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皇村。
曾國藩在一個年輕的旗人女農奴的伺候下穿上了紅袍子——這個旗人女農奴原來也是親貴的女兒,名叫巧兒,這當然是曾國藩給她起的使喚名字,至于原來的名字,不提也罷。如果不是滿清覆滅,以巧兒她的姿色(還能看兩眼)和出身,現在不是宮里的貴人,就是親王家的福晉側福晉,曾剃頭見了她都要叩頭請安的。
不過現在卻成了伺候曾國藩的農奴。而本來該當奴才的曾國藩在彼得堡的身份是“俘虜”。不過不是一般的俘虜,而是高級俘虜,根據歐洲慣例,是可以享受貴族待遇的。而且俄國人已經打聽到曾國藩是大明朝廷最強大派閥的首領之一,將來回國以后不是大臣就是總督,因而還存著交好的心思。
所以他就被安置在了風景秀麗的彼得堡皇村內一所豪華莊園內,也不用像蘇武那樣放羊,每個月都能從沙俄當局那里領到幾十個金盧布的零花錢,最近因為通貨膨脹還漲到了100個金盧布(也不知道通貨膨脹和黃金有什么關系?)。至于日常的住宿飲食,都由沙俄皇室直接買單。衣食倒真是無憂,就是有點煩悶。現在傳來的消息倒是不錯,戰爭就快結束了,而且是大明大獲全勝,自己回國的日子不遠了,只是自己正二品的大官,還能不能回來就不知道了。自己畢竟是被俘以后不肯死節……
“父親大人,您叫我?”一個脆生生的童音響了起來。這是曾國藩的養子曾景仁,又叫卓景仁。現在在彼得堡皇村的一所小學念三年級。已經能流利使用俄語。所以曾國藩出門的時候都會帶上他。
“巧兒。去和梅厄管家說一下,我去皇村教堂做禮拜。”曾國藩說著話就拉著曾景仁的手往外走去。當然,他不是東正教徒,做禮拜什么的不過是個出去轉轉的借口,身為一名俘虜,雖然生活待遇不錯,但還是沒有多少自由。好在俄國人篤信上帝,即便是俘虜。也有資格去做禮拜向上帝禱告的。
另外,曾國藩很喜歡那所和皇村教堂連接在一起的皇村中學,那所中學據說是全歐洲最好的(俄國人說的),曾經出過不少科學家和大文豪。有個普希金的大詩人也曾是皇村中學的學生,曾國藩讓曾景仁翻譯了幾首普希金的詩歌,雖然不是中國詩歌的形式,但也別有一番韻味。這位曾大蘇武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要一直呆在俄國,就想辦法讓曾景仁去讀皇村中學,以后再去讀大學。不過不要像朱皇帝那樣做什么科學家,而是要多學一點歐洲人的文化思想。將來一定有大用的……
曾國藩牽著曾景仁就出了自己居住的莊園,他左右四下看看,一個俄國暗探局派來監視他的探子摘下禮帽給他打了個招呼,他也笑著點頭回禮。然后曾國藩就冇大搖大擺地走了,那個暗探就在后面跟著,一路監視同時也是護送。
曾國藩在葉卡捷琳娜宮外面轉了一圈之后,就到了皇村教堂,這座教堂豪奢的有些過了頭,可以用金碧輝煌,嬌柔繁復來形容,到處都是精巧的金飾,多到讓人目不暇接的地步。禮拜還沒有開始,教堂大廳里卻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候了,其中竟然有十幾個穿著旗裝的東方人,看到曾國藩進來,都紛紛起立相迎。
“滌公,您老可來啦!”
“滌翁,有什么消息嗎?”
“滌翁,快坐!幾天不見您老人影,可把兄弟我想死了。最近還是很忙?”招呼的最熱情的這位爺不是旁人,乃是愛新覺羅.奕誴,道光皇帝的第五子,大清朝的淳親王。
在他身邊還端坐著個頗有些姿色的女子,懷里還抱著個兩歲上下的孩子,看到曾國藩過來也起身相迎。這對母子,正是奕欣的蘭貴人和遺腹子愛新覺羅.載復——名字起的很好,可惜命運卻不是很好。奕欣給他們母子留下的近40萬兩銀子的并沒有讓他們過上太富裕的生活,因為這筆銀子被兌換成了盧布(不是金盧布)存進了銀行,而盧布在這兩年大幅度貶值,讓這對母子失去了90的生活費,而且剩下的錢還分了一部分給跟隨葉赫那拉母子到彼得堡來的皇親國戚。最后只剩下相當于兩萬銀元的盧布,在曾國藩幫助下全都換成了金盧布,總算還能維持一個比較體面的生活。只是各方面傳來的消息,讓那拉氏和一干大清皇親國戚非常擔心,生怕俄國戰敗,他們被送回中國。于是這些人每周六都會聚集在皇村教堂,以做禮拜的名義相互打聽消息,商量對策。而曾國藩因為身份特殊,經常可以接觸到俄國上層人物,消息自是最靈敏的。
他拉著曾景仁在那拉氏身邊坐下,奕誴和道光皇帝的七子奕譞也不作聲地坐在他們二人的兩側,其他被扣在彼得堡皇村的旗人親貴則很識相的回到他們各自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呆著——現在的曾國藩是大明正二品大員,湘湖一黨領袖之一,哪怕在俄國做俘虜,也是他們這些人需要仰視的存在了!
看看俄國人給曾國藩的待遇就知道了,住在不知道是哪個公爵的別墅里面,每個月有100金盧布的零花錢,時常還有俄國的大臣將軍前來拜訪。而他們這些旗人親貴,除了幾家親王和那拉氏母子有比較體面的住所,其他人都住在農奴的房子里面,別說大臣將軍,就是一個普通的俄國管家都敢對他們吆五喝六的——他們這些人誰不知道,跟著到俄國來的身份稍微低一點的旗人,現在都是農奴了!
“曾先生,有什么消息?”好聽的京片子響起,是那拉氏在提問。另一個時空的慈禧太后,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在這個平行世界會和曾國藩平起平坐——不,是不配和曾國藩平起平坐的。
“四爺在西域打下塊地盤,是在撒馬爾罕和布哈拉一帶。”曾國藩決定先和對方說好消息,這是一個俄國外交樞密官告訴他的。“四爺還打算成立一個什么西清汗國,還向土耳其帝國稱臣,受封當了埃米爾。”
“埃米爾?”那拉氏秀眉微蹙。
“可能是總督或是藩王的意思。”曾國藩解釋道。“另外四爺還信了ysl教。”
“ysl教……”那拉氏點了點頭,頓了下低聲問道,“四爺有沒有忘記在俄國受苦的祖宗之民?”
曾國藩笑了笑,道:“現在西清汗國是土耳其帝國的藩國,自然是俄國的敵人。”
“原來如此。”那拉氏心想,看來還得等打完了仗才有機會去西清。
“此外,還有個事情。”曾國藩淡淡地道,“大明皇帝也想讓你們回中國去……”
“什么!”曾國藩的話還沒完,奕誴和奕譞兩兄弟已經跳起來了。“不回去……可不能回去,回去就沒命了!”
那拉氏心里面也是一沉,她可不相信大明皇帝是個好說話的主兒,想當初大清是怎么對付前明宗室的,這新明保管原樣奉還!就算暫時不殺掉,將來也早晚要上菜市口挨刀的。
“曾先生,我們娘兒倆就是死也要死在俄國!”
看著幾乎咬碎銀牙的那拉氏,曾國藩淡淡一笑:冇“死在俄國和死在中國都是一樣的,大明天子是不會在乎的。那拉氏,本官奉勸你一句,想要活著,就要有利用價值!有價值,才能活得久,活得好!本官不日就要離開了,或者可以幫你帶個話帶封信給大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