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爾河畔,克孜勒奧爾達要塞城東,俄清聯軍大營。
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是地處中亞的錫爾河畔,一到晚上卻仍是寒風凜冽。一陣強勁的北風吹開hòuhòu的帳氈,涌入一定位于大營中央的巨大帳篷,干冷的氣流帶著刺骨寒意,而帳內的氣氛卻如同烈火爆燃一般。
一名身姿彪悍的俄軍中將正在大叫大嚷:“總督大人,不能再做拖延了,如果拖到太平軍占領費爾干納盆地之后,俄國在中亞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中將先生。”另一名身材稍有些消瘦的俄軍少將站起身,打斷這位俄軍中將說道:“高加索、克里米亞和巴爾干戰場的經驗表明,目前戰場的優勢屬于防御一方。如果明軍在巴爾喀什湖南岸布防,我們將很難突破他們的防線取得勝利。”
“不,我不認為中國人會躲在鐵絲網和壕溝后面堅守,如果我們出現在巴爾喀什湖以西,他們一定會離開防線尋求決戰。因為他們不知道有俄國援兵抵達。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扭轉不利局面的機會!”
主張盡快尋求決戰的俄軍中將是俄軍第12軍軍長亞歷山大.彼得羅維奇.伊格季納耶夫。他是去年夏季帶領12軍加入中亞戰場的。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和明軍或太平軍大戰一場的機會。而持反對意見的是剛剛從高加索趕來的俄軍第15軍代理軍長彼得.彼得羅維奇.霍爾瓦特少將。他所在的軍中去年秋天對土耳其軍隊的進攻作戰中損失慘重,連原來的軍長都被土耳其狙擊手用米涅式步槍打死了。正是因為去年夏季、秋季,在西部三個戰場上采取鐵絲網蹲坑流戰法的各方都取得勝利。而采取人海突擊進攻的一方都死傷慘重。所以這位霍爾瓦特少將不大愿意主動出擊。
“現在最好的戰術就是以陣地防守對敵。我們可以沿錫爾東下。奪回塔什干。再以有力一部封堵住費爾干納盆地的出口。然后等待明軍南下來為太平軍解圍。”
“亞歷山大.彼得羅維奇,你覺得彼得.彼得羅維奇的計劃可行嗎?”坐在上首的聯軍主帥,奧倫堡總督彼得羅夫斯基也有點拿不定主意,看著伊格季納耶夫問道。
“計劃得很好,坐著等敵人來進攻。”伊格季納耶夫沉著臉道:“要是敵人不來呢?如果我是明軍草原軍團的司令官就不會出動……七河之地已經到手,源源不斷的蒙古移民正在遷移過來,而且他們還在伊犁河邊開墾耕地。到了明年春天,七河之地的中國人說不定會超過100萬!而太平天國也會完全控制費爾干納盆地。到時候我們除了灰溜溜的離開中亞。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帳中一時安靜下來,鐵絲網蹲坑流是很好很安全的戰術,但是眼下的俄軍卻玩不了。因為現在有八個甚至冇是九個國家在群毆俄國,俄國只能用迅速而主動的戰術打破圍攻,而不是等著敵人用鐵絲網和壕溝把自己團團包圍,這樣他們靠拖也把俄國給拖垮了。
彼得羅夫斯基重重呼了口氣,沉吟道:“如果我們出現在巴爾喀什湖以西,敵人也未必會離開他們的防線……”
“會,一定會的!”伊格季納耶夫道,“他們不知道我們有援兵……10萬打8萬。這不是個天賜的良機嗎?”
參加這次軍事會議的主要是俄軍將領,不過也有西清方面的代表。惠親王綿愉就帶著通事坐在角落里的一把交椅上,聽到通事轉述的俄軍將領們的談話,他忽然低聲對通事道:“告訴俄國人,就說我有辦法讓明軍離開老營到草原上和咱們決戰,不過得讓咱西清軍單獨行動去當誘餌……”繡著團龍和日月圖案的船帆幾乎遮蔽了整條胡格利河,就在中亞戰場還被初春的寒風所覆蓋的時候,出訪的大明皇帝已經抵達了酷熱難當的加爾各答,這里是英屬印度總督府和印度貿易公司的總部所在,也是整個南亞最大最繁榮的都會。
靠近加爾各答市區一側的胡格利河岸邊,都是連排的碼頭,每一座碼頭上都停泊著正在裝卸貨物的商船,纏頭的印度阿三都是一身短打,甚至上身精赤,在烈日之下一身油汗,或抬或扛,忙碌地搬運著大包大包的貨物。其中多半是運往中國的棉花。
自從大明帝國取得全中國的統治權后,中印之間的鴉片貿易算是壽終正寢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中印間的棉花貿易。現在中國的紡織工業正在迅速發展,上海、廣州、南京三座城市里面,各種各樣的紡織廠如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其中大半是棉紡織工廠,原料半是中國自產,半是來自印度——特別是廣州府的紡織廠所用的棉花,幾乎都來自印度。
除了輸往中國的棉花,運往歐洲的茶葉也是印度眼下的又一大貿易輸出品。早在19世紀初,英國殖民者就一直想要在印度種植茶葉,還想方設法從中國取得了茶樹苗移栽到印度,不過都不大成功。直到反清復明戰爭初期,朱濟世為了在國內推行禁煙政策,而將真正優質的茶樹苗和經驗豐富的茶農提供給了英國,才使得印度茶葉提前興起——不過出乎朱濟世預料的是,中國茶葉種植并沒有因此受什么打擊,反而比反清復明戰爭之前更加興盛了。因為大量移居南洋、東北、美洲和澳洲的中國人都有喝茶的傳統,而且也有不亞于英國勞動人民的購買力,他們可不會去喝印度阿三種出來的茶葉。
馬蒂爾德號和明子號將要停靠的是英國印度艦隊的碼頭,那里自然早就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都是印度貿易公司的雇傭軍。還有一個由白人組成的步兵營,在碼頭上列出了方陣,作為儀仗隊準備接受大明皇帝的檢閱。
印度總督府的官員和印度莫臥兒王朝的幾個大臣,已經在碼頭上面恭候多時了。原本在朱皇帝的西行訪問計劃中,印度純屬路過,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印度阿三名義上的皇上巴哈杜爾.沙二世卻以皇帝的名義,向朱濟世發出了邀請,還親自抵達加爾各答,準備和朱皇帝來一次“皇帝之間的親切會面”。
“皇上,這個巴哈杜爾.沙二世皇帝一直都是很仰慕您的,據說在他的皇宮紅堡里面,還有您的大幅畫像。您所著的所有書籍,他都反復閱讀過,不少內容還能背誦。另外,這位印度皇帝對英國總督戴賀胥的“喪失全利論,對英國極為不滿。因為根據這一理論,印度王公死后如無直系后嗣,他們的領地和年金就要收歸英國東印度公司所用。巴哈杜爾.沙二世的太子在去年病逝,而英國總督戴賀胥卻不同意巴哈杜爾.沙另立的繼承人在其死后稱帝,皇室成員也要從紅堡遷出,皇室年金則要從每月10萬盧比縮減至1.5萬盧比……”
馬蒂爾德號上,正在向朱濟世介紹印度情況的是外交部侍郎翁同龢,他到底跟著朱皇帝多年,已經真正睜開眼睛看世界了。在皇帝決定出訪之時,他就下令給大明駐沿途各國的外交機構,將各國的最新的情況報到了外交部,他都冇牢牢記下了,所以現在能在皇帝面前好好顯示一下自己的才華。一邊說著這些話,翁大侍郎還在心里琢磨,這位吃著碗里看著盆里想著鍋里的大明皇帝,對富得流油的印度,不會沒有一點企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