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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兒,卻是一份面子上印著燙金十字架的請帖丟在朱濟世的書桌上。朱濟世抬頭一看,原來是瑪麗亞.克萊門蒂娜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了他的房間。
“怎么啦?杰森,怎么苦著個臉兒?”這個放蕩的公爵夫人笑咪咪地道:“是不是后悔沒有請路易.波拿巴陛下保媒?我可是有一大筆財產可以繼承的。”
朱濟世苦笑,將手中的一份文稿放下,“瑪麗亞,你知道我將來是要到東方去的。”他按著自己的腦門,仰頭靠在椅子上面。瑪麗亞走到朱濟世背后,伸出纖手,輕輕給他按摩起來。
“如果我娶了你,你會離開法國和我一起去香港嗎?而且到時候你是一名法國女公爵,香港則是英國人的地盤!”
瑪麗亞.克萊門蒂娜嗯了一聲,如果朱濟世看著她的俏臉兒,就會發現一種難以言表的失望表情。
“你不是向法國政府求助了嗎?難道就不擔心英國佬收回支持你的承諾?”
她思索了下,又道:“而且你在香港的大學不是要開設軍事學嗎?我想你應該知道全世界最好的陸軍軍官都是法國人吧?要不要請波拿巴家族幫幫忙?許多波拿巴分子可都是皇帝陛下的軍官。”
朱濟世一擺手,“軍事學還是要請英國軍官來教,那些皇帝陛下的軍官現在都是老頭子了吧?有些大概都脫離軍界二十多年了,還了解最新的陸軍戰術嗎?”
瑪麗亞輕笑,“杰森,你會需要法國將軍的,你現在還不知道普通軍官和將軍還有統帥的區別……英國人會幫你培訓連長、排長,但是光有這些人是對付不了真正的強敵的。而且我們波拿巴派的將軍,其實也不是那么落伍的,在過去的20年里,他們為埃及的阿里帕夏訓練出了一支真正的新式陸軍,還幫助阿里帕夏打敗了奧斯曼帝國蘇丹!我想你也會需要這樣一支新式陸軍的。”
朱濟世愣了一下,回頭看瑪麗亞,“瑪麗亞,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瑪麗亞.克萊門蒂娜沒有回答,而是蹙起了秀眉,思索著道:“杰森,我在羅馬的時候,教宗給我看了一份文件……可能是關于你的祖先。”
“我的祖先?”朱濟世愣了又愣。
“是的,羅馬教廷的檔案里面有記載。”瑪麗亞.克萊門蒂娜道:“你的祖先是一個名叫朱和坤的人,教名叫彼得。根據教廷秘密檔案的記載,他是在1662年由耶穌會士魯日滿帶到馬尼拉的,當時他剛滿2歲,據魯日滿報告,他是中國明朝皇太子朱慈煊的長子!還擁有一塊證明他身份的白色雕花石頭。”
說著瑪麗亞一伸手,打開了桌子上的請帖,里面的一張白紙上面,赫然就是一枚龍紋玉佩正反兩面的圖案,而且圖案上的玉佩,分明就是當日葉依人交給朱濟世的那塊!
“這這這……這不可能!”朱濟世忙站起身,走到衣架那里,從掛著的西服口袋里面摸出那個刻著“煊”字的羊脂玉佩,拿到桌子上面和那圖案比了又比,真的是一模一樣!
這下,瑪麗亞.克萊門蒂娜臉上的笑容更嬌艷了幾分,她忽然在朱濟世臉頰上吻一下,“杰森,原來你真的是中國明朝皇帝的后裔,真是太好了,這太好了,有了這個身份,不管在歐洲還是在東方,你一定會變成非常受人尊敬的人,你知道嗎,皇室成員在歐洲還是很吃香的……對了,教宗想邀請你去訪問羅馬,順便確認你的身份,我想這塊玉佩就足以證明你是明朝皇帝的后裔了!”
聽了瑪麗亞.克萊門蒂娜的這番話,朱濟世也只有長嘆一聲了。
賊老天!你到底想怎么樣?要自己反清復明?自己一個醫生怎么干得了這種事情?現在的日子多好,要錢有錢,要名譽有名譽,要爵位有爵位,要女人有女人,還造哪門子反?而且就算真要反清復明,也不能靠一塊石頭啊,您好歹也給支軍隊啊!
不過再怎么埋怨老天也得去見羅馬教皇,誰讓那老家伙是和上帝有點關系呢?在歐洲這里,相信上帝的人還是蠻多的,所以教皇和羅馬教廷最好還是別得罪為好。
而且這個時代的羅馬教廷還兼著世俗政權的功能,不像后世只有梵蒂岡那么屁大點兒的地方。眼下,包括整個羅馬城在內的亞平寧半島中部地區,都是羅馬教皇國的國土,而教皇國也是意大利八邦國之一!在過去的幾百年里,教皇一度是意大利統一的希望所在。
但是羅馬教廷背負著領導整個基督教世界這個不切實際的使命,所以注定了它不可能將全部精力放在意大利國內。不過到現在的1843年,教皇早就不是基督教世界的領袖,連教皇國本身也淪為奧地利帝國的附庸。
公元1843年10月11日。
兩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在一隊羅馬教皇國的雇傭兵的護送下,直奔羅馬城西北角的梵蒂岡高地而去。朱濟世便端坐在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廂之內,正撩起車窗簾子欣賞著羅馬的街景。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羅馬城,一百多年后在德國留學的時候,他并沒有到過羅馬,所以也無從比較兩者的差別。和同時代的歐洲大城市倫敦和巴黎相比,羅馬城卻顯得干凈、整潔和寬敞多了。這座城市應該是有下水道的,街道兩邊沒有積滿污水的臭水溝,垃圾和糞便也不太多,天空清澈碧藍,沒有任何工業污染的痕跡。
城市當中有許多雄偉精美的建筑,有些看上去陳舊而古老,似乎是古羅馬遺留下的產物。有些則精美的過了頭,建筑外墻上到處都是美輪美奐的雕塑,這些大都是屬于羅馬教廷的財產。
不過羅馬街道上面的行人卻過分少了一點,諾大的城市真的有些清冷,只看見一隊隊或是騎馬或是列隊步行的奧地利軍人走來走去,空氣當中似乎充滿了火藥味兒。
“瑪麗亞,燒炭黨人們又鬧事兒了?”朱濟世放下車窗簾子問身邊的瑪麗亞.克萊門蒂娜。
“唔,是的。”瑪麗亞.克萊門蒂娜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著朱濟世,扁了下嘴,“上個星期有人往教皇出巡的隊伍里丟了個炸彈!就是你發明的那種銨什么炸彈,當場就炸死炸傷十好幾人!杰森,你的這個發明真的不怎么樣……”
朱濟世聞言非常尷尬地笑了笑,“這個,這個不是炸彈不好,是丟炸彈的人不好,這個東西不能亂丟的,是吧?”
他不知道,歷史上各種各樣的炸藥被發明出來以后,就迅速被當時歐洲的無政府主義者、社會主義者們用到革命行動當中去了,炸死了不少大人物。后來孫中山的同盟會鬧反清革命的時候,又用自制炸彈來炸清朝的王公大臣。
而現在,提前出現的銨油炸藥當然被意大利的燒炭黨恐怖分子們高價買來到處亂扔了!在眼下這個勞動人民水深火熱的歐洲,發明出銨油炸彈這種簡便易造的爆炸物好像真的不是一件特別和諧的事情。
馬車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大功夫,忽然聽見馬匹低聲嘶鳴了幾下,然后馬車就嘎然而止了。
一個教皇國雇傭軍的軍官跑上來拉開車門,朱濟世當先一個就鉆出來車廂,接著又很紳士的將瑪麗亞.克萊門蒂娜攙了出來。然后才四下打量,發現自己的正前方是由一大堆羅馬式立柱構成的一個巨大城門式建筑物,頂部還有上帝和天使的雕像,門口肅立著數十名穿著紅黃藍采條服裝,手持古代長矛、腰間佩劍,身材高大魁梧的教皇衛隊士兵。還有幾個身穿紅衣的老者站立在門內,表情嚴肅而莊重地看著朱濟世和瑪麗亞.克萊門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