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惟忠到家的時候,張鐸跟吳文靜母女倆聊的正投機。他善于從多角度看問題,會站到別人的立場上考慮。所以前世的朋友們都覺得張鐸特別能理解人,心里有什么郁悶不爽都喜歡跟張鐸說,然后說完一個個“哭的”很慘。
吳文靜的母親叫傅雪怡,是一名大學老師,端莊秀麗,氣質高雅,很客氣地問張鐸一些學習、寫作以及家里的事情,三人嘮一陣家常,等吳惟忠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吳惟忠進門時滿面通紅、腳步踉蹌,顯然喝了不少酒。傅雪怡給吳惟忠沏了一壺茶,遞過一杯說:“怎么喝這么多酒啊?”
吳惟忠含糊地說:“這么喜慶的日子,大家高興,自然要多喝幾杯!”他洗漱過后,才請張鐸到書房,落座之后說道:“阿鐸,今晚就在這住吧!”
“那怎么好打擾,我在酒店里訂了房間的!”
吳惟忠擺手道:“哎,酒店里冷冷清清的,哪里比的上家里!”
張鐸笑著說:“那我今晚就在這叨擾一宿了。”
吳惟忠笑呵呵地說:“這才對嘛!你要客氣就太見外了。對了,文靜沒鬧你吧?”
張鐸說:“文靜姐挺好的,怎么會鬧我!”
吳惟忠搖頭苦笑說:“都是我和她媽太寵她,讓她養成了這么嬌憨的性格,唉!”
張鐸笑著說:“文靜姐天真爛漫,挺好的!”
吳惟忠嘆氣道:“哪怕年輕十歲這性格也行,都28了,還像個小孩子,這是看你順眼,才跟你親近,若是不順眼的人,她半句話都不說的,唉!不提她了,《松江晨報》那邊有沒再找過你?”
“唐天豪給我打過電話,說了停刊整頓的事!我叫他不要放在心上,復刊后,我再給他們一部武俠小說。”
吳惟忠聽了心中就是一顫,緩緩說道:“不知是什么內容的小說?”
張鐸見吳惟忠緊張的表情,笑著說:“別擔心,吳叔叔,這部小說跟《天龍八部》和《射雕英雄傳》的風格完全不同,主角叫李尋歡,是明憲宗朱見深成化年間探花,由于被御史上奏彈劾,加上他淡泊名利,最終辭官而去。后來投身江湖,成為首屈一指的武林人物,以飛刀神技聞名。”
古龍小說原著中是沒有具體的朝代背景的,但張鐸認為電視劇改編時把時代背景放在明朝顯得十分真實合理,便把《小李飛刀》的背景設置在明代。
吳惟忠聽了,心中算是安穩很多。在他看來,武俠小說中,暗器是不入流的,因缺乏光明正大而顯得猥瑣,不夠正人君子,有暗中傷人、投機取巧之嫌,所以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都是不屑于練暗器功夫的。看來這部書果然又是他的練筆之作,自己的報社不連載也罷!
“阿鐸,你同時開兩部武俠小說,會不會太耗費心血啊?”
張鐸笑道:“我一切心里有數,還請吳叔叔放心,我不會厚此薄彼,影響《射雕英雄傳》的連載的。”
吳惟忠要的就是張鐸的這句話,得到保證之后,隨便說了幾句,便心滿意得地休息去了。吳惟忠家里是三室的格局,中等裝修,雖談不上豪華,卻勝在溫馨。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溫馨畫面,張鐸突然想起,他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覺了。在這一瞬間,忽然有了想家的感覺。
張鐸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門動了一下,探出個腦袋,卻換了睡衣的吳文靜。她說道:“你還沒睡,那我進來了?”
張鐸沒動地方說:“進吧!”
吳惟忠的臥室里,躺在床上的吳惟忠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傅雪怡在旁說道:“老吳,從前總聽你夸張鐸,把他說的天上少有,地上絕無,我還不信,今天見了,卻是服了。這孩子太聰明,就好像什么事兒都能看透似地,一點都不像個高中生!”
吳惟忠閉著眼睛說:“那當然,若非不世出的天才,《東北晚報》哪有今日的局面,你老公我又怎么能當總編呢!”
傅雪怡嘆氣道:“哎,文靜這孩子,真是太讓人操心了,都28歲了,還沒對像,將來可怎么辦啊!這張鐸要是能跟文靜成一對,那該有多好!”
吳惟忠原是瞇著的眼睛瞬間睜大,怒斥道:“荒唐,他們兩人差了一旬,怎么可能在一起。”
傅雪怡拿手指點了吳惟忠的腦門說:“你個老東西,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感慨一下而已,你激動個什么勁?”
吳惟忠向妻子賠笑道:“我這不是稀罕孩子嘛!”
傅雪怡嗔怒道:“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寵她,文靜會這性格嗎?”
張鐸的房間里,吳文靜走了進來,在床邊坐下說:“想什么呢,小張鐸?”
張鐸白了她一眼說:“我哪小了?”
吳文靜拿手弄張鐸的頭發,笑著說:“怎么看都小,就是小孩子,還在那裝大人,真好玩!”
張鐸心說,改天有空一定讓你看看大的東西,卻轉移話題說:“對了,文靜姐,你在哪上班啊?”
“我啊,在濱城銀行,小銀行,不值一提啦!對了,以后你來濱城,記得找我,姐姐帶你出去泡妹子!”吳文靜說
“帶我泡妹子?”張鐸險些被憋出內傷,心說這位姐姐,或者說阿姨的戰斗力太高了,如果對方的戰斗力是一的話,自己應該是負一億,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啊!
張鐸小心翼翼地說:“那個,文靜姐,其實我有女朋友了!”
“啊,你都有對象了?”吳文靜吃驚道,隨即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看來我只能當小三了!”
張鐸心說,小三你是沒戲了,頂多可以算個老三。“那個,文靜姐,太祖教導我們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怎么可以對小孩子耍流氓呢?這是不道德的,我要嚴肅地批評你!”
吳文靜說:“好啊,你說我對你耍流氓,我今天就耍給你看。”說罷作勢就要扒張鐸的衣服,嚇得張鐸死死捂著胸口說:“那個文靜姐,我錯了,我錯了!”如果換一個地方,張鐸不介意跟一個靚麗的女孩玩一些曖昧,甚至發生更深入的關系。可在吳惟忠家里,跟吳文靜弄這些就太過火了,這要是一不小心當了便宜女婿,以后可怎么好意思見老吳啊!
吳文靜見張鐸服軟,也就不在鬧了。揮著拳頭做兇狠狀說:“以后到濱城記得來看姐姐,不然就要你好看!”說罷轉身離開了張鐸的房間。
第二天,張鐸在吳惟忠家吃過早飯,打車去《松江晨報》報社,進了報社大門,發現里面沒什么人,顯得十分的冷清。
張鐸在一名員工的帶領下,進了總編辦公室。唐天豪正在看文件,見張鐸來了,喜出望外,起身從辦公桌后出來,走的太急,被桌腿絆了一下,身子踉蹌就要摔倒。張鐸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說:“唐總編,慢些!”
唐天豪自覺失態,老臉一紅說:“唉,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啊,否則我何以窘迫至此!”
跟《東北晚報》現在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興盛相比,《松江晨報》只能用凄凄慘慘戚戚來形容。要說唐天豪最近的心情,就如同星爺的那句經典臺詞說的那樣,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實在是太快太刺激了!
從發行量不足十萬份,到暴漲到二十六萬份,再到停刊整頓,社長江芷蘭申請外調,幾名骨干離職,唐天豪感受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了,人生走完了大半,卻面臨著失業的風險。如今“反三俗運動”如火如荼,大量的報紙被停刊整頓,將來被停掉的雜志更不知道會有多少,如果他這個時候失業,恐怕連工作都找不到。就算能找到,哪有總編的位置給他!所以他不肯放棄一切機會,也要把《松江晨報》維持下去。
張鐸笑著說道:“唉,唐總編,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總有撥開云霧見紅日的那天。”
“《松江晨報》能否乘風化龍,飛到九天之外,就看張少這次的小說了!”唐天豪攥著張鐸的手說:“張少,就看你的了。”
“小說的書稿在里面,唐總編過目一下吧!”張鐸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遞給唐天豪說。
唐天豪雙手接過,趕忙插到自己的電腦上。打開文檔,見標題上寫著《多情劍客無情劍》。
1994年中國上海學林本誤以《風云第一刀》為《多情劍客無情劍》本名,其實應該是《邊城浪子》,張鐸這里自然就改過來了。
張鐸從4月1日接到唐天豪的電話開始,停掉了《射雕英雄傳》和《明朝那些事兒》的稿子,埋頭寫《多情劍客無情劍》,就是想提前寫出點東西,給唐天豪看下,安撫一下對方。
《多情劍客無情劍》全書七十四萬字,張鐸此刻寫了十萬字,這個完全可以看出一部書的潛力了。
唐天豪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看的十分仔細,用了兩個多小時,才把稿子看完。不知是出于激動,還是視力疲勞。總之是雙眼通紅地說:“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張少,這本書太好了,《松江晨報》這次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