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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陣密集的排槍聲傳來,楊秀清神色憂慮的看著前方硝煙中的混亂局面,旁邊的李開芳過來低聲道:“東王殿下,明軍的洋槍比咱們厲害,還是出動馬隊沖一陣吧。”
楊秀清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雖然前線硝煙彌漫,但他還是聽出來明軍的洋槍比自己這邊厲害。他們的槍聲又脆又響,太平軍的槍聲有辛悶。現在入耳的槍聲當中,清脆的聲響占了三分之二,沉悶的槍聲卻只有三分之一。明軍出動的人數只及自己派出的一半,火力卻足足強了一倍！在看自己的左翼,明軍又開始放該死的火箭了！一個個大火球不斷騰起,看著真是氣勢驚人。右翼倒是安靜,明軍的左翼也看似空虛,但是楊秀清卻覺得那里面好像有什么怪獸張大了嘴在等獵物上鉤！
這獵物或許就是右翼的馬隊！
李開芳看著楊秀清不說話,試探著問道:“東王,咱們是否把輕步兵撤回來,讓炮隊也退到步隊后面”
楊秀清從牙縫當中擠出一句話道:“讓洋槍前后兩軍上去！”
李開芳驚異地道:“東王要攻明軍正面”
“明軍的馬隊集中在右翼,還有火箭助威,咱們不能從那里打過去,明軍的左翼雖然示弱,但是必然有詐……朱妖頭還是善于用兵的,不會擺那么大個空門給我們闖,所以唯一的機會就在中路。”
“那屬下親自帶隊沖鋒！”李開芳想了想又道,“是不是要讓炮隊向前”
“不必了,炮隊一動朱濟世肯定警覺。”楊秀清咬咬牙道。“我就是要打明軍一個措手不及,勇王,用方陣隊形沖擊,趁著前面硝煙還沒有散開趕緊沖。不要打鼓也不要吶喊,要悄悄接近,然后猛沖上去……我估計明軍的那2000人不敢和你們打近戰,一定會后退。你們就尾隨而上,沖他們的炮陣,然后我就揮全軍猛攻和他們拼了！”
就在雞黍鎮以南的激戰愈演愈烈的時候,在離開雞黍鎮大約30里開外的司馬鎮附近,明軍的近衛騎兵和太平軍的四個馬軍也終于遭遇在了一起。由于雙方都趕了不少路,所以遭遇之后并沒有立即發動進攻,而是隔著五六里地對峙著蓄馬力。
張樂行穩穩站立在一匹蒙古馬的馬鞍上面,舉著望遠鏡遙望著明軍馬隊的方陣,嘴里一陣陣吸著涼氣兒。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騎兵也可以列出這樣嚴整的陣型。好幾千騎排成緊密的隊形。不見絲毫散亂——張樂行知道這不是能夠輕易做到的。不過不知道要怎么訓練才能讓騎兵馬隊排出刀切斧鑿般的隊列。
他更沒有想到過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高大健壯的戰馬,而且數量還那樣的多！那些明軍騎兵胯下的戰馬,每一匹都猶如傳說中的赤兔馬那般雄健。這種千金難求的良駒,居然一次出現了好幾千匹！
這個赤兔馬什么時候變成大白菜了
“叔。他們的馬可真好看啊,什么時候我能有一匹就好了。”
張樂行剛坐回到馬上,他的族侄張宗禹就笑嘻嘻地靠了上來請戰了,“不如頭陣就我來吧,也給叔牽幾匹好馬過來。”
張樂行白了侄子一眼:“孝子一邊呆著去,有沒有眼力架子啊這次的點子不是一般扎手,還搶人家的馬……別把命丟在這荒郊野外就不錯了！”
張宗禹一怔:“叔,您咋整這種喪氣話咱們有三萬五六人,他們就五六千,六個打一個還能不贏”
“要不是六個打一個我早走了！”張樂行摸著胡子道,“你看看人家的隊形,人家的馬,人家的家伙什,哪樣不比咱們強得多啊……要是咱只有人家三倍的兵,也是必輸！”
“可咱們到底有他們六倍的兵,而且咱們的人都是有功夫的,真打起來未必就輸他們……他們不就是馬好點,隊伍整齊點嘛,打仗又不比排隊。”
張宗禹說話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馬軍前軍軍帥侯士維,后軍軍帥韓老萬策馬而來,他們沖張樂行抱了抱拳,侯士維道:“老樂,點子扎手,咱們怎么打你放個話吧。”
韓老萬也道:“明軍的馬隊瞧著就是沖陣的重騎,咱們的輕騎可不是對手,不如且退,領著他們兜圈子。”
“退不走的,狼子(韓老萬綽號),你瞧瞧人家的馬,都是赤兔、汗血,咱們的馬能跑得過人家”張樂行指了一下對面明軍的騎兵方陣,又道,“而且東王正在雞黍鎮和朱濟世決戰,咱們要是走了,這支明軍馬隊到了雞黍鎮,咱們太平天國的天下就沒了。”
“不就是一個侯嘛,東王給的了,朱家天子就給不了”侯士維用粗豪的大嗓門道,“朱家天子可是咱們淮上老鄉(朱濟世雖然是地道的廣東人,不過原籍得隨朱元璋),素來看重淮人,苗沛霖、李鴻章、李文安不都高官顯爵做起來了”
張樂行微微皺眉,他知道捻黨之中有很多人暗通朱明,特別是苗沛霖和捻黨的許多高層都是淮北同鄉,是有多渠道可以聯絡上的。而且往日捻軍的五個總旗主只有自己封了王,其余四個都是侯,這一個侯,朱濟世的確能給。
張樂行頓了片刻道:“朱家的侯可就是養起來享清福了……一所宅子,兩三千畝地而已,哪里像現在這么擁萬騎,走四方那么快活而且咱們下面還有不少弟兄,都是吃慣用慣的,又沒有什么大本事,到了朱家那里還能有好日子過咱們跑江湖闖天下的,最要緊就是不能忘了兄弟,老侯,狼子,你們說是不是啊”
看到侯士維和韓老萬不言語,張樂行又道:“老侯,狼子,東王待咱們不薄,咱們為人也不能太沒義氣,這一仗總要打好的,真不行,大家再去投朱家,頂多不要侯爵當個伯爵……咱們都是滅滿興漢為大明列祖列宗報仇的功臣,總有一口安生飯吃的。”
侯士維和韓老萬互相看了一眼,朱明對太平軍的政策他們這個層次的人都知道,并不是趕盡殺絕,但也不會真的重用,而是養起來管起來,自由自在的舒服日子可就一去不回了,將來就是閉門不出享清福罷了。
“那就打吧！”侯士維看了看遠處的明軍騎兵大陣,吸了口氣,“不過頭陣我可來不了。”
韓老萬也道:“我也不打頭陣。”
張樂行沉默了片刻道:“也別分頭陣二陣了,一起上吧。老侯你打他們左翼,我打中間,狼子打他們的右翼……不過沖是沖不過他們的,就得靠人多纏著他們打肉搏,所以甭管他們把咱們哪一路沖垮了,另外兩路都不許退,一定得沖上去打亂戰,”
“好,就這么打！”侯士維和韓老萬想了想,都同意了張樂行的法子,輕騎和重騎比沖擊那是在找死,不過正打成一團那還是要靠人多靠功夫硬,所以三路同時進擊,頂天就是讓明軍精騎沖垮一路,然后就能肉搏了。只要能肉搏,6個打1個還怕不贏
侯士維和韓老萬領了軍令走了以后,張樂行卻把侄子喚到身邊,壓低聲音道:“待會兒你本部1000人馬看遠遠看著就行,苗頭不對就去給東王報信……咱們的家人都在北京,怎么都不能對不起東王的,知道了嗎”
張宗禹的面色沉重起來:“叔,不至于如此吧,咱們可是6個打他們1個。”
張樂行搖搖頭:“我是不放心侯士維和韓老萬……就怕他們到時候不肯拼,這一次得拼了才會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