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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戶,映在那張嬌艷而不失端莊的臉龐上,泛著一層朦朧的金色。羅香菊一邊著姐姐梳理長發,一邊看著鏡中的美人兒,嘴角兒翹翹,念念有詞道:“姐姐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王上要是見了姐姐現在的模樣,保管連魂都丟了……”
羅香梅微微一笑,望著鏡中的嬌顏道:“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
她撫上臉頰,柳眉間帶出了淡淡的憂色:“王上長于西洋,西洋的艷麗女子才是他所好者。那瑪麗亞.克萊門蒂娜的顏色可不亞于我們姐妹……而且她是才貌雙全,又能和王上說到一塊兒,想到一塊兒去,如果王上不是還想著恢復大明祖宗基業,大概會娶瑪麗亞為妻的吧?”
單以美色而論,羅香梅倒不懼瑪麗亞.克萊門蒂娜這個競爭者,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和朱濟世之間隔著一層難以戳破的膜,即使久別重逢也沒有幾句話好說。而朱濟世和瑪麗亞.克萊門蒂娜卻很能談到一塊兒。昨天晚飯的時候,兩個人就用德語聊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發出爽朗地笑聲。吃完晚飯,朱濟世就拉著瑪麗亞去了自己的臥房!似乎瑪麗亞才是正室,自己卻是個小妾一樣!
羅香菊哼哼道:“一個千人騎萬人睡的狐媚貨色怎么能和姐姐比?”
羅香梅認真道:“瑪麗亞是有些艷名,但不是什么千人騎萬人睡的貨色,只是歐洲上層社會的風氣便是如此……而且王上在歐洲時地位、財富遠比不上她。她那時就肯委身侍奉。許以婚姻。又資助錢財,這份情誼王上又如何能忘記?”
羅香菊點點頭:“王上是念舊情的。”
長發梳成一個倚在后腦的墜髻,又插上一根鑲了珍珠的金簪,就算梳妝好了,羅香梅拍拍妹妹道:“走吧,我們去向王上請安。”
“請……安?姐姐,宮里面沒有這個規矩。”
朱濟世的后宮里面好像真沒有什么規矩,根本不像是個皇宮。頂多是大戶人家的宅子,而且還是那種一點規矩沒有的暴發戶的宅子。
“規矩是人立的,王上不管后宮的規矩是應該的,但是我這個王后不管就不對了。”羅香梅淡淡地道,“過去天下之事為定,大明后宮的規矩松一點還沒什么。可是現在眼看大明江山就要恢復,王上很快就是皇上了,能不將一點規矩?現在這樣,宮里面沒有上下尊卑,后宮妃子光明正大的參與朝政。管轄近衛軍,自古以來哪里有這樣的后宮?再不管管。將來還了得?”
羅香菊心說,怪不得姐姐一回來就拉著姐妹們去給朱大天子磕頭,原來是想在后宮立規矩。可是這朱皇帝擺明了不喜歡后宮弄得跟朝堂一樣,姐姐要立規矩豈不是和朱皇帝對著干?萬一觸怒了君王,會不會被打入冷宮啊?
“妹子,咱們都是江湖兒女,自然也不喜歡他們士大夫的那一套規矩,如果嫁給尋常男子,也不會由夫家用倫理綱常拘束著。可我們現在進了帝王之家,還是為后為妃,執掌六宮,母儀天下。所以就不得不講規矩了,夫為妻綱,妻為妾綱,長幼有序,嫡庶有別……這些都是一定要講的!”
聽到這里,羅香菊哪里還不明白。夫為妻綱是為了妻為妾綱,而妻為妾綱,又是為了后面的嫡庶有序!
姐妹倆正談話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人求見,來的是常淑貞,小丫頭這一年多來都和朱濟世一家生活在一塊兒,很是隨便,只是見了羅香梅有些拘束,低聲細語地稟報道:“兩位娘娘,王上和瑪麗亞娘娘、杜蘭夫人一起去瑪麗亞堡了,讓兩位娘娘和宮里面的其他娘娘一塊兒過去。”
“瑪麗亞堡?”羅香梅看看妹妹。
“是王上下令修建的一個西式城堡離宮,在紫金山西北麓,非常幽靜……”
“是送給瑪麗亞的?”羅香梅的秀眉蹙得更緊了,沉默半晌,才吩咐常淑貞道,“去告訴王上,本宮旅途勞頓,想休息一日,明天再去瑪麗亞堡,菊妃也要留下陪本宮。”
見常淑貞離開,羅香梅才低聲問妹妹道:“上書房總師傅是誰?”
“還……還沒有,幾位王子、公主還小。”
羅香梅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差人去請左丞相入宮覲見吧……就說本宮想同他商量給幾位王子開蒙的事情。”
朱濟世現在已經有三個兒子,兩位公主了。年紀最大的是長子朱國杰,不過3周歲多一點,現在就開蒙顯然早了一些。而且因為王子開蒙的事情召見丞相好像也有點不大合適,不過羅香菊哪里敢拂逆姐姐的意思,只得讓心腹女官去請左宗棠了。
此時此刻,朱濟世正在前往瑪麗亞堡的路上。和他共乘一輛馬車的除了瑪麗亞.克萊門蒂娜、杜蘭夫人之外,還有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弗里德里希,你知道嗎,當我在向中國的封建傳統妥協的時候,中國封建體系的維護者們,其實也在向我妥協。正是這種相互的妥協,才讓中國的這場資產階級革命取得了成功。”
大概是身邊有了一個可以視作知己的女人,朱濟世的心情出奇的好,和恩格斯聊了一路,看不出兩人是代表兩個敵對階級的死敵,倒仿佛是一對多年未見的知心朋友。
瑪麗亞.克萊門蒂娜也微笑道:“中國是一個具有濃重封建傳統的古國,用我們那兒的話來說,不久之前中國還處于黑暗的中世紀,恩格斯先生,如果把您送去羅馬教廷可以隨便燒人的中世紀,您能做些什么?宣揚您的《gcd宣言》,然后大叫大嚷地反對上帝?”
恩格斯笑著回應道:“這樣我會很快變成烤肉的……不過,在中國卻有人成功推動了一場旨在平分土地,并且由國家用比較科學的方法組織大規模農業生產和工業生產的革命。至少從他們公布的《天朝田畝制度》的條文來看,是這樣的。”
“你覺得他們會成功?”朱濟世笑吟吟地反問。
“不,我不認為他們能成功。”恩格斯嘆了口氣道,“我想他們也和我們在1848年所犯下的錯誤一樣,提出了過于進步而無法實現的要求。但我還是想去見識一下太平天國,見見那些提出《天朝田畝制度》的天才的農民領袖。”
“沒有問題,這個忙我能幫。”朱濟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太平天國的天王洪秀全曾經向我討要西洋美人,這次劉鵬從伊斯坦布爾購得了十幾個各色美女,馬上就要送去天京洛陽,你可以和我的使者一同前往,到時候一定能見到太平天國的領袖。雖然洪秀全不一定肯見你,但是馮云山、洪仁玕都讀過你的書,一定想見一見你這位西方賢者的。不過我也有兩個要求。”
“兩個要求?”恩格斯看著朱濟世,等著下文。
“一是擔任鴻儒院院士;二是擔任應天濟世大學西方哲學和歷史學教授,講古希臘、古羅馬的哲學,西方中世紀的哲學和近代的哲學思想統統介紹給中國學生。”
“這樣啊……”恩格斯思索了一下,追問道:“為什么是我呢?杰森,我想你請得起比我更好的西方哲學家吧?”
比恩格斯更好的哲學家?朱濟世嗤地一笑,認真地道:“弗里德里希,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是整個東亞聞名的西方大賢嗎?在我的政府里面,如果誰連你的《泰西兵略》、《泰西政略》都沒有讀過,一定會被人當成才從鄉下出來的土包子。所以你來講西方哲學一定會引起許多人的注意,一定會有很多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