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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州島,牧馬城。
濟州島位于朝鮮半島、日本列島和中國大陸之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歷史上曾經是個獨立的小國耽羅國的所在,該國在公元1105年被高麗所滅。但是到了1273年,該島又被蒙元所占領,劃入了蒙元版圖,直到蒙元滅亡幾十年后,島上的元朝官員才向朝鮮投降。而到了公元1848年冬,這個被朝鮮統治了四百多年的島嶼,卻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落入了大明之手,占領濟州島的是崔阿圃、沙吳仔所指揮的水師。不過兩人對這個孤懸海外的“荒島”沒有太大興趣,擄掠一番之后,就轉手交給了大明朝廷用來養馬了。
這座島嶼的氣候條件適宜牧馬,歷史上蒙元就在這里設“牧馬府”,時至今日,島上還有少量人工飼養的馬群存在,都是供應朝鮮軍隊所用的。而大明陸軍部接管了濟州島后,就在島上靠近漢拿山的地方修筑了一座星堡,取名“牧馬城”,還運來上千匹采購自印度和奧斯曼帝國的良種馬飼養在漢拿山山腳下,還專門雇了不少善于飼養軍馬的印度錫克族人。
而這座牧馬城,現在就成了跨海親征的朱大天子的行在。就在牧馬城內一座小小的官衙之內,朱濟世正高坐在一張御座之上,低頭看著跪坐在自己對面,正如泣如訴哀求自己的一個朝鮮老太婆。
“大皇帝陛下……之前的過錯都是趙妃一黨所為,臣妾一直苦勸趙氏絕交韃虜而遵奉大明,可是趙妃一黨卻一意孤行。愚忠韃虜。以致朝鮮一國為韃虜所竊據。兩千萬臣民淪為奴仆。如果大皇帝愿意發兵替朝鮮驅除韃虜,我朝鮮一國情愿內附……”
朱濟世認真地聽著,臉上卻全無半點表情。實際上他根本聽不懂這個姓金的朝鮮女人在說什么,他也不懂朝鮮話啊。
不過這個女人的身份和來意他已經知道了,她是已故朝鮮純祖大王的王妃,眼下朝鮮國王李奐的祖母。也就是眼下朝鮮兩大勢道之一的安東金氏的總后臺。在奕欣的八旗兵開進朝鮮的時候,手握兵權的安東金氏不敢抵抗,而是保著身為大王大妃的金氏一路南逃。跑到了朝鮮半島西南端的武珍郡,同時遣使向江華島和應天府求援。聽說大明天子跨海親征到了濟州島。這位金大妃更是在哥哥兵曹判書金左根的陪同下,親自到濟州島覲見朱濟世。還提出了用“內附”為條件,換取朱明的援助。
而同樣的條件,在昔日壬辰之役時,就曾經向大明朝廷提出過。不過朱濟世也知道,所謂“內附”不過是說說而已,等到朱明幫他們復了國,保管忘得一干二凈。
金大妃的話剛說完,她身后跪著的金左根就用生硬的中文大聲道:“大皇帝陛下。大王大妃所言,句句都是我朝鮮萬民之肺腑。望大皇帝解救冇我朝鮮千萬庶黎于倒懸。”
朱濟世聞言卻微微一笑:“朝鮮想要內附大明是嗎?這個很好嘛,只是朝鮮內附之后,你們安東金氏還有豐城趙氏怎么辦?都到我大明朝廷來做官?”
“這個……微臣自當竭誠效忠大皇帝陛下。”金左根心里面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個大明天子好像把自己提出的內附當真了!這可怎么辦啊?朝鮮真要內附成了明朝的一個省,安東金氏怎么辦?難不成真給大明皇帝去當官?大明皇帝真能把安東金氏當回事兒?
而且朝鮮成為獨立之國已經上千年了,這國祚怎么都不能斷絕在自己這一代吧?
看到金左根的臉色陰晴不定,朱濟世冷哼了一聲:“金左根,當著孤王的面是不可妄語的,朝鮮如真心內你附爾就說內附,孤王當以侯爵之位相待,若朝鮮還是維持獨立之國,就不要用內附來欺瞞孤王,否則就是欺君了!”
金左根臉一下漲得通紅:“微臣……微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不愿內附,也罷,那就說說你們打算用什么條件換取我大明的援兵吧。”
金左根一時語塞,這大明天子果是商人出身,居然在和自己討價還價,他思索半晌才艱難擠出了一句話兒。
“朝鮮愿籌集百萬金珠以謝皇帝陛下厚恩。”
朱濟世嗤地一笑:“一百萬?兵費都不夠…….孤王這次出動用了兩個軍外加一支艦隊,兵費起碼五百萬。金左根,你不能讓孤王做虧本買賣吧?”
果然在談生意!堂堂天朝上國居然有這樣的皇帝,看來中華禮儀之邦終究是禮崩樂壞了。這儒門正宗,還得看朝鮮!想到這里,金左根心里面就升起了一絲傲然。
“皇上,朝鮮雖國小民貧,但也有三千里江山,2000萬子民,若為滿清所有,滿清之勢必強,陛下的復遼大業可就要困難許多了。”金左根面色鄭重地道,“而且陛下滅滿復遼之后,朝鮮之國也將光復,恢復朝鮮,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
朱濟世看著這個烏紗蟒袍打扮的朝鮮老頭,笑了笑道:“順水人情……算你說的有理,那么你們也給孤王一個順水人情如何?聽說朝鮮國王李奐無后,又身患惡疾,將要不治而亡。李奐一死,李朝就該斷絕了吧?”
金左根一愣:“皇上,李朝庶流頗多……”
“一些破落戶而已,日子過得比你們安東金氏還不如,如何可以做一國之君?”朱濟世擺擺手,笑道,“金左根,你可知道西洋有共君之國嗎?”。
“共君之國?”
“就是兩個或幾個國家共有一位君主,而此二國或數國又各自保持獨立狀態。”
金左根心下一沉,試探著道:“皇上的意思是……”
朱濟世笑道:“內附就免了,但是這些朝鮮國王,孤王倒想做一做,不知道能不能行?”
金左根只是僵坐,一言不發。朱家天子居然心血來潮要做朝鮮之君!雖然朝鮮的藩國地位還在,但是……
朱濟世見金左根不說話,便放沉了語氣道:“朝鮮本就是我大明藩屬,藩屬王室斷絕,孤王以宗主之君兼任藩國之王,于情于理有哪點說不過去?”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又放緩了些語氣:“孤王兼攝朝鮮之君對你們朝鮮,對安東金氏也是有好處的。這些年西洋列強都在窺視朝鮮,法國軍艦還以朝鮮鎮壓天主教徒為名,攜帶法國國王國書前來,英國軍艦薩馬朗號還侵犯朝鮮近海進行測量。如果沒有孤王的保護,你們朝鮮的國門早晚要被西洋列強敲開,到時候朝鮮說不定就是列強的殖民地了。如果孤王當了朝鮮國王,試問天下還有誰能敲開你們朝鮮的國門?”
金左根還是一言不發,大廳之內,空氣慢慢繃緊,正在相對無言的時候兒,外面守候的秘書官潘祖蔭突然急步走進了,輕聲稟報:“陛下,剛剛收到消息,朝鮮國王李奐已經病逝,清韃恭親王預備立興宣君李昰應為朝鮮國王。”
“興宣君?此人如何?”朱濟世笑問道。
金左根卻臉色一凝,興宣君是李氏王族當中一個才具尚可的人物,從宗法繼承關系上說,是朝鮮英祖的后代,是和朝鮮王室嫡系最親近者。而且這個李昰應今年已經29歲,兒女都生了一大堆。冇如果讓他當了朝鮮國王,安東金氏的大王大妃根本不可能垂簾聽政。另外,這個李昰應同安東金氏的宿敵壤趙氏關系密切,他要是坐穩了朝鮮王位,這安東金氏的末日大概就要到來了!
想到這里,金左根慢慢,慢慢的跪伏下了身子,將頭在地板上面輕輕一碰:“陛下若能兼朝鮮之君,實乃朝鮮兩千萬臣民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