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鄭相便親入木屋,去請出陸家父女。
陸家父女對于神仙之流,無比敬畏,心懷忐忑。
待到陸老漢聽聞這位騰云駕霧的仙人要帶他離開,無比欣喜。陸靈秀則是瞧了凌勝一眼,心中也甚是高興。
隨后,鄭相手上一揮,眾人便被白云托起,化作一道白光,投入白皇山深處。
凌勝當日截下王陽離一片烏云,使用多日,也曾體會騰云駕霧的味道,但每次騰飛,烏云滾滾,都如妖怪邪魔一般,如今見了鄭相這片白云,好似仙風繞體,不禁有些贊嘆。
云層之外,有一層罡罩擋住空中疾風,撞破大氣,卻讓云上眾人并未受到勁風襲擾。
陸老漢自祖輩起居住白皇山,自小期盼能夠得遇仙人,如今騰云家務,激動得面色通紅。
陸靈秀也是小臉紅撲撲的,甚是可愛,但位處高空,還是有些畏懼,大約是心底總覺得那位殺了劉文武的年輕仙人非常厲害,下意識便抓住了凌勝衣角。
凌勝微微一怔,便任她抓著衣擺。
罡風呼嘯,不過半刻鐘,白云就降了下來。
前方有數人等候,從衣著來看,想來是鄭相的下人。
凌勝心里想道:“據林韻說,這世上有修行宗派,亦有修行世家,許多雜事則是由下人來辦。這些下人少數是從世俗中買來,或是擄掠而來,也有少數是那些求仙訪道的人,而有大半則是修行宗門或是修行世家的下人后裔。”
“這些下人,若是有些資質,能夠突破養氣,那便是天大機緣,在修行宗門那里可稱得是正式外門弟子,在修行世家則是外圍族人。倘若能夠突破御氣,就足以受得重視。”
“只是修行有成的,畢竟太少。”
實際上,凌勝當初便是去求仙訪道的,他聽聞空明仙山乃是一座靈山,于是便上山求學。
空明仙山果然是真正的仙山,但與凌勝之前的概念完全不同。
世上許多山門,多有仙山之稱,可實際卻是習武門派,但源遠流長,久而久之被人神化。凌勝本以為空明仙山亦是如此,可上山之后,卻恰好看見有修行之人演法,便被破例收入門墻。
但空明仙山對于這些外門弟子并不重視,平日里只修行一本最為粗淺的吐納之法,若要閱覽有關修行界的書籍,則須得做好挑水砍柴等等雜務才成。
萬幸,凌勝頗有機緣,得了這《劍氣通玄篇》。
憶起往事,不禁有些感慨。
前面數人迎了上來,無比恭敬。
鄭相微微擺手,道:“這幾位是客人,你們且帶這兩位回府,好生安置。”
那下人應了聲是。
陸靈秀咬著下唇,望了凌勝一眼。
先前凌勝救過她與她父親的性命,如今來到這完全陌生的地界,下意識便把凌勝當成了主心骨。
凌勝說道:“這位鄭相前輩,是白皇山上的主人,你跟隨著他,也是機緣。”
陸靈秀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陸老漢倒是頗為興奮,對著凌勝道了聲謝,就攜著閨女,隨著領路人前往鄭相府上。
陸靈秀目光中露出不舍之色,頻頻回頭,但終于還是揮了揮小手,入了陣中。
凌勝大約能夠猜測得出,這一去,鄭相將會傳下粗淺功法,如若陸靈秀修行有成,想來能夠列入鄭相門中,如若不成,念在前任城主及其往日情分上,也會善待這父女二人。
可父女二人既然入了隱山,見過了修行之輩,在白皇山附近也有相熟之人,自身若修行不成,那便不能再讓他們接觸外界凡人了。
“小道友,不知你是要隨我回府,或是……”鄭相望著凌勝,目露詢問之色。
凌勝修習《劍氣通玄篇》以來,對于情緒波動,或是殺機氣息都極為敏感,因此才對鄭相先前言語未加以質疑,此時,自然能夠明白鄭相言下之意。
先前派人把陸靈秀父女接回了府中,卻并未帶上凌勝,分明是有了拒客于門外的想法。此時詢問,實際上便是讓凌勝自己開口離開。
凌勝先前打殺凡人,被不少人見到,處境堪憂,鄭相自也不愿與他牽扯太深。
凌勝心有自知之明,便淡淡說道:“我有意自己逛一逛隱山,得了想要的東西,自會離去。城主大人便不用過于客套了,想來身為一城之主,也是事務繁忙,便無須理會我了。”
鄭相微微含笑,道:“我確實有事,小道友請自便就是了。我這兒有道令牌,你持令牌前去,隱山中一些人便會給予我幾分薄面,許多東西也會稍微優惠些。”
他拋了一面令牌過來,凌勝伸手接過。
鄭相拱了拱手,作了個禮,便入了山內,經大陣遮擋,瞬間身影不見。
凌勝拋了拋令牌,暗道:“這個鄭相,實際上也是個不錯的人,對于我這么一個御氣境界的小輩,也算給了不少面子。只是他身為隱山城主,而我如今犯了事,他也不好與我牽扯太深。”
想了片刻,凌勝取出一塊黑布,遮擋住腰間那精致廬舍。
黑猴子有了遮擋,從廬舍中跑了出來,便把頭頂探出黑布來,直到露出兩個眼睛。
身為山神,長臂過膝,雙耳垂肩,異狀太過顯眼,為免受人覬覦,黑猴也不好露面。按黑猴子自己說,那便是:“他娘的,就算是山鬼也都被人覬覦,眉心鏡骨且不說了,那一身強悍體魄用來煉藥也是不錯的。而大爺身為山神,比山鬼不知高了多少層次,如今沒了道行,萬一被人瞧了出來,那豈不是完蛋了?一個不好,大爺恐怕還得被人玩蛋。”
于是,這黑猴子只露出半個頭來,兩只金色的眼瞳,也被兩片半透明的淡青樹葉擋住。
凌勝仔細看了看它,忽覺好笑。
黑猴子白了一眼,哼道:“進隱山,大爺這遍識天下寶物的眼光,就要派上用場了。”
凌勝道:“你雙眼被樹葉擋住了。”
黑猴子怒道:“反正大爺看得見。”