都不怎么在乎的。”
秦國瞅瞅周圍沒人,就小聲的在云二耳邊說了一些悄悄話。
“什么?我大哥到底把隗明給禍禍了?”
秦國接連在云二肩膀上捶兩下道:“這是咱們家的私密,你就不能小聲點?被外人聽見了怎么得了。”
云二不在乎的道:“有什么不足與外人道的,既然我大哥要了隗明,就一定不會虧待她,該有的名分一定會給人家,躲躲藏藏的委屈女人可不是我們云家的做派。”
秦國撅著嘴道:“大哥當然是男子漢,自然不會虧待隗明,不但親自給孩子起了名字,還把咱家在滇西草原的產業全部都給了隗明,好多,好多錢呢。”
云二皺眉道:“你不喜歡?”
秦國搖頭道:“總覺得大哥心太軟,滇西草原對咱們家有用處,大哥這樣輕易地撒手不好,對女人不該這么好的。”
云二抬起秦國的小臉一字一句的道:“在這個家里,你永遠不要去質疑大哥做的決定,我不允許。
再者,大哥就算是把整個云家送給隗明,我也覺得不算什么事情,我們兄弟兩個剛從山里出來的時候,幾乎是光著屁股的。
了不起依舊回到那個狀態,那樣的話我說不定會更喜歡。秦國你記住,在這個家里永遠不要談錢,永遠都不要!”
秦國見云二的臉色很難看,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云二看著眼前的秦國嘆口氣道:“女人生了孩子之后難免會在心里生出別的想法來。這事我不怪你,是以前我沒有對你說明白。
這個家里的錢財都是大哥和大嫂賺的,他們愿意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別人沒有插話的余地。”
話說完之后云二見秦國在哭泣,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但是他沒有心情去多做解釋。
拖著秦國就去了云家的新庫房。
皮匠守在庫房門口的小房子里正在給自己瘸腿的兒子用藥水清洗腿,他的妻子則在小院子里晾曬衣服。
皮匠見云二過來了,起身準備施禮,云二抬手制止了,只是要皮匠把庫房打開就成。
皮匠按照云二的吩咐打開庫房之后,就守在門口,云二讓他繼續去給孩子擦藥,自己用火把點亮了庫房里的燈火……
“人參?這么大?”
“黑貂皮?”
“東珠?”
“金子?”
“這是什么?”
“沒奈何!銀子造的!一個八百斤。”
“九個?”
“還有一個送人了……”
“您說,這都是咱們的?這么多!”
“有點出息啊,好歹是一個公主,都是你的,我一點不要,老子就算是光屁股出去,給點時間還能弄來這么多……以后要是再敢在錢財上吱哩哇啦的,老子就抽你!”
“妾身再也不敢了……”
云二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秦國從庫房里拖出來,孩子都餓了,她竟然還把腦袋杵在裝東珠的袋子里不肯出來。
出門之后就死死地瞅著皮匠腰上的庫房鑰匙,如果不是云二把她夾在胳膊底下帶走,她說不定會張嘴問皮匠要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